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川栀子并没有说谎,对于春木有马的藏身之地她仅仅只能提供大致方位,想要抓住他还得再费一番工夫,不过鉴于藤原初夏现在和港口Mafia合作称得上愉快,她本人也处于修养的阶段,森鸥外大方的提出要帮她一把。
得知不用满横滨乱跑后初夏松了口气,她捧着手机有些发愁,输入一长串字符后又删除,就连藤原将太都看得出她的苦恼。
“这副表情做什么,大少爷来消息了吗?”
【比他还麻烦。】初夏又打出一段话然后删除,【是我的老师,他问我为什么私自接触诅咒师……消息传的真快,明明还不到一周。】
藤原将太沉默了一下。
“我以为这是你的工作来着……”
【曾经是。】初夏对失败的晋升任务耿耿于怀,放下手机后狠狠捶了下膝盖,【当时经验不足不小心让春木跑了,后续的任务也一直没有着落,我只能自己动手。】
“抓住春木有马后要怎么处理?杀掉还是交给你的‘上司’?”藤原将太托着下巴询问,“当然,要我帮忙也可以,我想吃新鲜的‘肉’。”
初夏瞪了他一眼。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切身感受到妖怪和人类的不同,即便藤原将太从小在人类中生活,学习人类的知识和社会法则,但这永远改变不了他本能中对血肉的渴望。
【初青给你吃过人了?】她凑近嗅了嗅青年,并没有记忆力那股腥臭的味道,【骗子,你也就吃吃炸鸡。】
藤原将太觉得自己被看扁了,背过身去不说话。
初夏不喜欢这个话题,她低着头继续编辑消息,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时有些僵硬。
过了好一会藤原将太才安慰好自己,臭着张脸继续没话找话。
“他们都说想要变成大妖怪的第一步就是尝到人类的血……”
【谁说的?】初夏像个发现孩子被外面小混混带坏的老母亲,揪住藤原将太的耳朵尖询问,【纯靠妖力修炼的大妖也不在少数,你就非得走捷径吗?】
藤原将太:“痛痛痛——我只是说说!”
初夏知道他这只家养的狐狸还没胆子背着初青干坏事,只是疑惑他是从哪里接触到了这些。
【现在人类和妖怪的关系岌岌可危,你要是做了错事,我和初青都保不住你。】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喏,就这个。”藤原将太搜索出一个网站,“这是我很久之前关注的妖怪论坛,需要管理员的邀请才能进去,平时大家都在讨论修行和好吃的好玩的,但是最近突然有很多陌生的账号发一些神经兮兮的言论。”
初夏凑过去看,有很多等级很低的小号发帖子,内容要么是对人类的恨意,要么就是对什么东西的歌颂,看起来很像不知名的教派。
她注意到有帖子提到了‘羽衣’,而且大部分发帖的IP都是京都。
【你和初青说了吗?】
藤原将太:“没,我很久没登录过这个论坛了,最近才发现。”
初夏不太敢保证自己的预感是否准确,向初青发了条消息询问京都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治安事件,等回复期间港口Mafia的成员告诉她找到了春木有马的位置。
根据情报小队的描述,春木有马躲在海边的一处别墅内,周围没有守卫,同行的只有一个紫色头发的小姑娘和咒灵,他们的攻击对周边的结界毫无作用,只能由藤原初夏自己动手。
离开时森鸥外过来送行。
“初夏小姐不考虑加入我们吗?待遇绝对比咒术师好得多。”他笑眯眯的开始拉皮条,“港口Mafia的第一位咒术师,自己管理一个部门的感觉可比当苦力要轻松。”
初夏闻言没吭声,以她现在的水平和森鸥外这样的老狐狸玩还是嫩了点,还是简单的祓除任务更合适。
【咒术师的敌人只会是诅咒。】她背上自己的箭袋,【至于接下来的合作,森先生请直接找我的兄长吧,抓住春木有马后我就会离开横滨。】
看着少女坐车离开的身影,中原中也拉低了帽檐。
“BOSS,藤原小姐现在还是高中生吧?”
森鸥外:“诶?中也君是在指责招揽童工吗!”
尾崎红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中也君和……加入Mafia的时候才多大,15岁还是16岁?小孩子就是长得快,这才几年就这么——啊,抱歉,中也。”
森鸥外:“噗。”
中原中也额头上爆出几根青筋,但调侃他的一个是自己效忠的首领一个是自己尊重的前辈,他只能咽下这口气。
“红叶大姐……”
“知道啦知道啦。”尾崎红叶捂嘴轻笑,“下次再这么叫小心我揍你哦,没有女人会喜欢这种听起来就很老气的称呼,改成‘姐姐’怎么样?”
