牧玥出门时已经被家丁所关注，她大摇大摆走到方瑜面前，方瑜没有揭开面纱，她也知道有人盯着这边，就这么与眼前人说话。
“溪知，你来了。”
方瑜就算前一晚没看到郡主遇险的场景事后也有所耳闻，她必然不关心郡主怎样，事实上她还希望郡主出事，这样娄姜便能容易脱身。
她隔着一层纱看着倾慕已久的人更觉比在崔府那时见到的更加令人悦目，这样的人虽说与记忆中有变，这也同时是优势，她借着他失忆便可以更改过往，为自己编织出一个梦想的过去和未来。
而且他离开郡主府后她便可以买座宅子养着他，自己也做一回金屋藏娇。
面纱下她笑容开心如同重新回到过去的怀春少女，眼中的柔情可惜被阻隔无法传递给对方。
但她的声音十分暖腻，“我来没有打扰到你吧？你说过我可以来找你。”
牧玥这下感觉更明显，她确实心有不适，尤其是想到人家两个情意绵绵，以后双宿双飞了，她算怎么回事？
“没事……但你以后还是少来吧。”
方瑜点点头，“我知你是怕我们受影响，只这一次，我们可以改变方式，传信可能更加稳妥，以后约定在外见就是。”
牧玥听着更觉不爽，没作声。
方瑜继续道：“溪知你放心，我这次来不多留，就是找到了一幅你以前的画。你不是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么？这里面有过去的你，你看看能不能借此回想起什么？我以后也会帮助你找寻回过去，我们时间很长，不急。”
以前的画？牧玥心生好奇，接过。
她确实很想知道过去的娄姜是什么样子。
“谢谢。”她说着，将画收在怀里，看当然是要回去没人的时候看。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方瑜碍于周遭有人，维持着体面没动，不然早就攀住了对方。
牧玥想了又想，把心里最想问的吐出了口：“你很喜欢我？”
方瑜回答得斩钉截铁：“那是自然。”
牧玥很不喜欢现在这样，看不到方瑜的脸，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神情，一切只能听她说。
然而细想想，她知道再多又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娄姜本人，两人间的事她才知道多少。
别的都算了，她最后只想知道一个：“你既如此喜欢我，可愿为我和离？”
这句话倒着实让方瑜愣了下，面纱下她面露犹豫，不过她很快便道：“我自然是愿的。这桩婚事本就只是父母之命，我对他没有什么感情，我心悦之人始终是你。不过现在要和离有难度，父母那边就不好交代，所以你先等一等。”
“何况你这边也有阻碍不是？我有托人打听你在郡主府的情况，但是没能获得什么消息，实在不知你过得如何。就算我和离了，你能否顺利脱身呢？”
这个回答本身没有问题，方瑜也给出了态度，可有些事哪有说得那般简单，如果一直处理不好，等到什么时候？等待的间隙里还不是要两人背地里搞在一起，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有什么好？说不定这都只是托词，好话给你说在前头，至于兑现，到时候不还是有各种理由一直拖？
牧玥当然觉得这样的关系不值，但问题根本不在她，他愿意就行了。
她脸色不怎么好，“我这边要走很简单，说一声就行。你只需要处理好你那边，处理完再来找我吧。”
她和娄姜之间的约定她记着，只要换回来，她就放他走。这次她一定说到做到，如果那时候方瑜自己的烂摊子处理好了人家两个双宿双飞肯定头都不带回的。
这样也好，她甚至希望早些换回来，早走早了，她也能够彻底收住心思。
方瑜一听他这么轻易便能脱身惊讶不已，她倒是不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这样一来她和离的事得更加上心。
方瑜安抚眼前人：“溪知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好，你且给我一点时间。”
“行吧，那就先这么说，你先回去吧。”牧玥应着匆匆结束这一次的会面。
方瑜此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纠缠，点头告别。
几乎是和方瑜同时转身，走进府里娄姜与守门的仆役道：“以后再有人送信给我，直接交给郡主。”
她估摸着方瑜的事一时半会处理不完，也不会真如她所说处理完再来找，下次她必然就是通过传信约见在别处了，那时候就让娄姜自己处理自己的事，她再不掺和。
