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个弟弟的含义,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秦忆洲签了字,把许迟打发出去,闭眼念起喻悠,从一开始的见面,到后面的接触,以及后面短信又或是通话中的交谈。
他细细的感受着,那是一种陌生又奇异的感觉,有点酸,有点热,还有些许的沉。
心脏比平常跳动的稍快,却像被一根绳子牵住了,越是想,就越强烈的向大脑传递着想见那个人的信号。
这是从没有过的体会,却并不让人排斥。相反,秦忆洲还有些动容,觉得牵挂一个人的感觉倒也不错。
而人一旦生出某个念头,即使开始只是个微小的火苗,如果不及时进行遏制,终能成燎原之势。
野心是,爱情也是。
这一点点的牵挂现在不掐灭,放纵其发展的话——
秦忆洲食指摸到了换行键,缓慢的,连续的敲击着。良久后,他给工作收了个尾,合上电脑,然后给自己定了一张五小时后回国的机票。
既然喻悠拒绝沟通,那就回去面对面解决问题。
A国和R国时差小,秦忆洲来的时候那边是凌晨一点,下飞机时是A国的六点,天刚蒙蒙亮,空气中充满了凉意。
他在酒店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家里的司机就正好到了楼下,载着人往A大去了。
…
听到电话响时,喻悠才刚醒没多久,正在赖床,并试图睡个回笼觉,意识是有的,但身体是懒得,陷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只伸出一只胳膊在床头柜上四处划拉。
他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屏幕,嗯,可怕的背景板,接通。
“吃早点了吗?”
“没有,吃……刚醒。”喻悠翻了个身,一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一边抱怨,“才几点啊就吃早点。”
秦忆洲站在树下,闻言抬手看了表:“七点半。”
“谁家好人七点半吃早点啊。”被子里闷闷的声音透着不满,不客气的说,“我都是十点吃。”
秦忆洲抿了抿嘴角,他作息规律又严苛,除去倒时差,每天都是雷打不动的六点起床。而不论走到哪里,身边的人都会努力适应他的作息。
上次回秦家时,喻悠和秦子尧也是如此。
只是这次,他猜到喻悠起床晚,刻意迟点过来,却没想到人会比想象中起床更晚。
他思考了一下,说:“那我等你。”
“……”
不是,这谁啊,听不出来拒绝的?
被子缓慢的顾涌了一下,一只手抓住边缘顶出来往后一掀,露出了颗乱糟糟的头。
头的主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到面前,打算看看是谁在大早晨的这么不识相。
“…………”
打扰了。
不识相的竟是我自己。
喻悠僵硬的看着屏幕,脑子瞬间清醒,并且传来了遥远的呼唤:来吧,宝贝,天堂欢迎你~
“哥,哥哥。”他甩了甩头,结结巴巴的说,“你,我。”
秦忆洲耐心的解释:“我在你宿舍楼下,待会儿一起去吃早点?”
“……”
?
秦忆洲在他宿舍楼下?
不是,秦忆洲为什么突然会在他宿舍楼下?
喻悠眼皮一抽:“你不是在国外吗?”
“回国了。”秦忆洲声音沉稳,说,“嗯,一分钟前到的。”
……所以你说的回国提前联系,指的是回国后提前一分钟联系我???
妙。
喻悠腾的一下窜起来,夹着手机往洗手间跑:“那哥哥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
“不急。”
喻悠可不敢不急,他急匆匆的刷牙,洗脸,换衣服,然后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外冲。
下楼后,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秦忆洲。
背景板高大挺拔,身材几乎可媲美模特,裹在正正经经的西装里,犹能隐约窥见其中勃发的力量。
头发一丝不苟的往后梳着,露出来的脸平静的没有一丝情绪。
根本看不出有没有被他大逆不道的态度惹毛。
喻悠一阵麻爪,走到人面前时呼吸还没有平稳,忐忑的觑了人一眼。
“不是说十点吗?”秦忆洲指了指手表,一本正经的说,“现在才七点四十五分。”
“……”喻悠卡了一下,抬头诚恳的说,“我刚刚没睡醒,胡说的。
哥哥,你别放在心上。”
他说话的时候,头上没来得及抚平的头发跟着翘啊翘的,像一条条不听话的小尾巴,只单单看着就能知道手感很好。
秦忆洲的视线从上面掠过去,落在喻悠运动过后格外红润的脸蛋上。
“我平时起很早,很勤劳的。”喻悠拍着胸脯保证,“真的。”
秦忆洲对他点了下头,像是信了这个说法。
喻悠松了口气,赶紧转移话题问:“哥哥怎么来了?”
