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

‘……可恶！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37号混沌的大脑中充斥着恐惧、不甘和悔恨，但无论如何不甘，事实已经铸成，他的一切努力和对自由的幻想注定要伴随着他现在渺小的躯壳一起被碾成齑粉了。

“啪——”

世界暗下。

【two hours later——】

一个黑色的圆片紧紧地贴在桌面上。因为它整个都是黑漆漆的，所以也就让人分辨不清哪边是前，哪边是后。

但是随后它慢慢的拱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像个逐渐升起的小桥；接着整个圆片竖了起来，然后就像是骤然吸收到大量水分的海绵一样——砰！的鼓了起来，又变成了那个毛茸茸、圆滚滚的样子。

……

‘我还活着？’

它迷茫的张望着，试探性地伸展自己的肢体。

“我还活着？？”

他不可置信的叫嚷起来，整个球都呆住了。

“闭嘴，笨蛋。你太吵了。”

少年的声音不高，也不刺耳，但是37号就像是听到了哨声的狗一样条件反射的迅速收声。

他安静的太迅速了，身体的反应甚至快过了大脑。而闭嘴之后，他的脑子才慢一步的开始运转：

“你到底——”

困惑太多，虽然他无比清楚北川墨就是造成他的现状的罪魁祸首，但是他却实在是缺少对少年的了解，因此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你已经死了。”

少年却像是会读心一样回答了他未说出口的疑问。他伸手点了点37号旁边的污渍，略带嫌弃：“你的尸体，等下你记得自己打扫干净。”

“什、什么？”

北川墨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你的上一个壳子——”，他指了指那坨马赛克“显而易见的不能用了，所以我给你换了个新的。这句话很难理解吗？你的国文老师是谁？”

很难理解啊！当然很难理解！

他可是东大化学系的优秀毕业生，这东西已经彻彻底底的违反了生物化学界、不、是整个自然科学界的常识了吧！

“喂，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震惊的甚至忘掉了害怕，只顾着直愣愣的看着少年。

“……”少年的回答是懒懒的看了他一眼，视线里明晃晃的都是对他的智商的怀疑。

37号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可以接受任何对他的人格和道德的鄙夷，但唯独智商这个方面，他自认为可以胜过90%的日本人。

他辉煌的学术履历、不计其数的获奖报道、甚至现在日本的警方都没有发现那些案件是他做的这些——都是证明。

“喂！瞧不起谁呢，小子！”

因为太过生气，他整个球都炸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一团黑色的解压毛绒玩具。

‘……’

不妙。

虽然北川墨对37号的本质心知肚明，但是这家伙现在的外形看起来真的有一点点可爱。

而正是这点可爱让他忍不住的开口了。

虽然这个技术是由系统提供的，但是北川墨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理解起一些超越性的技术还是要比这个世界的土著容易一些。

况且他的上辈子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在病情恶化之前，也多少算是个……被众人期待的有才能的人吧。

至少，他现在已经很清楚系统的一些操作是如何达成、又该如何复现了。

“很简单啊。要说最困难的部分，也就是把你变成蟑螂吧……不仅要‘压缩’人类的神经网络，以适应昆虫的大脑；而且还需要解决神经元的连接问题。”

北川墨有个毛病——思维跳跃、缺乏计划性、碰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容易刹不住车，尤其这个话题他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自己看的上眼的听众。

因此此刻他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全然不顾唯一的听众能否跟得上：

“你知道的，人脑的神经元通过数以千亿计的突触进行相互连通，而昆虫的神经元数量和它们之间的连接方式与人脑相比则大为简单。找到一种方法，以确保这种压缩后的神经网络可以在昆虫大脑中正常工作——这才是发生在你的身上的变化中最有趣的部分。”

“当然啦，即使意识成功转移，昆虫的生理和感官系统与人类差异巨大，这样的转变会对意识本身产生重大影响。所以像你现在这样适应性良好，没有任何排异的状态……不觉得有趣吗？很有趣吧！”

“啊，说到这里，精确的映射和复制大脑的结构与功能这个部分也很有趣。我告诉你哦，虽然现在有划分大脑的不同功能区，也有大脑的功能网络连接理论，但是那些都太宽泛了。我用在你身上的技术可是超——级精密的！甚至包括每个神经元如何相互连接，以及每个神经元如何工作这样的内容！我后面计算了一下需要存储的数据包大小，发现……”

北川墨说的滔滔不绝，等到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扯得太远了。

37号的毛也不炸了，人也不跳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它安静的像一个毛绒玩具，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有没有走神。

