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嫣目光转了转,开始装傻:“什么祁哥哥?”
“就是祁哥哥啊!祁见夕祁哥哥!”徐影念急了,“薛玉嫣,你少在这装无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跟祁哥哥关系最好了!你一定知道他在哪!”
薛玉嫣不急不缓“哦”了声,两手一摊,朝她眨眨眼:“那我还真知道,不过为什么要告诉你?”
祁见夕是秦北溪当年住在永州用的名字,他在京城是二皇子,自然不可能再用,故而薛玉嫣提起这个名字,一时竟有些恍惚。
好多年再没提起过了。
她不仅知道祁见夕在哪,还嫁给了他呢,但徐影念若是知道了,只怕气得发疯,薛玉嫣不愿给自己招来这等麻烦。
徐影念理直气壮:“因为我喜欢他啊,我等了祁哥哥这么多年,还不值得他一个回眸吗?”
饶是薛玉嫣,也不得不感慨这姑娘的执着——整整十年,徐影念居然还在等祁见夕。
“就算我告诉你,你也没办法见到啊。”薛玉嫣无奈道,“你祁哥哥在京城呢,这么远,怎么过去寻他?”
这话确实在理,徐影念也跟着沉默一瞬,目光亮了亮,倏忽坚定起来:“不就是京城吗?我舅舅和表姐们就在京城。前不久四表姐来信说身体抱恙,我还没来得及回她呢,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舅舅家看望四表姐,也见祁哥哥一面。”
薛玉嫣望着她闪亮眼眸,突然想起,如果没记错,徐影念提起的这位四表姐,就是宁向茗吧?
太守夫人来自京城,出身四大世家之一宁家,那么徐影念的舅舅就是宁家主,四表姐就是宁四姑娘宁向茗。
她扯了下唇角,想起宁向茗险些毁掉的嗓子,一时不知道该作什么表情,最后只能缓缓道:“一路顺风。”
“当然!我这么诚心诚意,必定能顺利去京城与祁哥哥见面!”
徐影念说到这,神色不由自主带上了一层幽怨:“薛玉嫣,你都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苦。我日夜思念祁哥哥,情深不移,甚至为了他至今未嫁!数年没有他的音讯,我已经撑到了极致,身心俱疲,再不见到祁哥哥,我只怕都活不下去了!”
提起心上人,骄傲如徐影念竟然也会露出羞涩憧憬的神情,只是背后多少落寞苦楚,恐怕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薛玉嫣难得自心底流出几分同情,缓了缓神,试图委婉地降低徐影念期待:“也许,他长大以后……没有你印象中那般好看了?”
徐影念还沉浸在兴奋中,听到这话断然摇头:“不可能!祁哥哥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好看的!”
话音未落,从门外赫然闯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身上还披着重重盔甲,满身杀气,提剑大步流星走到两人身边!
薛玉嫣心中一跳,努力回忆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谁,同时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这位大哥,不知贸然前来所为何事?”
她最近也没得罪哪方势力吧,还是说永州叛军已经闹得这么厉害了,光天化日擅闯庭院?门外小厮都不知道拦一拦吗?
男人气势汹汹,面色沉冷,一把将剑举了起来!
薛玉嫣反应极其迅速,猫儿般往后跳出两丈远,避开这阵剑风,徐影念不知怎地,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薛玉嫣犹豫半秒,又跑过去。尽管她和徐影念交情不深,大多数时候徐影念还在单方面仇视她霸占祁见夕,但她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徐影念送命。
薛玉嫣刚要伸手将徐影念扯到自己身边,就见那男人把剑往肩上一扛,气势汹汹,脸色沉冷,开口就是质问:“你说谁最好看?”
“……什么?”薛玉嫣立在徐影念身边,懵了一瞬,随着男人目光寻过去,见他始终紧盯徐影念,这才明白过来,松了口气。
虚惊一场,原来是专程来找徐影念的。
她识趣后退几步,弯起眼。这是徐影念的未婚夫婿呢,还是情郎呢?
只是此人似乎脾气不太好,会对徐影念发火吧?
谁知下一秒,男人话锋一转,突然委委屈屈道。
“怎么没去城门前找我?属下等了小姐好久。”
薛玉嫣一时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男人凶神恶煞,深刻刀疤贯穿左脸,长相可止小儿夜啼,披坚执锐,剑光逼人,怎地说起话来,却这么像撒娇?
不过徐影念显然很吃这一套,笑容满面。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笑这么开心,随即收起笑容,抱着手臂,故作生气轻哼一声:“本姑娘还没怪你昨日爽约的事,你倒先委屈上了。我忙得紧,哪有空去城门?你以为本姑娘就这么非你不可吗?”
