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室的屋外原本种了几棵稀稀拉拉的龟背竹,看上去也像是要一命呜呼的样子,如今被砍得只剩半截人高的枝干,光秃秃地插在盆里,用工业酒精代替的消毒水味道充满了一整条走廊,不知是不是因为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都被打翻了的缘故,气味比上次来时更浓了一些。
用作手术台的长椅被踹到了角落里,屋内一派被扫荡过后的场景,幽黑的屋子内没有一点声响,只有屋外料峭的风顺着破洞的窗户往屋里吹的呼呼声,久五郎毫无生气地爬在地上,后背几近心脏的位置竖插着一把匕首,从刀口处晕出一片血迹,他被鲜血濡湿的上衣已经干涸得硬邦邦的了,看上去已然是过了很久了。
希伯莱跨过一地的碎片,蹲在地上探了探久五郎的鼻息,压低声音骂道:“靠,他死了。”
观灵皱了皱了眉,他的视线停留在久五郎的尸体上,叹了一口气,“我们来晚了。”
希伯莱抓着久五郎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拎了起来,三人这才注意到,久五郎的眼眶处只留下了两个大大的黑黢黢的洞
——有人把他的眼睛挖走了。
“有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希伯莱将他的脑袋扔回地上,站起身来拍净自己的双手,“所以把他的眼睛挖走了,怕他安了内置录像装置,会录下死前看到的景象。”
观灵眯起眼睛喃喃道:“白塔实验室……”
“他们一定是在回收的时候认出了曼德拉身上的其他装置,久五郎手里没有曼德拉的大脑数据,但是他知道的太多了。”
黑暗的房间里一片沉默,久五郎身上渗出的血液混着义体顺滑液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地水蓝色荧光,观灵和希伯莱对视一眼,如果不知道那个买走曼德拉大脑数据的黑衣人是谁,那除了等着捕捉数据上线发出的信号,就再也没有其他办法能知道曼德拉数据现在到底在哪里,而现在久五郎也死了,线索断了。
就在此时,弥赛亚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不对,有人来了……不,是一帮人——是BID!”
“什么?!”忽然一道刺眼的白光闪向室内,希伯莱赶紧绕过尸体,快步走到窗边,他用手指压着百叶窗帘向外看去。只见闪烁着红蓝警灯的监察处专用车已经层层叠叠地包围了外面,“不好……中埋伏了,现在怎么办,观?!”
门口传来的响动撞上观灵绷紧的弦,他死死地盯着伴随着撞击而颤抖的门,冷静地放缓呼吸,一双眼睛凌厉谨慎,他环视一圈四周,脑中飞快地构想出这个房间的线路图,他不会折在这里,无论是为了希伯莱和弥赛亚,还是为了……
观灵的眼前飞快地闪过一个场景,倒在血泊中的人,不绝于耳的警笛声,他要逃,他必须得逃……
他要逃。
他轻轻晃了晃脑子,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伸手指向角落里的垃圾槽,他和其余两个人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希伯莱和弥赛亚向他点了点头,然而就在下一秒
——“砰!砰!砰!”
屋外传来几声重重的破门声,薇芙丽站在门外紧盯着房门,她耐心地注视着破门小组手上的动作,突然说道:“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开枪。”
她身旁的武装战士一愣,觑着她的侧脸,试探性地问道:“但是……”
“我要活捉他们,而不是尸体。”薇芙丽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的话,偏头望向他的眼睛,“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开枪,听懂了吗?”
我找了他那么多年,薇芙丽的呼吸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她在心中暗暗想道,我要找的不是尸体,我要他活。
“是。”
多年的使用加上潮湿的天气,劣质木料本就已经不堪重负了,破门小组成功破门的时候,三人还没来得及行动,忽然脸上就被招呼了一道强光,他们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住那道光,听见薇芙丽冷淡而没有起伏的声音:“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指控你们盗取性偶、欺骗镇府工作部门、谋杀黑田久五郎等多项罪名,详细经过请跟我们回监察处接受调查,现在请把手举过头顶,然后背过身去,不然我们有权利采取暴力行为强制你们服从。”
“什么?”希伯莱努力睁开眼睛想透过指缝看清,“地上这个不是我们杀的!”
