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打扮的人引着他三人一路入了城主府。
与外面修建的城楼一般,恢宏气派。
整个城主府灯火通明,飞檐上也遍挂灯笼,亮如白昼。
“乖乖……大晚上搞这么亮,不怕妖怪第一个找你们下手?”余乐安双手抱在脑后,仗着身高,随意抬手,拨弄了下屋檐下的灯笼穗。
那太监笑着回头,灯烛将他谄媚的脸映照的半边明亮,半边沉黑,更显的诡谲。
“这位仙长有所不知,咱们耀城盘踞的那头妖,畏明火。”
尔卿跟在后面走,本来是看风景,听到这话,诧异看向太监,“你们知道城中有妖怪?距离太阴宗不算太远,为何不求助灭妖?”
那太监笑容加深,“仙长,那妖可灭不得啊……怕是动那妖一根手指头,城中百姓都不愿意。”
“灭妖,还有人不愿意?”尔卿迷惑了。
太监停在一扇门前,转身面朝众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到了,几位请进,我家城主就在里面候着。”
“有劳了。”玉冥彬彬有礼,冲着那太监又行仙礼,儒雅温和的模样,看的尔卿跟余乐安牙酸。
尔卿上前推开门,玉冥顺势抬脚跨过门槛。
淡淡的香粉味扑入鼻腔,众人顿觉通体舒泰,疲惫乏倦好似在体内汇成一根丝线,被无形的大手抽出体外。
“我耀城擅长制香,这是城中独有的舒宁香,几位仙长感觉如何?”
尔卿闭目嗅了嗅香气,睁眼在四周寻着香气从何而来。
哪儿知一片金色纱幔后,绕出个身形婀娜、穿着清凉的女子。
她与胡云瑶同属妩媚类型的相貌,只不过胡云瑶是有些含蓄的妩媚,而眼前这女子,却是无比张扬的妩媚。
尔卿心下暗自思量,还是九尾一族的妩媚更胜一筹,她个人不喜欢如此这般张扬外放。
“玉冥鲜少下山,竟不知人间还有此等好香,”玉冥眉眼和顺,疏长的眼睫垂下,盛了一缕金色烛光。
“这香能得仙君夸赞,实乃三生之幸也。”
那女子迈着莲步前来,红色薄纱裙随走动翻飞,修长笔直的腿若隐若现。
余乐安当下侧头盯着尔卿看。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尔卿不明所以,抬手在脸上一阵摸索,不见有异物,更加疑惑。
她明眸若秋水,脸颊不似白日被日光晒的绯红,此刻唯有淡淡的粉,如春梅绽雪,含蓄内敛的美,叫余乐安不禁呼吸乱了几分。
“没、没什么……”他慌忙掉头看反方向,故作轻松的抬手摸摸脖颈,“不知城主大人在何处?我们走了一路实在乏累,能不能先给安排个住处?”
“城主大人?”那女子愣神之下呵的笑出声来,绕过玉冥,朝余乐安踱步走来,手指刻意在他结实的胸前划过,“怎么?这位仙长觉得我不像城主?”
余乐安浑身汗毛直竖,双手挡在胸前往后退了一大步,还觉不够安全,余光扫见尔卿,直接退到尔卿背后,拿她当掩体,
“怎么会……我只是有些意外,一城之主竟是如此貌美的女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那女城主半掩唇娇笑,“仙长好甜的一张嘴。”
余乐安扯了扯唇,根本笑不出来,附和一声,“还望城主大人先给我们安排个住处,实在乏累了……”
“放心,早已安排好了。”女城主拍拍手,方才离去的太监出现在门口,“带贵客们去厢房歇息吧。”
“安排两间就好。”玉冥开口。
女城主回头,“你们三个人,只要两间?”讶异之后她眉眼舒展,“仙君是想与师弟同住啊?好的……”
玉冥下意识看尔卿方向,也不解释,只冲着女城主一礼,“多谢城主。”
“不必唤我城主,仙君身份尊贵,唤我荆安就好。”
荆安抿着红唇浅笑,薄纱广袖一挥,那太监当下躬身退至门口,为玉冥一行让出条道来。
“几位仙长随我来。”
尔卿跟在那太监身后,只顾着看四周风景。
中央假山石群,周遭种着槐树,围着一圈湖。
风过,湖水泛起阵阵涟漪。
【又来人了,怎么又来人了……】
【可怜呐可怜,今晚过去,他们再也出不去咯】
【这有什么可怜的,多少人巴不得留在这儿呢】
【你要是人,你想留在这儿吗】
【自然想】
那些个槐树窃窃私语,尔卿实在听不明白,眼底眸色越发深沉。
“到了,玉冥仙君说要两间,咱们就备了两间,请吧,待会儿想要什么,屋里应有尽有。”
那太监笑眯起眼,点点精光从眼缝中透出,总让尔卿觉得他有几分不怀好意。
余乐安双臂舒展,直接推开其中一扇门迈了进去,“师兄,我就不客气了,跑了一路,我都快散架了……”
屋内传来一声轻响,想必余乐安已经倒在了床上。
尔卿抬头看玉冥。
按照这大魔头的脾性,要两间房,定然是要与她一间。
倒不是尔卿胡思乱想,只是这大魔头定然说什么“我的奴仆,要伺候我”之类的话。
可谁曾想,玉冥与她视线一对,神色淡然,紧跟着余乐安迈入门去。
这……
尔卿愣住。
看着玉冥果断的背影,心中竟然生出一丝丝落寞?
