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文化祭的原因学生大多都聚在操场，图书馆和画室反而显得愈发冷清，一路上走过来只有寥寥几位老师，空荡荡的画室充斥着油墨和阳光的味道。
冰帝的画室与普通学校相比最大的区别在于，除了学生的画作它还保存着众多名家作品，什么雕刻、油画、泥塑应有尽有，堪比一间艺术博物馆。
值班老师帮两人打开贮藏室的房门，离开时还不忘嘱咐他们小心易碎品。
春木有马的画被迹部父亲送到学校没几天，现在还没来及重新塑封装订，只是用白布盖住斜靠在墙角，一大两小共三幅。
“这几幅画的主题是‘洗礼’。”迹部景吾揭开画框上盖布，将画面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本来父亲是打算挂在家里的，但我对这种宗教性质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他就把画送来了冰帝，保存起来也更方便。”
初夏半蹲观察三幅画，最大的那副是常见的圣母像，另外两幅分别是抱子图和升天图。
晌午暖橙色的光线洒在画布上，仿佛为画面中垂泪的圣母笼罩上一层朦胧的面纱，背后是五彩斑斓的彩绘玻璃，给原本肃穆的氛围增添了几分绮丽。
迹部景吾在一旁看她研究半天，轻声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初夏没回答，她提着画框掉了个过，在背后找到了春木有马的签名和创作时间，不早不晚正好在晋升任务之前。
【迹部君，你看见这幅画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初夏将圣女图朝向迹部景吾，自己则不动声色的观察他的神情。
“你指什么？”迹部景吾有些疑惑，毕竟从一开始他就表明了自己并不信仰什么宗教，“上色很大胆，透视、人体和老派作风相差甚远，用现代手法绘制油画的风格算是种巧思，除此以外我没有其他想法。”
【你看这。】初夏示意他将注意力放在画中圣女的脸部，【她的眼睛很漂亮，像真的一样。】
迹部景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圣母低垂的眼睫下是一对咖啡色瞳孔，她的左侧脸颊挂着颗泪珠，春木有马着重描绘了这滴眼泪，像钻石一样晶莹剔透。
“她为什么……这么痛苦？”
迹部景吾也逐渐看出一丝不对劲，虽说圣母图多是为了拯救和怜悯世人，眉宇间带着隐忧再正常不过，但这幅画中圣母脸上的感情比起哀愁与悲伤反而更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和身后璀璨的教堂相比她的面容已然绝望。
他不知不觉间看入了迷，心脏仿佛都要被图中垂泪的圣母攥紧。
为什么如此可悲，是什么样的磨难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又该如何拯救你？
突然一声响指在耳边响起，他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把手伸向了画布，再多沉迷一秒他就要接触到那颗眼泪。
【果然，有人在上面留下了术式。】
初夏再次调转画框试图让自己也陷入幻觉中，但很可惜术式似乎只对普通人生效。
“什么东西？！”迹部景吾不懂什么是术式，只知道刚才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感觉相当诡异，他回神后嫌恶的甩了甩手，“春木有马在这上面做了什么手脚？”
【应该不是他干的，他的术式更像是傀儡术。】初夏靠在窗边思索，【这种低劣的手段也只能用来控制普通人的精神了……可能是禅院干的。】
迹部景吾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我会提醒父亲的。”他臭着脸去打电话。
然而初夏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继续蹲下身端详这几幅圣女像，看久了真的让她发现了几分猫腻，她搜索了一下春木有马大学时期的作品，大多都是扭曲且狂放的抽象派风格，很容易让人摸不着头脑，画风的大幅度转变看起来十分蹊跷。
碰巧初夏有留存任务资料的习惯，自从成为咒术师后所有大大小小的电子文件全保存在邮箱里，她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八原的第二位受害者，那名有着咖啡瞳色的少女，她最擅长的作画风格就是油画。
初夏喉咙紧缩，呕吐的欲望涌上心口。
用受害人的画风去描绘死者的痛苦，这种变态心理恕她无法理解。
再联系一下春木有马这段时间售出的数幅作品，不难想象他最近又杀了多少人。