不会是觉得我这两天太不识好歹,气的专程飞回来捶我吧?他又紧张起来,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秦忆洲的嘴唇,心里纠结着如果他说要打我,我是跑呢,跑呢,还是跑呢?
那双嘴唇轻轻分开了,随即是很平静的声音:“和校董开会,顺便来看看你。”
啊,原来如此。
没等他再开口说什么,秦忆洲又问:“没睡好?眼底都黑了。”
“眼底黑了?”喻悠摸了摸眼睛,心想确实没睡好,他憋着一股劲,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和秦忆洲拧巴拧巴,这两天心里和装了两把杂草似的烦躁不安。
偏偏宁梧桐又一直没回来过,夜深人静时,他一个人不免就更加emo,进而失眠了。
但这个可不兴说出来,喻悠垂下头,声音轻轻地说:“只是有点失眠,没关系的。”
果然是伤到人心了。秦忆洲嗯了一声,也没再细问,只说要注意休息,又开口:“走吧,带你去吃早点。”
说完,他便迈步往前走,喻悠紧随其后。
临近十二月,小路两边的树的叶子已经掉光,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杈,他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时,阳光斑驳的落在秦忆洲脸上,显得整个人柔和不少。
喻悠呼吸着清晨凉凉的空气,心想这方向也不对啊,他偷偷地瞥秦忆洲,想提醒一句,但是忍住了。
大佬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吧。他想。
五分钟后,这条路终于走到了尽头,一片青葱茂密的龙柏树出现在两人面前。
秦忆洲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目沉静的看着他。
“哥哥?”喻悠瞥了眼前方传说中的约会圣地,疑惑的问,“我们不是要去吃早点吗?”
“待会儿再去。”秦忆洲神态自若,问,“最近课程多不多,累吗?”
喻悠摇摇头:“还好,不累的。”
“最近秦子尧有再来找过你吗?”
喻悠一愣,说:“好像是没有。”
秦忆洲就笑了笑,说:“我停了他的卡,把人派去外市实习了。”
怪不得这几天都没来找事,也没贱嗖嗖的发信息。喻悠有点高兴,心想,感情是被治了啊。
只是他面上却是副担心的模样:“是不是有点严重了呀?”
“严重吗?”
时间还早,小情侣们起不来,所以约会圣地还没见不到人,周围格外的安静。秦忆洲的声音又低又沉,含着细微的笑意,他们并排站着,明明距离不算近,但不知为何,那声音却像是贴在他耳边说的似的。
如此震耳欲聋,响彻云霄,不绝于耳。
秦忆洲说:“应得的,谁让他欺负你。”
应得的。
谁让他欺负你。
话音落下,喻悠的心就duang的一下稳稳落到了肚子里,觉得十分十分十分的安定,恰如寒冬凛冽的温度,在热水中一点点褪去,整个人都慢慢变的暖烘烘的。
他抬头看秦忆洲严肃的脸,胸口发涨:原来,原来在亲弟和我之间,秦忆洲是选择了站在我这边的!
他不是在逗我玩。
看啊,这就是绿茶的力量!
他感动的热泪盈眶,说:“谢谢哥哥,你真的是待我最好的人。”
喻悠仰着头,细碎的光跌进眼里,随着那层薄薄的泪水一颤一颤的,像是夜空中散落的星子,衬的整个人乖的不行。
秦忆洲面无表情的看了两秒钟,还是没忍住伸手抚了把那颗头。
喻悠:“?”
“还有一个事情。”秦忆洲收回手,说,“上次说你不算是秦家的人,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伤心了吧。”
四目相对,他很坦然,很认真的说:“如果是,那哥哥和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挖槽!
秦忆洲和他道歉了?
喻悠一悚,先是怀疑自己没睡醒,在做梦,又是觉得是幻听,再是觉得受宠若惊,连忙想说不生气,我没关系的。
可是话出口前,他看着秦忆洲歉意的眼神,内心深处忽然像被针刺了一下,酸酸涩涩的疼,根本说不出违心的话来。
他觉得自己很幼稚,和三岁小孩似的,原本跌倒了只是有点疼,自己能忍着,爬起来拍拍衣服就好了。但只要大人一哄,那丁点儿的痛就会变成汪洋大海,哗啦啦的一下涌出来。
“为什么不把我当秦家人啊?”喻悠觉得眼眶发热,方才感动的泪水根本憋不回去了,还越来越多,“你们都不把我当回事,是我哪里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