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归城这等大事宫内自然要大摆御宴，牧雷这等爱热闹的岂能不去，但是牧玥肯定不去，他再不愿让这两人待在一起也只能虎着脸威胁妹妹那男宠两句，先一步离开赶着进宫。
此时已无可看，人潮也正散去，牧玥牵着娄姜衣袖往回走，她本意是想快些回去，不过人太多，不得不夹在其中放慢了速度。
不比来时，回去时牧玥在拥挤中多了几分烦躁，她已经被人踩了好几脚，想要停下来吧前后都是人只能被推着往前。
空气很是浑浊，还好现在她比寻常人高出一些，头顶上的空气总是稍微要好一点，也由此，她看向前面的娄姜，现在他的视野变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想法。
她倒是没想到换一个角度来看自己的身体原来那么娇小，她自己看了都想小心仔细着点，生出了一股自然而然的保护欲。
所以当前面发生推挤殃及到他时，牧玥及时护住了没站稳的娄姜，她双臂一展，哪怕不是强壮的体格，也牢牢将人护在怀里。
“小心。”
发现自己撞进别人怀里的娄姜刚想挣开，听到熟悉的声音怔了下，明明是自己的身体，他借着力站稳却还是有一点尴尬，莫名连头都不太敢回。
看他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牧玥也收回手臂，不过她紧紧跟在他后面，以防万一。
拥挤中的两人注意力放在了对方身上，对环境的不满倒是忽略了过去。
好容易出了主街，人流分散开不再那么难受，牧玥现在却有了新的想法。
她紧赶两步走到他身畔，“出来都出来了，不急着回去了，逛逛吧，晚市也很热闹。”
娄姜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她拉着袖子拽到了另一边。
牧玥的想法就是单纯想拉他一起逛晚市，她自己以前逛过几次还挺喜欢，他嘛，可能很少来，也算是她示好吧，他们之间还需要好好缓和一下关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换回来，哪怕她不是很愿意，搞好关系都很有必要。
天色还大好，经过方才的热闹后人群散去得也快，沿途刚刚来出摊的小贩正在忙碌，这一带晚上人尤其多，因为毗邻桑河，男女老少都喜欢在附近逛。
行走在其间，娄姜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牧玥逛到了一处卖发簪的小摊上，她看了一圈，一转头发现娄姜还在自顾往前走，她张张嘴发现不知道怎么叫他比较好，只能跑过去把他拉了过来。
“你干嘛呢？跟我一起走啊！”
“啊……走了下神。”
看他奇奇怪怪，牧玥想了想还是没问，指着摊上的各式簪子道：“快看，哪个最好看？”
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的娄姜自然更是许久没这样逛过，也可以说，他一直没有这样与人一起逛过。
被抓着的那半边胳膊微显僵硬，他只能匆匆扫了一眼摊面上的东西，想要快速解脱地指了一支白玉簪。
牧玥的嘴立刻撇了起来，“太素了，那个不好，要这个吧。”
她拿起一支掐丝芙蓉二话不说插在了娄姜头上，而后点点头十分满意，“不错不错，就这个了。”
娄姜一仰头，望见对方灿烂的笑脸愣怔了下，这样的他好陌生……
牧玥这功夫又拿起几支一一在娄姜头上试，她眼睛亮晶晶的，全心全意挑选着最好看的，一瞥眼看到对方呆呆的表情直接捏了一把他脸蛋上的软肉。
“看什么呢又在发呆？”
看他依旧木木呆呆的，牧玥也对这样的自己满是不适，她摇摇头拔下了他头上其余的簪子，只留下最初的那支，“还是这支最好。”
这种时候便该给钱走人了，然而她这说完却是一顿，她凑到娄姜耳后极小声道：“你应该……也没带钱吧。”
今天是真出来得急，她身上一个珠子都没带，再想想另一个人，应该跟她没什么差别。
但是娄姜却从袖间拿出一个荷包，牧玥瞧着有些眼熟。
“多少钱？”他问摊主，直接付了银子。
摊主是个还算年轻的女子，她瞧着摊前的两人忍不住夸赞：“公子和姑娘感情真好。”
牧玥呵呵傻笑一脸，转头拉着人往前走了才问：“怎么回事？你带钱了？”
“没有。”娄姜回答。
“那这是哪来的？”牧玥觑他手里的荷包。
娄姜很老实：“牧雷走时悄悄塞给我的。”
怪不得！怪不得那么眼熟！那就是牧雷的钱袋子！她都不知道这回事，可见牧雷防她防得多厉害，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要不是换了身子，她都不知道牧雷哪里是大她两岁，完全是小她两岁的大傻瓜。
在心里骂完牧雷，牧玥昂起头：“那你就拿着吧，正好付钱，对了，这簪子可不是给你买的，我买给我自己的，暂时在你头上戴着而已。”
她怕他多想，哪成想只见对方点头：“我知道。”
那副淡然的样子又让她有些不爽了，她咳了一声：“反正又不是你喜欢的样式，街上这么多东西，你挑个自己喜欢的吧，当我送你。”