中原中也认真点头,“明白了,红叶大姐。”
……
到达港口已经是正午时分,扑面而来的海风有着一股咸咸的气息,海水在阳光下泛起碎钻一般的粼粼波光,如果不是任务在身,初夏有种沿着海岸线走走的想法。
身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她打算速战速决,在春木有马放出所有咒灵之前解决掉一切,不想打草惊蛇没有放下‘帐’,港口Mafia的成员留在远处,避免有普通人误入。
就这样一群装备齐全、人高马大的黑手党远远靠在海坝上张望,任由黑发少女一人靠近了之前怎么也靠近不了的独栋,其中有人忍不住咂了咂舌。
“这样没问题吗?就她一个人,不是说还有其他同伴吗?”
望远镜里藤原初夏在别墅正门前蹲下,用弓箭在地上写写画画。
另一人点燃香烟呼了口气,“不然呢,那附近也不知道有什么磁场,一靠近就被踹出去,听从命令啦……中原先生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诶?一个人?不是还有个红头发的男人跟在后面吗。”队伍里的小年轻瞪大眼睛问,他用手在脑袋上比划,“个子很高,带着奇怪的兽耳头箍,我以为和你们一辆车过来的。”
叼烟的男人呛了一下,“大中午的别讲鬼故事!”
“臭小子胆子大了,吓唬我们很好玩吗?”
青年:“我没有骗你们,藤原小姐走之前还和他说话了。”
其他几人七手八脚地捂住了他的嘴,队长却回想起了之前干部间提到的‘咒术师’‘诅咒师’之类的词,再往深处就不是他能接触的领域了。
“都闭嘴,给我好好工作——”
后半段话被远处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众人抬头望去,只看见别墅方向冒出滚滚烟尘。
话题中心的藤原初夏从刚才起就专注于实验自己新学的术式,这是她在高专图书馆的‘闲书’上看到的,之所以叫闲书是因为上面大多的术式在专业的咒术师看来相当异想天开,里面涉及到大量术式反转,需要将负向的咒力双倍叠加成正向的力量,并不是每一个咒术师能做到的。
不过她是阴阳师,最擅长的灵力刚好填充术式所缺少的部分,通过阵法转化后效果还不错。
被符箓包裹的箭矢扎在六芒星外围的尖角上,箭矢的羽尾相接呈圆锥状,初夏撕开伤口,让包含着咒力和灵力的血液从正上方滴落,红色的液体沿着箭尾流向六个方位,它们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从六个方向汇聚在阵法中心——春木有马和塞丽娜的名字上。
晦涩的咒语从唇齿间溢出,初夏语速很慢,不熟练是一部分原因,其次就是咒力被抽取的感觉让她回想起了之前和渊川栀子的战斗。
“……抓住他们。”
直到血液完全被名字吸收,这场准备了近二十多分钟的术式才正式启动。
一旁警戒的藤原将太晃了晃身后的狐狸尾巴,“现在呢,等着就可以了吗?”
初夏点头。
藤原将太:“去东京确实是学了不少东西……不过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么用?”
还省了他们到处找人的过程。
【发动的前提是我和目标所处的距离不超过五百米,如果涵盖全横滨的话我会被一口气抽成人干的。】初夏脑袋发昏,她用绷带把手臂缠住,【而且很废血……吃什么东西比较补血?这样下去新学期的体检我肯定过不了。】
藤原将太:“中华那边有‘以形补形’的说法,试试?”