薛玉嫣眼睁睁看着那凶恶男人听到这几句嗔怪后,脸色立刻从愤怒化为愧疚,丢下剑,一把将红衣娇艳的徐影念抱进怀里。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男人脑袋垂下来,轻轻埋进徐影念肩窝蹭了蹭,语气委屈至极:“小姐瞧上了南风馆头牌,就连着两日冷落属下。我还以为……小姐喜新厌旧,厌弃了属下。可今日见面,你还会生气,就知道小姐心底还是在意我的。”
他声音逐渐低缓下来,闭上眼睛:“属下错了,求小姐原谅。”
徐影念这才伸手回抱住他,声音放软,撒娇一般:“行啦,我不怪你了,下回可不准爽约。你也真是小气,我方才夸别的男人好看,那是客套话,傻子才信。在我心底还是你最好看,比谁都好看。”
“祁哥哥最好看”和“客套话傻子才信”两句不断交错,在薛玉嫣耳畔转来转去,令她一时默然。
看来她也是傻子,居然真信了。
男人果然感动不已:“小姐的心意属下明白。走吧,属下今日闲来无事,带小姐去城郊骑马如何?”
“今日不行。”徐影念松开手,毫不留情拒绝了他,“我下午要与苏公子泛舟,傍晚去南风馆,之后还要在酒楼宴请江大人,晚上约好了与卫小少爷在后院凉亭叙话……抽不出空陪你。”
“那明日呢?”男人不死心。
“明日也不行。”徐影念扭过头,高傲得像只天鹅,“我最近忙,要下月初才有空!这样吧,你先回去,我闲时派人召见你如何?”
男人闻言难掩失落,徐影念却踮起脚尖飞快亲了亲他右脸,男人瞬间又转忧为喜,拿上佩剑高高兴兴出去了。
薛玉嫣瞠目结舌。
“咱们说到哪了?怕祁哥哥不好看?”徐影念回过头,眉眼艳丽如旧,格外自然地问。
“这就是你说的——日夜思念,情深不移?”薛玉嫣沉默半晌,才不可思议道。
“这有什么?反正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不管我身边有多少男人,我都只真心喜欢祁哥哥一个!”徐影念拿帕子拭了下唇角晕开的口脂,随意应声。
这……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也算种专一。
薛玉嫣叹为观止,抬手鼓了鼓掌,由衷称赞:“徐姑娘雅兴,是我多虑了。”
这下她完全不用担心徐影念见到秦北溪后会要死要活,或是备受打击。
毕竟委屈完全可以倾诉给苏公子、江大人和卫小少爷听,薛玉嫣确信他们会帮徐影念走出阴霾,甚至用不了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祁哥哥下落?”薛玉嫣原本是这样想的,此时不得不怀疑起来。
徐影念过得如此逍遥自在,找不找祁见夕根本无所谓吧?
徐影念一怔,抚着鬓角,抿起红唇懊恼道:“你瞧我,怎么险些把正事忘了!”
她从袖中摸出请柬,递到薛玉嫣手边:“爹爹今夜在太守府宴请贵客,听说你在永州,想到咱俩交情好,特意让我把柬帖送过来。”
她阴阳怪气加重了“交情好”几个字,薛玉嫣一哂,自然明白她在嘲讽什么。
“那还真是难为你了,我‘私交甚密’的徐妹妹,还特意找到偏僻无人的望水巷来告知我。”薛玉嫣垂着眼,漫不经心接过请帖,“怎么没把你的苏公子卫少爷都请上啊。”
“你以为我不想请吗!可是爹爹哪里会同意?”徐影念气呼呼撇着嘴,眸光不屑,“谁不知道你如今是越王妃,多尊贵呀,简直是荣归故里!爹爹非要请你过去,我有什么办法!”
薛玉嫣这才笑吟吟一弯杏眼。
她将请帖拿起来看了看:“没说贵客是谁吗?永州权贵我也不认识几个,去了多无趣啊。”
“你肯定认识。”徐影念满脸笃定,刚说到这,门口蓦然传来一声轻笑。
“越王妃自然认识。”青玉般琅琅的嗓音,漫不经心染上了戏谑笑意,懒洋洋道,“太守宴请孤,孤觉得没什么意思。既然同在永州,不邀请越王妃有些说不过去,就让太守添了席位,专程请越王妃参加。”
薛玉嫣“哦”了声,这种无聊把戏确实像秦北衡能做出来的,见怪不怪:“太子殿下能不能别每次都让我掺和些无关紧要的事。太子殿——”
等等。
太子殿下?!
她骤然睁圆了眼,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疼!不是在做梦!
他他他,他怎么追到永州来了!
薛玉嫣顿时慌张起来,左右顾盼一下,干脆把徐影念拉过来挡在身前。
“快快快,你替我挡一下,我先翻墙走了!”
她飞也似往后院狂奔,只听身后徐影念愣了愣,突然大声道。
“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