必须得尽快处理掉这个家伙，再放任下去不知道有有多人普通人会因此丧命，但春木有马和禅院家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直接上报‘窗’肯定是行不通的……
房间外迹部景吾已经阖上了手机，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短短几分钟的通话过后神情里的倨傲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少见的凝重。
“父亲告诉我，铃木家似乎和禅院确定了合作。”迹部景吾呼了口气，“铃木史郎本来就是一个喜欢收集各种宝石艺术品的人，中招也在所难免。”
至于要不要提醒或者帮一下……就得看禅院那边到底想干什么了。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初夏把手机号给了迹部景吾，【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联系我，至于这几幅画……】
“你处理吧。”
得到同意后初夏干脆利落地用咒力点燃了画布，确保上面的术式没有留下丁点痕迹。
【我得先走了。】
迹部景吾还震惊于画布莫名奇妙自燃的景象中，呆愣愣的看着少女远离的背影。
另一个诡谲荒诞的世界只用言语描述还是太过于肤浅，只有当亲眼目睹超乎常人的能力时才能真正体会到自己已经触摸到光与暗的边界。
冰帝画室外种植着大片的松柏，初夏沿着阴影向前走，脑海中还在不停思考。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弄清楚春木有马的藏身之处，但以往任务的情报都是由监测机构‘窗’来提供，现在说不定‘窗’和禅院家也有所勾结，直接去找他们调查等于自投罗网。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途径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夜蛾老师？不，他肯定会阻止自己冒险，至于舅舅……初夏也不愿因为自己的私情将狗卷家拖下水，想来想去竟然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法。
打开手机通讯录最顶端就是藤原初青的名字，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求他帮一次忙，转念一想咒术师的事情让阴阳师插足未免太不合适了。
还有谁呢……
她余光一扫，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
操场那边五条悟转着圈把免费的甜点尝了一遍，手里大包小包全是爱吃的蛋糕，挤出人群后才发现自己身后少了个人。
什么时候不见的？乱跑也得提前打个招呼啊。
理所当然的所认为是藤原初夏的问题，五条悟鼓着脸颊在四周寻找熟悉的身影。
他随便拉了一个正在偷看的女生问，丝毫不在意对方因为他突然搭讪而涨红的脸颊，“你有看见一个戴面具的女生吗？大概这么高，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
“面、面具？”被他拉住的女生已经害羞到七荤八素，凭着仅有的理智回答，“我不知道诶……”
好在她的朋友很快反应过来补充道，“你说的是和迹部在一起的女生吧？他们好像是去画室的方向了。”
“迹部君？！”另一人震惊，“难道是他女朋友？后援团知道会疯的！”
五条悟低着头将两人窸窸窣窣的闲话收于耳底，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点不爽，他蹙眉轻啧一声问，“画室在哪？”
“诶？在那边……”女生下意识为他指明了方向，“啊，忘记要联系方式了。”
晌午天空中的烈日还没完全歇息，水泥地面挨过了一中午的暴晒正散发着一股尘土的味道，越靠近画室人越少，走了七八分钟后五条悟很快就找到了低头玩手机的黑发少女。
藤原初夏半个身子都藏在林荫之下，垂下的黑发挡住了左半边侧脸，只漏出白皙的额头和颈部，她似乎也受不住这炎炎夏日，难得解开了领口处两颗纽扣，一手扯着里面的衬衫透气。
她不知道又在为什么事犯难，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专注到就连有人靠近也没有察觉，五条悟有些出神，就这样站在远处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在他的记忆里，藤原初夏总是一副很忙的样子，她本人却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开学的时候忙着上课和训练，等级评定下来后又忙着出任务，到了放假还不忘记补习，高一才过了一半而已就已经计划好了毕业的方向。
当然硝子在工作高峰期也会有忙到打转的阶段，但她始终秉持着今天干完明天歇的人间清醒态度，累惨了也会狠狠吐槽高层都是一群傻叉。