初夏:【怎么试,直接喝吗?】
藤原将太:“应该不是吧……我听说有‘毛血旺’这种小吃。”
【听起来辣辣的。】初夏瘪嘴,她是正统甜党来着。
别墅玻璃在没有风的的情况下发出‘卡拉卡拉’的颤动声,初夏闻声抬头望去,窗后惨白色的人类躯体拧成一团,模特们的表情痛苦不堪,没有瞳孔的眼睛大中午看得人心底发凉。
下一秒它们咆哮着从别墅里冲了出来,初夏早就见识过这些咒灵的力量,区区混凝固的建筑根本扛不住这样的冲击力,半个墙壁都被轰飞了出去。
她甩出符咒结盾挡住残渣,面不改色地看着白色巨型肉球直冲面门而来,就在藤原将太忍不住要变回原形反击的时候,暗红色的液体从别墅地底蔓延出来,像是来自地狱的巨掌一般把咒灵捏在手中——
“嘎吱——”
血肉和和骨骼被捏碎的声音清晰入耳 ,咒灵在血掌手里和水球没什么两样,残肢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很快就将沙滩铺成了一片青白色的肢体拼图。
肉球的核心是团没有形体的诅咒,初夏抬手一箭将它祓除。
一旁的藤原将太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他在人类社会生活多于妖怪社会,比起这种场面他最常见的反而是公司高层之间的虚与委蛇,近距离直面这样的画面反而是少数,从今天起他恐怕真的不会再有‘吃肉’的念头了。
初夏在心底默念成佛的经文,那些断肢大多是失踪少女们的遗体,她们或是抱着对绘画的热爱,或是单纯因为仰慕去接近春木有马,但最终居然落得这样的结果。
烟尘散去后废墟里是已经丧失反抗能力的春木有马,他长着一张讨年轻女孩喜欢的脸,忧郁又无辜,也无外乎有女孩甘愿为他前仆后继。
“是你……又是你!!!”
看见藤原初夏的脸,春木有马眼神里难掩杀意与愤懑,他赖以生存的右手被掉落的碎石砸得血肉模糊,只有反转术式才能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一切都在朝预想的方向走,你凭什么打乱我的生活?!”
六只咒力构成的箭矢闪瞬在他的脖颈间,相互交错卡住了他反扑的动作。
初夏没有搭理他,和这种三观不正常的疯子说得越多反而会被带进沟里,她向前一把薅住春木有马的头发把人脸朝下砸进地里,叫嚣的声音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藤原将太:“……。”
这手法他可太熟悉了,熟悉到后脑勺和脸一起隐隐作痛。
藤原将太:“结、结束了吗?”
初夏向周围张望,翻过几块石板,在废墟下挖出了紫发少女的身体。
“姐姐……”塞丽娜的脸被血污沾满,却依旧保持着羞怯瑟缩的笑容,“又见面了。”
初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态度对待她,是有着一面之缘的玩伴,还是春木有马的同谋,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冷着张脸把人拖到春木有马的身边,想用同样的方法打昏带回藤原家。
塞丽娜察觉到她的意图,按耐住喉咙里的呼痛声急促喘息道,“来不及了,那些人已经赶过来了。”
初夏以为她在威胁自己,并没有理会她的话,可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森鸥外的电话。
她按下接通建。
“莫西莫西,藤原小姐吗?”电话那头森鸥外讪笑几声,“任务进行的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
初夏嗯了一声。
“说来话长,藤原小姐。”
港口Mafia首领办公室,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后,他对面站着位身着黑色狩衣的山羊胡老人,背后羽织上印着三叶葵纹,如果初夏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这是加茂家的家纹,而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另一位中年男人的长相也十分的眼熟,正是横滨市的市长秘书。
“春木有马你可能带不走了。”
藤原初夏猛地捏住了手机外壳,在她视线的尽头,远处地平线出现了黑色的小点。
“根据调查显示,春木涉及到一起经济案,他后续的个人自由和处理决策将会交给横滨政府决定,所以……”森鸥外耸了耸肩,“他们应该已经派人过去了,藤原小姐,记得深思。”
电话挂断后森鸥外看向加茂家的使者。
“辛苦了,森先生。”旁听过后老人满意地点头,“真是失礼,现在的年轻术师总是喜欢意气用事,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搞得局势一团乱麻,还得多谢贵组织海涵。”
森鸥外:“哪里哪里,都是为了民众的安全,谁知藤原小姐她……”
加茂:“对她的处理我们自有决断,合作相关的事宜容老夫回去后和家主详谈,叨扰了。”
市长秘书:“津代组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们了。”
“自然。”
待两人一同离开办公室,森鸥外放松脊背砸在沙发椅中。
“林太郎,大骗子。”爱丽丝从休息室的垂帘后露头,“说得话真让人反胃!”
“诶诶!亲亲爱丽丝怎么能讨厌我,我做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大家吗?”
爱丽丝把手里的的蛋糕叉子扔向他,“那小夏怎么办,春木有马没杀掉,回去还要受罚,拿到的好处还没受的伤多,都怪林太郎,林太郎笨——蛋!”
“痛痛痛爱丽丝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森鸥外挂上‘我能怎么办的’表情,无奈叹息道:“藤原小姐是很聪明,再多给她几年时间一定会是一位优秀的人才,但现在她能为港口Mafia带来的利益远不如加茂,成年人世界的规则就是要权衡利弊——”
“所以林太郎是糟糕的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初夏计划大失败。
然而返校之后更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