她当下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那太监看的哑然失笑,“仙长这是……”
“没事,刚才觉得脸上有点痒痒……”尔卿笑笑,直接推开另一间厢房的门迈入,“时辰不早,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直接关上了门。
站在门后,看着立在门口的剪影离去,尔卿才放心转入里间。
也不急着躺床上休息,倒是先观察起屋内陈设布置起来。
这屋内算不上简洁,各种花哨的物件,交织着大红亮金的纱幔珠帘,与那荆安相同,十分艳俗。
圆桌铺就金线花边红布,上面摆着一盏青铜底座烛台,瓜果盘几许,还有些风干的肉条,再便是一鼎兽耳香炉,袅袅往外冒着白烟。
尔卿踱步到桌前,一手作扇,将那烟雾往鼻尖扇了扇。
是与方才那花厅同样的气味。
行出一日,确实有些饥饿。
但尔卿也没吃桌上的东西,自己从收纳袋中取出干粮,还有早就烤好的土豆,撒些家乡的调料,就这么吃了起来。
虽她可御百毒,但吃进去不干净的东西会拉肚子,她可不想遭罪。
查验一番不见有异常威胁之处,她才放心躺上床榻。
被褥松软,比她曾经睡过的床铺好上千百倍,如同陷入一团厚实的绒羽当中,很快便有困意滚滚来袭。
【别睡】
尔卿眼皮都快贴在一起,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惊得她浑身个激灵,心脏都不受控制狠狠撞了两下。
她坐直身子,抬手抓抓额头,“师兄,我不会传音入密啊……”
玉冥就在隔壁,她这声音不大不小,以他的修为,绝对能听的一清二楚。
【开门】
尔卿:???
搞不懂什么意思,还是下床开门。
飞檐灯火通明,玉冥长身玉立在门前,眉眼褪去在荆安那些人面前的随和温润,邪肆中夹杂着几分戏谑。
目光在尔卿面上淌过,抬脚入门。
“我不入你房间,看你方才神情,好似遗憾的很呐?”
尔卿险些咬到舌头。
没成想这都被他看到了?
这大魔头莫不是脑后勺还长了眼睛?
“师兄真是说笑了……”她舔了舔干巴巴的唇。
玉冥呵的笑了一声,挑眉侧目睨她,“脸疼吗?”
尔卿:……
这你也知道?
当下岔开话头,“师兄怎么过来了?余乐安呢?”
“睡了。”
玉冥眼皮轻跳,回答的不假思索。
尔卿“哦”了一声,全然不知,余乐安是被他一掌刀给打昏了过去。
从收纳袋中取出花露汁准备递给玉冥,忽的她动作一顿。
“不对!他不能睡,这城中有妖怪,万一……”
玉冥握住她手腕,将花露汁取过,浅饮一口,轻晃水囊,“他不睡着,谁来当诱饵?”
尔卿还想反驳,就见玉冥挑眼望她,“你当?”
“那什么……我于大师兄而言还有用,大师兄定然舍不得让我以身犯险,对吧?”
毫不意外,引来玉冥又一声嘲笑。
“狗腿的如此光明正大,倒也算坦率。”
玉冥眼中没有往日嫌恶,将花露抛回给尔卿,拂袖上榻,闭目倚在床头,随意松散,不见往日那般矜持一丝不苟的模样。
尔卿立在床下,默默寻找自己睡的位置。
“怎么?要我下来请你不成?”他半阖眼眸睨她,黑眸慵懒,略带几分精光。
尔卿只得硬着头皮爬上床,想缩着身子跟他保持些许距离,下一秒直接被他揽入臂弯中。
从前他也是如此,只为避噩梦罢了。
尔卿身子紧绷了一会儿,缓缓放松。
桌案上香炉烟雾袅袅,她眼皮越来越重。
即将沉睡过去,突然觉得绕着她的臂弯蓦的收紧,好似被蟒蛇绞紧,叫她喘不过气来。
忽的,桌案上烛火熄灭。
外面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透进来些许红光,叫她隐约看清玉冥的脸。
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此刻怒气在脸上翻滚汹涌,额角更有青筋跳起。
他倏地翻身而起,死死掐住尔卿脖颈。
“我杀了你,我早该杀了你……”
“师、师兄……”尔卿一句话说不出,感觉浑身血液被阻滞在脖颈,越聚越多,几乎要爆裂开来。
眼看着她要含恨九泉,玉冥突然松手,俯身埋头在她胸口,肩膀轻颤。
片刻后,有两点微凉落在她胸前。
“阿娘、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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