然而薇芙丽并不听他讲些什么,甚至忽视了在场其他的所有人,她双手插在皮质风衣的口袋里,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观灵,观灵顺从地举起双手,五指张开放在耳边,他的头微微地垂下,长长的头发垂落在两侧的肩膀上,他眉眼清绝,刺眼的白色灯光在他脸上却好似洒落的银辉,那冷漠疏离的眼神不知望向何处。
薇芙丽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在两人距离堪堪一指处停了下来,她好像要从他那清冷漠然的脸上看出什么答案似得,就那么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
——“又见面了。”她说。“好久不见。”
她望向那双眼睛,一如她第一次望见这双眼睛一般,薇芙丽努力地想从这双漂亮的双眼中窥探出一丝变化,然而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想你认错人了,我……”
“不,你记得我,你还记得我的。”薇芙丽凑近他的耳边,“你这个怪物。”
她靠近观灵的瞬间,忽然一个措不及防被观灵擒住了右臂,一下子失去了主心被他扼在怀中,一众BID武装战士见状纷纷举起枪进入备战状态,子弹上膛的声音刹时间回荡在破旧的房间里,然而薇芙丽也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一个反手勾住了观灵的脖颈,随着大臂的肌肉一个紧绷,她狠狠地用臂弯嵌住了观灵的脖颈,眼见着就要把他掐断气。
僵持间,一个武装战士冲上前来就要开木仓,观灵用余光一瞥,当胸一脚给那人踢倒在了地上,众人见状纷纷就要开木仓,然而在这生死紧要关头却发现木仓出了问题,众人疑惑地拍了拍手中的木仓,内置武器感应系统突然在众人眼前跳出个弹窗,醒目的红色惊叹号提示道:武器已断连。
他们互望一眼,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人惊慌地喊道:“有人黑我们!我们的武器系统被黑了!”
希伯莱闻言一个回头望向弥赛亚,见他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希伯莱面露喜色:好小子,真靠谱。
他摩挲着腰间木仓的手指此刻毫不迟疑地将木仓拔了出来,瞄准对面人的膝盖开枪将他们击倒,几个武装战士躲避及时,一个疾步上前就要控制住他们,希伯莱眼疾手快地将手木仓回身扔给弥赛亚,侧身左手扼住来者的手臂,他力气极大,宛如铁钳一般难以挣脱,右手格挡了来拳,一个使劲,只听那战士一声惨叫,已经捂着手臂缓缓倒在了地上。
弥赛亚一个抬手接住希伯莱扔过来的木仓,瞄准了垃圾槽四个角生锈的螺丝“砰砰砰”四枪弹无虚发,老旧生锈的铁丝网应声而落,“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出现了出口。
观灵见状一个手刀劈向了薇芙丽的侧颈,哪想薇芙丽使劲浑身力气狠狠地嵌住了观灵的脖子,就在此时,薇芙丽身上携带着的对讲机突然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长官,里面情况怎么样,需要增援吗?”
薇芙丽与观灵彼此逼视几秒,然而观灵反应实在太快,他一个抬膝将薇芙丽风衣口袋里的对讲机踢了出去,他白皙的脖颈上因窒息而爬上一道紫红色的勒痕。因为角度原因,薇芙丽的肩膀渐渐脱力,她五指关节紧抓,尖锐的之家深深地扎进观灵的皮肤里,一阵刺痛间,鲜血沿着指尖渗出,顺着脖颈流进了衣服里,与雪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观灵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们俩先走!”
弥赛亚哪肯说走就走,他捏紧双拳,健壮的臂膀上肌肉紧绷,手上青筋暴起,正欲一个飞扑上前,却被希伯莱抓着手一个滑铲往垃圾槽跪滑了过去,他震惊地望向希伯莱,挣扎间还要挣脱他的手,他一脚踩在希伯莱的肩上,“你干什么!观灵还在那里”
希伯莱被他狠狠一脚踹在肩上,不由得闷哼一声,他死死地抓着弥赛亚的后颈,逼他看向自己,吼道:“你在那里只会给他添麻烦!你有武器吗,你根本没有!相信观灵,相信他能逃出来的,他比我们中任何一个都要聪明!“
两人争吵间掉落在垃圾槽通往的垃圾处理站里,黑色垃圾袋堆成的小山形成了很好的缓冲,希伯莱精疲力竭地躺在垃圾山上,弥赛亚揪着希伯莱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狠狠地摁在了墙上,他此刻又愤怒又害怕,眼前满是观灵满脖子血的画面,他双眼猩红,几乎就要发疯:“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丢下他!“
戏剧般的,他的眼中有泪光闪烁,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的声音颤抖:“我们可以带他一起走的,你怎么可以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
希伯莱沉默着,不可思议地望向他,这个仿生人——愤怒,恐惧,攻击性,占有欲,这一切不该出现在一个仿生人身上的特质,此刻就好像展出一样呈现在弥赛亚的身上。
这个问题曾经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过,然而无数次被他自己开玩笑般的抹去,毕竟,一个仿生人怎么会有人类的感情呢。
一个仿生人怎么会懂爱呢。
然而此刻,他沙哑地问道:
——“你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一些…没老婆会急哭的小狗
因为shouqiang会被屏蔽所以不得已。
以及一些现在可能很奇怪的情节后面是有解释哒,不用担心牵强
但是也别钻牛角尖宝儿们(哭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