“不用。”
“必须用！”
娄姜不知道她在抽哪门子疯，他没再同她争，不过前行的路上逢摊她便问他喜不喜欢，得到否定的答案多了她终于懒得再问。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桑河畔燃起了许多花灯，尤其马上就是百花节，装点两岸的人也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娄姜发现牧玥倒不怎么买小吃，猜想多半是太挑嘴嫌外面东西脏，小玩意儿她真的买了不少。
桑河畔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走过一个拐角，原本在前面的牧玥蓦的回身，娄姜被她扯到旁边的面具摊前，旋即脸上便被扣上了一个面具。
他没作声，而后脸上的那面具也没取下，他不清楚怎么回事，只看到前面有许多年轻女子。
在牧玥的眼中，她刚刚避过了两个危险。
她其实挺爱出来玩，但被认出来太不美妙，渐渐就不怎么爱到这边来。如今换了个身体的她不会被认出，身边的人直接脸一遮也挺完美，反正这一趟她不想被扫兴。
两人继续往前，与迎面过来的一群女子错身而过。
一群女子早就注意到了迎面过来的一男一女，女的戴着面具然而身姿气度优雅衿贵，她们没认出来这是哪家小姐，倒是她旁边的公子模样好看，看起来俊朗阳光，很是招人眼球。
其中几个眼睛糊在男人身上下不来的凑在最中那人身边问：“娇娇姐，这两人你有印象吗？”
被问的夏娇娇抬了抬眼角，十足的不放在眼里，“没，马上百花节了，最近外地人来得多，能看到不少生人很正常。”
其他人忙点头附和：“对对对，京里的哪还有我们认不出的，准是外地人。”
又有人感叹：“外地的就可惜了……再有权有势也大不过京里的，没戏……”
也有人不是很死心，频频回头看那男人。
“也不知那两人是什么关系？”
“兴许是姐弟？看那女人很沉静的感觉。”
“可能吧……”
“我看不像，女人衣服料子可是很贵的烟霞锦，头上的饰品是当下最时兴的，看那男人，普普通通的料子，腰带上连块玉都没有，说不定是小姐侍卫。”
“有理哎。”
“……”
后面几人的讨论落在前面的夏娇娇耳中，她不屑一笑。也就那么回事，在她眼中，除了原既洲，再没有更好看的男人了。
想到原既洲，她脸色沉了一些，正巧一旁的人还有点没眼色，问她：“听说崔尚书有意和娇娇姐家结亲，娇娇姐好事将近啦吧？”
另一人搭腔：“崔尚书就那一个儿子，宝贝着呢，嫁过去又是正妻，真羡慕娇娇姐啊，以后好日子多着呢。而且听说娇娇姐还和崔公子一同在蓟下学院学习过，你们过去关系就不错，能走到一起真是天赐姻缘啊。”
夏娇娇心里嗤之以鼻，正妻又怎么样，如果能嫁给原既洲，哪怕是做妾她都愿意，要不是父亲不允许，总怕丢了脸面，她何至于和崔鲁达走到一起！
每每想到这些，她都忍不住捏紧拳头，都怪牧玥，不过比她会投胎些，如果她是那样的身份，原既洲必然是她的！
终于有人看到了她脸色不佳，给缠着她说话的两人递了眼神，两人赶忙收敛，沉默中有眼尖的发现了另一个人，示意夏娇娇去看。
“那不是叶家那位吗？她怎么在这？”
说起叶家，夏娇娇立刻看了过去，但是看清是叶家那位进了宫的贵妃后，她神色又恹了下去。
她的好友也是叶家女儿，当年她们和崔鲁达在蓟下学院的生活虽然因为牧玥而乌烟瘴气，但情谊是真的，可惜自从进宫无望，叶家只允许嫡长女入宫，身为庶女的叶溪就消失不见了，这些年没有她的任何消息，身边虽然仍然围了不少人，却再也没人能与她更近了。
她心情顿时更糟，转头就走：“有什么好看的，没意思，不逛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赶紧跟上去，哪怕想继续逛也不能了。
而牧玥避开了死对头夏娇娇，迎面与嫂嫂又打了个照面。
在各个摊前四处看的灵动女子其实是牧霖四妃之中的敏妃，除了最近新封的妍妃，四妃中牧玥与敏妃的关系最好，说起来她的性子其实和牧雷很像，跳脱伶俐又对吃喝玩乐这些很精，这阵子没进宫去陪她，想来是太无聊便又出来了。
实际上自从牧霖继位，后宫他的妃子其实都可以出宫，他给了她们极大的自由，但只有敏妃会经常出来，也只有牧玥这等极亲近的人才知道，牧霖与她们都是表面上的关系。皇祖父还在的时候，一方被迫嫁一方被迫娶，等他完全能自己做主时便与她们商量过，她们可以待在后宫里做有名无实的贵妃，也可以选择出宫开始新的生活，也由此，在后宫里大家都是朋友，关系十分融洽。
生怕被嫂嫂认出，牧玥到了近前走路姿势都不敢太随意，但偏偏，叶灵的目光还是落在了他们身上。
一般人路上看人不会正大光明盯着，但叶灵偏不，她的目光直勾勾杵在娄姜身上，人都到身边也不避讳。
娄姜并不认识叶灵，牧玥的状况他倒是清楚，她都快同手同脚了，可见其紧张。
他与叶灵对视一眼，叶灵在即将错身时站定，与她最近的牧玥身体都快僵住了。
“请问一下哈。”叶灵开口。
两人不得不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