北川墨一下子觉得好没有意思。

“算了，总之你等下把那个蟑螂病毒处理掉，别把生态缸搞得像是生化危机片场——我会觉得很麻烦。”

“清楚了吗？”

37号机械的点头，然后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现在体积很小，毛毛又多，点头很可能会让人看不清，于是动作幅度一下子又变得无比夸张。

“清楚了！”

然后是更大声的一句：“请让我追随您吧，北川大人——不，神明大人！”

北川墨：“……”

我刚刚是不是哪里操作出了问题，把人拍傻了？

还是说，37号被关的太久了，终于疯掉了？

现在的他，好吓人。

我刚刚也没说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吧？？

总之，被吓到的北川墨没有管这家伙后续喋喋不休的狂热表现，像对待烫手山芋一样把人丢回了生态缸。

关门离开的时候，北川墨的脑海里还回荡着37号左一句‘神明大人’、右一声‘代主牧羊’的过激狂热信徒发言。

应该没问题吧……

他本来是想模仿琴酒，用大坏蛋的气势压倒对方，好让对方乖乖听话不惹事的。

他为此还记录了整整一本的琴酒、贝尔摩德等人的狠话语录，还好好的回忆了一下给组织干活的时候需要的气势表现。

但是……怎么变成了这样？

啊啊啊，都怪37号不按照剧本走！

如果他醒来之后不问东问西，他就不会被扯开话题，事情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应该没有问题吧，最好别有问题啊！

他不会洗脑啊，救命！能不能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格式化重来啊！

北川墨蹦到床上开始翻滚，阴暗爬行，对着空气猛踩自行车，最后抱着蓬松的大枕头无能狂怒的猛锤。

发泄累了之后，他就像是拆家拆到力竭的小黑猫一样，软塌塌的趴了下去。

然后，耳边传来的、带着些犹豫的问候无异于恶魔低语：“小墨？”

“！！！”

北川墨一个翻身就把自己藏到了被子里面。

要命，苏格兰怎么会在这里？他刚刚不会看完全程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好丢脸好丢脸！

北川墨的眼睛涣散成了蚊香，脸红的像是可以烫鸡蛋。

救命，让我就这样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吧！

“……”

理论上说，苏格兰知道这种时候不出声的安静离开才是最符合正常人社交的方式。

但是他也同样清楚，北川墨缺少和人正常社交的经验，他不能理解安静离开背后的意思、也不知道还有‘假装无事发生’这种大人们常用的社交选项，说不定还会因为羞耻感连着躲他好多天。

那不行，他不允许这种走向。

况且每种情绪都有它的用处和原因，他出于对小墨的尊重没有去监视他的‘处理方法’，但是小墨现在这个反应……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吧。

苏格兰的眼睛暗了暗。

“喵~”

在被窝中闷到有点缺氧的北川墨没有等到让他不想面对的询问，倒是听到了一声软绵绵的猫叫。

咦？

从变成猫开始就没叫过几声、从头到脚都懒得装猫的苏格兰，在今天破天荒的利用起了自己的这个壳子，用卖萌降低自己的威胁感。

“喵呜——”

他用自己都觉得夹得慌的夹子音叫了几下，然后耐心的蹲在北川墨的被子边，注视着少年露在外面的可爱的发旋。

一阵细细簌簌地动静之后，一只手伸了出来，苏格兰如愿以偿的被捞到了被窝里面。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这个壳子还挺好用的。

北川墨的心跳在缓冲后已经渐渐平静，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苏格兰毛茸茸的背，最后把整张脸埋了上去。

虽然少年和猫的体型悬殊，但是苏格兰在此刻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少年对自己的依赖。

这种感觉……还不赖。

——“现在可以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理论上说，如果目的明确的话，趁着北川墨放松现在就可以开始问了。

但苏格兰同样清楚，如果他现在就问的话，生性疏冷、游离在人群之外的少年不会回答他，反而还会让他刚刚拉近距离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因此——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任由北川墨依赖的贴着自己、一下一下的抚摸他的皮毛，最后因为精力耗尽而沉入梦境。

这样就好，一步一步来。

确认北川墨睡着了之后，他轻轻离开了少年的怀抱，走出房间。

对待北川墨要轻拿轻放，但是对某些家伙就不必了。

况且，谁说刚刚的事件只有一个知情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心机の猫感谢在2023-12-06 16:40:17~2023-12-14 14:5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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