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林听肆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佩佩左摇右晃的,赶紧伸手准备接人。
岂料一道白影闪过,佩佩被人稳稳的抱起来,两人都是一身白衣,佩佩凌乱的黑发缠住两人,分不清你我,皎洁的月光在他们身上陇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佳人在怀,十分登对,那人轻轻一跃就来到林听肆面前。
认出来是佩佩的同伴,林听肆双手握拳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忽略微妙的不爽,其实他有点心虚,不好意思对上那人的视线。
那人理都没理,直接越过自己回房间了。
是他自讨没趣了。
抬头看了看天,勾唇露出一抹愉悦,蛮有意思的。
回到房间,佩佩还在哼唱着刚才的曲子,诉说着无尽的悲伤,她抓住沅离的袖子,眉头紧皱,眼角时不时有泪珠滑落。
“主人····好痛啊····”
沅离坐在一旁静静听着,擦掉她的眼泪,一遍遍抚平她的眉头,不知疲倦。
次日一早,陆子规带着一身的露珠归来,他眼中夹杂着疲倦,人也有些烦躁,估计是发生什么不如意的事了。
他不说,佩佩自然不会多问,沅离就更不会了。
沅离商定休息两日再出发,佩佩点头同意了。
至于陆子规也只是告诉他们何时离开,至于是否同行,看他自己。
佩佩再怎么外向,也无法掩饰她骨子里的冷漠,哪怕粗劣的模仿别人,始终是邯郸学步,始终不能理解核心的意义。
她还在努力学,目前为止,她开始明白嬴政对自己的爱护,师徒之情,对于友情还是一知半解,尝试着陆子规身上获取,可此人性格过于飘渺,游移不定,佩佩潜意识还是排斥的。
至于咸阳城的小伙伴,佩佩一直都是问号的状态?他们是友情么?她自己也不确定了。
至于爱情,佩佩对它唯一的认知就是敬而远之,毕竟她见过唯一的爱情就属荆轲和丽姬了,还是她亲手杀的。
她可不想因为所谓的爱情甘心赴死,在她看来还不如一串糖葫芦来的有意义。
不能提供价值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渴求呢?
佩佩在嬴政身边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评价一个人、一件器物最重要的就是价值,是否值得自己这样做。
可能会有人觉得冷血,可就算真爱,不也是情绪的交换贪图对方的温暖、金钱一类的么?
说到底也不过是价值交换而已,一旦双方不平等了,就会引起另一方的怀疑,不甘,到最后直接抛弃。
虽然离开了嬴政,但佩佩的思维方式处处都是他的痕迹,可以说是他的作品也不为过,而佩佩欣然接受,甚至感受到愉悦。
这样,她才能离他更近些。
男女之间似乎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肢体接触,周围的人就开始背后议论什么情愫暗生,两人私定终生的废话,那些人的视线无比恶心,眼光狭隘,空有一身学问却专注于口舌之争,这样的人,没有活在世上的必要。
天女出世以来,不是没人造谣两人的关系,只是被人狠狠压制了而已,然而还是被佩佩偶然听到了,她当时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冷淡的叫人处理掉而已。
嬴政知道后,也只是摸摸头,什么也没说,同一天刚刚进宫深受嬴政宠爱的胡姬突发暴毙,不治身亡。
谣言终于停止了·····
“听说陛下准备派兵攻打蛮夷之地了?”
刚到大堂,佩佩就听到这么一句,下楼的脚步慢下来,竖起耳朵。
“好像是”
“这次又是哪位大人带兵啊?我押蒙大将军!”
“嘿,我偏不信,我站李信将军!”
“不论是哪位将军出兵,不都妥妥的赢么?”另一桌的人大嗓门的叫嚣着。
“那哪能一样?我和李将军同姓,指不定几百年前是一个祖宗呢,站他我脸上有光啊”
“你可别得瑟了,我还信王呢?怎么不说我和王贲将军一起呢?“
”那你想说我又没堵你嘴!”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扇你!”
“好怕怕啊~”
“你过来啊~”
“你过来啊~”
大堂里顿时变得更吵了,小二急忙出来劝阻几人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佩佩姑娘,您下来了,今天可是朝露节,可热闹了,您可以去看看”
“好啊”佩佩笑了笑点头,之后就上楼了。
佩佩之所以敢用真名,也是因为天女的身份一向很神秘,除了知道她白发蓝眸,是一名小孩外,外人再无从谈之了。
即使说出名字,别人也不会想到天女身上去,况且佩佩如今已是二八芳龄的容貌,那就更不可能了。
佩佩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敲敲门。
“进来”
开门进去,沅离靠着窗,一只玉簪盘起长发,侧脸也带上了几分温润,单手拿着茶杯,目不转睛的看着下面的人群。
佩佩走近窗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穿着破旧补丁的一个小男孩,手里牵着更小的女孩,正在挨家挨户乞讨吃食,隐约流出的小腿,准确来说和骨架也差不多了,也只有小女孩气色好点,看得出男孩照顾的还可以。
“你可怜他们?”佩佩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看着他们被一次次拒绝,继续乞讨,再次被拒绝。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沅离拿起茶杯浅酌,修长白皙的手指节分明,手背能看到青筋。
师傅以前,有这么白么?
佩佩突然想到。
“换成师傅会怎么做?”
沅离回头看向佩佩,眼中闪烁她看不懂的情绪,那种视线,让她有些心悸,浑身发冷。
“不知道,佩佩呢?”
话题重新抛回问问题的人身上。
佩佩也学着他坐在窗边,手指在木板上来回轻敲,看着楼下的人,思考起来。
“他们这个年纪应该在读书吧?”
“没有谋生的本事,读不读书差别不大”沅离直接驳回。
佩佩也不气馁,继续说道。
“那就教他们谋生的本事”
“比如?”
佩佩被问住了,这个年纪确实什么都干不了。
“他们只是普通人,没能力、没靠山、没钱,有的只是一身的病和一辈子的贫穷,永远都是掌心向上,在别人的指缝间存活,然后像路上的杂草一样,安静的等待死亡”
沅离直视佩佩的眼睛。
“佩佩,你相信人定胜天么?”
佩佩想起嬴政中毒时的孤注一掷,自己生生掏出本源的痛苦,面对短暂的生命,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
“我不知道”是的,理智告诉她要相信,可现实狠狠打脸,得到的和付出的不一定成正比,怀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多,不够好,明明已经努力了,连命都不在乎了·····
还在在乎赢么?
人定胜天?以前的自己或许还行,但现在,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她眼中的光芒渐渐被黑暗吞噬,静静地看着最后一丝光线泯灭,挤不出半分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