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亲口说，以真心……换真心吗？”

在下颌摩挲的指腹微凉，还有些薄茧，刺的尔卿肌肤微微疼。

玉冥黑眸似笑非笑凝着她朱唇，拇指停留在那处，加重力道揉搓，满嘴讥嘲，“信都不曾信一分，何来交换真心一说？”

尔卿被他搓的痛了，抬手轻按上他手腕。

玉冥手中动作停下，顿在她唇上的视线上移，锁住她眸，等待她的下文。

“我信师兄，所以喝下了那化形水。”

玉冥挑眉。

她当时望着他的眼神，还犹在脑海。

惊恐、戒备，内里深处，还有一丝丝的决绝。

那可不似是信他的眼神。

“只是……”刚从生死关头绕了一圈，尔卿眼下喉头干涩，吞咽了下口水，迎上玉冥的视线。

“师兄修为深不可测，又受世人尊崇，而我不过一介小妖，生死都在师兄手上，我可以让自己跟师兄无时无刻站在一处，但师兄如何抉择，主动权都在师兄手里，而我每一次相信师兄的抉择，都是拿命在赌……交换真心？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说辞，我的真心，于师兄而言，可有可无，无伤大雅。”

他手中的女人，清亮的双瞳轻颤，惊魂未定，似是才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娇花，身娇体弱，虽恐惧，却倔强的抬头，等待着下一场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狂风骤雨。

玉冥摩挲着她唇瓣的手指止住，疏长的眼睫低垂，将眼底神光尽数遮掩。

半晌一言不发，尔卿读不懂他此刻在想什么，心跟着提起，不安的胡乱跳动。

好一会儿，按在她唇瓣的手指卸了力道。

“谁说可有可无、无伤大雅？”

尔卿愣怔，恍惚回神后，眼前男人已俯下身凑在她耳畔。

温热的呼吸喷拂，好似绒羽轻挠，说出来的话却暗含冰针。

“若无，你现在也不会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尔卿骤然跳停一拍，而后砰砰狂跳，下意识垂首，“是……”

玉冥略微离了她，眼尾染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手指勾去她额前御风时被吹凌乱的一缕发丝，“莫怕，我现在还是要你的，至于日后……”

“日后如何？”

玉冥站直身子，慢条斯理整理衣袖上的褶皱，“我原先说过，要看你表现……我今日帮了你，你打算如何谢我？”

尔卿抿抿唇，下意识就要绕到他身后给他捏肩。

玉冥像是早有所料，抬手挡住她动作，半阖眼，语调比方才冷淡不少，“我现在不疲乏。”

“那……我去给师兄做些吃食。”

“不饿。”

“做些小玩意儿？”原先做的玉冥玩偶还有尔卿玩偶看他模样似乎挺喜欢的。

“无需。”

玉冥逐渐失了耐性，微冷的视线在尔卿眉眼打转之后下移，落在她淡色饱满的唇上。

如此明显的视线，尔卿就算是不想读懂也难，脑海中开始回荡上回被玉冥强吻的画面。

玉冥现在于她而言，是横亘在头顶的压力。

还不算灭族仇人。

她对玉冥无甚感情，但那个吻……是她初吻。

当时脑子轰乱不觉有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才觉旖旎暧昧，脸上逐渐烧红了些。

“你还有其他什么可以报答我的吗？”玉冥侵略的目光在她面上打转，虽不明说，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尔卿很清楚，现在拂了他意，他定然不爽。

踌躇片刻，她抬脚上前。

二人本就距离很近，尔卿只稍稍朝前迈出半步，便到了玉冥跟前。

他身量比尔卿高出一头，任尔卿踮起脚尖，距离他唇还有些距离。

够不着，她索性脸颊一转，欲吻向他脸颊。

她呼吸中夹杂着淡淡的甜腻香气，喷拂在玉冥脖颈，激起一串细小的粟米粒。

若是未曾尝过甜头，玉冥只怕也不会觉得如何。

但是，他尝过。

那唇香软如云朵，齿津甘冶，小舌滑且灵活，只是略微忆起冰山一角，就叫他浑身僵硬紧绷，被热气喷拂过的脖颈绷起一条粗筋。

待那唇凑近，他突然俯身低头侧转过脸。

尔卿本该落在他脸颊的吻，瞬间印在他薄唇上。

柔软微凉的触感，与想象中的不同。

尔卿下意识睁眼，见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惊得就要后退，后脑却被结实有力的大掌猛然扣住，将她用力压向他。

依旧是个令人窒息且绵长的吻。

有些急切，但好在没有上回那般粗暴，尔卿竟然从中感受到丁点欢愉。

被放松享受的心神吓了一跳，尔卿当即睁眼，在窒息之前用力推玉冥胸膛示意他松开。

没有惹恼他，推他胸膛几下，他便缓慢退离尔卿。

狭长的眸子睁开，光芒幽暗，还有丝丝情欲未来得及撤退。

看着尔卿微微气喘香汗淋漓的模样，他轻声嗤笑，“还是那般没用。”