藤原初夏的区别在于她从来不会抗拒什么，就像上了发条的玩偶一样，总是不知疲倦连轴转。
问题是机器总有坏的时候，更何况是人，五条悟有些好奇她崩溃时会是什么样子。
悄咪咪的靠近黑发少女身后，五条悟正巧看见屏幕上‘短信传输中…’的字样。
“你又有工作了吗？”他不满的说，“不是已经放假了吗？”
初夏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前辈，你过来了就早点叫我啊，专门跑过来吓我一跳有意思吗……】她无奈的抱怨，【和任务没什么关系，只是我自己的一些私事罢了，对了，甜品试吃结束了吗？我还想带一点回去给灰原。】
五条悟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眼睛，直到盯得初夏忍不住转移视线。
“骗人。”五条悟毫不留情的揭穿她，“你撒谎的水平完全没有长进，转移话题这种手段实在是太低级了。”
甚至不用六眼去观察呼吸心跳，相处这么久就凭一点小习惯他就能看出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刚才在生气吧？你准备去做什么？”
初夏梗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思考怎样解释才能把眼前这个过于敏锐的家伙糊弄过去。
“能让你这么犹豫肯定不是学校和任务这种无趣的事，上一次生气也是遇见禅院直哉那家伙。”五条悟慢条斯理的分析，他平日懒得去揣摩别人的心理，毕竟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浪费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在藤原初夏面前行不通。
这家伙非常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和夜蛾有关系吗？”
初夏沉默半晌，然后摇摇头。
“狗卷？”
摇头。
“和他们没关系又不愿意告诉我，啧……高层那边为难你了？晋级任务吗？”
初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很难想象平日没心没肺的五条悟居然思绪活络到这种地步。
看见她的表情五条悟就知道大差不差，“怎么？有什么惊讶的，你也太看不起人了。”
初夏矢口否认，【我可没这么说，还不是因为前辈平时情商一直处于低谷期，这样稍有起伏已经实属罕见了。】
“哈？”
【不是吗？】初夏冷笑一声指控，【因为我上次生气不是因为禅院直哉，而是前辈你，刚才吵架的事情是完全不记得了吗？】
五条悟疑惑地‘嗯’了一声，“啊？那是吵架吗？我只是和你在阐述事实而已。”
【……高估你了，前辈。】
初夏挑起眉，仅凭文字就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嫌弃。
【选择到高专上学可能是你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不然我真的很担忧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有人和你做朋友。】
“人身攻击！你这是人身攻击！”五条气得哇哇大叫，“GOJO SAMA明明是人见人爱的一枝花，睁开你的眼睛认清事实吧！”
【真是辛苦夏油前辈和家入前辈了，很难想象他们刚认识你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一番毒舌攻击劈头盖脸的砸下去，五条悟直接上手勾住藤原初夏的脖子，另一只手按在她的头顶狠揉一通。
“臭小鬼长本事了是吧？敢对前辈不敬，吃我痒痒挠攻击！”
初夏被他按在怀里一顿挠，好不容易严肃下去的表情又崩不住了，手忙脚乱地护住自己的痒痒肉，最后实在忍不住喉咙里发出细微的笑声。
“这不是会笑嘛！”五条悟屈指探向她的额头，坏心眼的嘲笑她，“垮着脸久了会早衰哦，你看七海。”
【七海就算早衰也只会因为前辈你。】
“污蔑！”
初夏趁他不备时弓着腰开溜，将心底无名升起擂鼓声狠狠按了下去。
无论如何这个话题算是糊弄过去了，她松了口气。
说到底五条悟还是御三家的人，就算他本人对此毫不知情，但他作为‘六眼’的使用者始终被高层注视着，一旦他本人有什么风吹草动其他人自然都会警觉起来，所以还是瞒着最好。
就当是她一意孤行的选择吧。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人家要评论嘛（勾引）
可恶最近买烫男人的谷子把钱花得干干净净！都怪五条悟！
以及最近漫画看得我要脑溢血了（我得想个办法把我推从这个傻逼漫画里抠出来.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