抱着画她没有立刻去明月苑而是回到小破院，她知道她最好直接交给娄姜看都别看，然而好奇心驱使，她还是决定先偷摸看那么一下。
回到房间她把门栓都上好，才慢慢打开卷轴。
不知为何，她竟然感到紧张，随着卷轴拉开，心跳得便越来越急乱。
从上翻卷到下，画面上已经显出背景铺陈的大片粉白褐棕，看着像是一株樱树或是桃树，再往下，露出一截发顶。
她猛地顿住，缓了缓又闭眼，最后像是嘲笑自己这副窘样，眼睛看着别处猛地挥开下卷，呼啦一声，随着一阵垂坠拉扯感，她知道画到了底，已经全部展开。
呼……
深吸了口气，她仰头看向拎在自己手里完全打开的画，哪怕提前做好了心理预设，让自己不要因为看到的内容而情绪波动，看清画上人的那一刻，还是失败了。
牧玥先是一怔，而后仔细看了好几遍，与此同时还被一种特殊的感觉攫取。
画上坐在花树背景下的年轻男子广袖博带贵气斐然，他就那样披着件外袍，闲适地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手中竹简，长长竹简另一端直顺着膝头垂落至身下坐着的山石边沿。
无论穿着打扮还是气质，如果不是脸丝毫没变，牧玥认不出这和她知道的娄姜是同一个人。
如果他家里没出事，他估计还是一名贵公子，哪怕他们没有交集，这个年岁的她也该知道他这样一号人物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他的爱好怕就是看书。
而且，她又看了眼画，眼神微微闪动。
方才那一瞬，动心的感觉是如此明显，她再清楚不过。她觉得画上过去的他很好看，可她明明以前对这种类型并不感兴趣……
她匆匆将画卷起来，警告自己，不行，这是心系别人的男人，她再怎么也不至于抢别人的。
不过她还是抱着画出了府。
牧玥外出直奔书局，这次出来她特意带了钱，钱袋往案上一拍，老板瞌睡被吓跑坐起。
“这位公子有何事……”老板还没缓过劲，直觉眼前的人面熟，一时没想起来。
牧玥道：“我来还‘王月’的账，顺带请你再做点其他事。”
一听‘王月’，老板瞬间清醒，他想起来了！可不就是上次那个公子！
老板：“戌时归最近没送新作过来。”
牧玥：“不是这个，帮我找些那种孤本啊别处难找的书出来，什么题材都行，越多越好。”
老板对自己店里的东西再清楚不过，“这个好办。”
“急着要么？”
牧玥点头。
“那你是在这等着？还是……”
老板话还没说完，牧玥打断，“我就在这等着，直接拿走。”
看她还挺急，老板这就要去忙活，却被叫住。
牧玥朝他勾勾手，在他凑过来时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几年前昀都不是流行过‘美男榜’这种东西，据说还带图册，你这里应该有收藏吧？”
老板稍作回想便道：“这东西可早就没意义了。”
当年美男榜出现风靡昀都，但是后来惹怒了郡主，市面上大肆禁止这个东西的流传，往后再也没出现过这种类似盘点。
牧玥当年自然是不想更多人看到自己皇兄和原既洲的脸，她承认自己占有欲是有点强，现在却为了另一个人来找这个东西。
她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画，她明知道不该，还是想留下这幅画，但这东西是方瑜给娄姜的，她压着不妥，所以便想着再寻一幅，能联想到的自然便是当年的美男榜。
牧玥：“有就拿出来，我高价收。”
老板还确实有，他张罗伙计去找孤本，不多时自己先拿着东西过来给她。
美男榜的样式类似画卷，但比寻常书籍要大，又比寻常画卷小一些。
翻开一卷，里面是粘贴的一页一页紧密排列，头一页是人物姓名、所在地区、身份、年龄与简要特点的文字描述，第二页是人物画像。
放了几年书页早已陈旧，不过并不影响里面的内容，牧玥直接翻过前四页，第五页上记载着排名第三的是四大富商之首娄家三公子娄姜，时年十六岁，批语：君子端方，如玉如琢。
再翻下一页，如她所想，与方瑜拿来的那副内容不同。
画面上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娄姜气质温润，他正掀开纱帘，目光注视着前方，不笑也觉亲厚。
牧玥看着这一幅小像，不知道画师到底是什么人，在哪看到的这一幕，她揣摩着只拿走这一张画像还是整卷都收，她其实只想要这一张。
一直在她身旁跟着看的老板一愣，看看画上的人又看看她，眼睛都瞪大几分。
“这画上的，不就是公子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