尔卿深埋着头，不敢与他直勾勾的眼对视，“我、我去给师兄做些吃食来。”

慌忙绕过玉冥，直接抢出门去。

玉冥眼尾荡着愉悦，回头笑睨了眼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款步踱到摇椅前，闭目舒愉假寐。

有这小妖陪在身旁的今日，依旧不错。

她修为渐涨，身段窈窕，舞姿也越发精进了。

到夜里，再让她跳个舞来瞧瞧吧……

这么想着，玉冥唇边勾起的弧度越发上扬。

屋外，冷风徐徐。

日头已由当空西斜到山头，缓缓下沉。

山中空气骤然冷了。

尔卿一冲出门来，冷空气扑面而来，将她包围。

方才那一吻生出的些许享受被瞬间冲散。

尔卿抬手在太阳穴敲了敲，“疯了不成，竟然跟……”

竟然跟大魔头接吻感到享受。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毕竟眼下距离竹屋很近，若是被那大魔头听了去就麻烦了。

“呵……虚伪的贱人。”

前方传来冷笑声，尔卿撩起眼皮望去。

散着金光的牢笼中，胡云瑶已恢复人身，嘴角挂着一条血线，两眼毫不掩饰敌意，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尔卿不理会她，开始在附近搜索柴火，然后堆起一堆，手里掐了道火诀，将火引燃。

手伸入收纳袋中，打算烤个菜团子，余光瞥见胡云瑶，改了主意，掏出一只猎到的野鸡来。

略施术法，野鸡处理干净，拿出削好的竹子串上，架在火上慢条斯理的烤。

没一会儿，鸡肉表皮被烤出油脂来，滋滋作响。

尔卿抓着调料满洒一把，香辛料爆开的香气跟鸡肉本来的香味混杂在一起，随风四下发散。

胡云瑶还没到玉冥那般辟谷修为，中午突发那种糟心事，午膳也没吃，就来找尔卿麻烦。

眼下嗅到这阵阵肉香，腹中不合时宜发出一声长鸣。

她面色尴尬，下意识捂住肚子，瞧见尔卿笑了，她恶狠狠道，“就会卑鄙下流！下三滥！”

气恼极了，背转过身，不再看尔卿。

“我卑鄙下流下三滥？这么高的赞誉，我可是愧不敢当，哪儿比得上您呢？派一堆高手暗杀我一个小妖，啧啧啧……”

胡云瑶侧目冷哼，“真有你的，这个时候了，还能当着我的面装傻。”

尔卿听出她话里有话，不解其意，问道，“我装什么傻了？”

胡云瑶剜了她一眼，不再理会。

她不说，尔卿也懒得继续搭理，将烤好的肉切好摆了个精致的盘，端着往竹屋里走。

胡云瑶又冷不防冒出一句，“阿谀奉承的东西。”

尔卿强忍着怒气，笑嘻嘻回道，“你不阿谀奉承，那舞也不知是谁给玉冥师兄跳的……”

还害的玉冥逼着她跳，现在酿成这样局面。

“你……”胡云瑶气的一口气堵在胸口，脸憋得通红，在地上拾起片竹叶，撒气似的将之撕的粉碎。

尔卿心里爽快了，端着盘子迈上台阶。

妖界素来弱肉强食，若是有实力硬气，谁又想这般忍气吞声呢？

还不都是为了生活。

推门而入，发现玉冥已经在摇椅上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看着他如此，尔卿不由得想起在幻境中看到的画面。

那个救玉冥回府的员外，闲暇惬意时也喜欢躺在摇椅上。

玉冥那时年少，吃尽苦头，怕是觉得能躺在摇椅上，是这个世界上最惬意舒适的事了吧。

本不想管他，思及年少玉冥，尔卿心下暗叹一声，放下烤好的肉，从床榻取来薄毯轻手轻脚盖在玉冥身上。

他安静的睡颜，卸去平日里的锋芒，掺杂了温和的书生气。

尔卿这会儿才承认，他的皮囊天下无人能与之匹敌。

“盯着看这么久，看来你对我的容貌甚是满意……”

原本紧闭的眼，此刻幽幽睁开一条线噙笑睨向尔卿。

尔卿惊了一下，将旁边烤肉盘子向前推，“师兄，烤肉弄好了，请用。”

“今日不用了，再过十日要去加固封印，这段时间内我要休息养精蓄锐。”他看着尔卿又补了一句，“你也是。”

尔卿点头应下。

“回去休息吧，明日按时来。”玉冥再次闭眼。

尔卿难得在他面上看到一丝倦乏，应了声“是”端着烤肉盘子退了出去。

胡云瑶看她这么快出来，手里的肉也纹丝未动，禁不住出声嘲笑她。

“你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

尔卿摆摆手回，“好好享受青竹轩的夜色吧，还是挺美的。”

御剑腾空，转眼到了弟子院。

还未落地，就见怀修雨握剑靠在墙头，见她前来，当下眼前一亮，站直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还有这么多剧情？我写写写！疯狂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