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大会一场,尔卿出尽风头。
演武结束,处置余乐安,她又将风头推高一层。
演武魁首、怀天仙君首徒!
皆是震天响的名号。
只不过前者是臭名昭著的震天响。毕竟所有决魁首之人都未来,只余她一人。
后者响当当,纯属是怀天仙君名号太响,连带着“怀天仙君首徒”也备受人关注。
怀天仙君清名远扬,修为高深,世人想来他看上的徒儿,必定也是不凡。
可这几日太阴宗不少女弟子嫉妒尔卿成为玉冥徒儿,将她往日发生的事一番添油加醋传播出去……得,这下连世人都看尔卿不顺眼了,直说玉冥糊涂。
这风口浪尖上,尔卿索性告了个病假,缩在自己的小屋里。
白天捣鼓药材,晚上出去狩猎妖丹,再精进一下修为。
余乐安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宗主与长老们虽答应不杀他,但定然也不会留着他。
将他投入锁妖笼几日之后,长老们终于商讨出来个结果。
将余乐安送回高粱山。
说是送回,实则是押回。虽余乐安未伤及人性命,但好歹他是头妖,总得尊重一下“妖”的危险性。
如此,也算是对广大百姓有了个交代。
这负责押送的人选嘛……
本着谁惹出来的事谁担着,自然就落到玉冥头上。
而玉冥也不打算做冤大头,自然要拉上尔卿,一路上有人伺候吃食起居。
太阴宗大殿之前,日光照耀攀爬飞檐上的龙首鳞片,折射出五彩华炫之光,威武奢贵。
玉冥立在殿前冲宗主玉阳子行礼,尔卿默默跟在他身后,一手牵着条绳索,绳索那头缠着余乐安双手。
“玉冥一去多日,无法替师尊分担宗门事务,还望师尊多注意身体。”
他着素衣白袍,虽与平常装束无甚区别,但衣料却是有大大差距。
平日穿着的白袍,天山雪蚕丝制作而成,有驱虫辟火之效,缎面流光,一如月华。眼下这白袍,只是寻常人家的白色缎子面料罢了,日光照耀,少了淡淡荧光,将他从云端往人间拽了拽。
尔卿瞧着他低眉顺眼,恍若仙君临世、悲悯众生的模样,脑海中不由自主就回忆起在地笼见到玉冥的那次,登时打了个哆嗦。
这大魔头……真能装啊。
她还知道他真面目呢,在她面前演,就不觉得臊得慌?
正琢磨着,前方行礼的玉冥侧目朝她睨来,黑眸中分明射出两道寒芒,惊得尔卿当下站直身子,眼观鼻口观心,不小心拉着余乐安的绳索都收紧几分,扯得余乐安往她身边靠了靠。
余乐安不知发生什么,只小心往她身旁又挪动几步,见她未曾发现,也未曾反感,少年俊朗的面上透出几分喜色。
“虽可御剑前去,但是你难得下山一回,顺带沿路看看人间如何,若有妖魔,顺手除之,扬我太阴宗威名,也保百姓安康。”玉阳子道。
玉冥一礼更深,“玉冥谨记在心。”
“去吧,一路小心。”
随着玉阳子手中拂尘一扫,玉冥转身迈下台阶,尔卿见状当即拉着余乐安跟上。
不远处,胡云瑶站在白玉栏杆前,望着跟玉冥一块远去的尔卿,手拍上栏杆,五指攥紧栏杆。
离玉冥如此之近,她都无法攻略,眼下玉冥离去,要攻略他更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还有尔卿那个心思奸诈之人在……
她得想个办法,绝不能坐以待毙。
……
等离大殿远了,尔卿偷摸扫了玉冥背影一眼,素手遮在唇侧,对旁边余乐安小声道,“等出了山门我给你解绑。”
余乐安应了声“好”,翘起的唇角从方才开始就没压下去。
少年恣意爽朗,又在他脸上重现出来,全然瞧不出曾在生死关走了一遭。
“尔卿!”
眼瞧着下了山,头顶却传来一道呼声。
三人同时驻足,抬头朝上方望去。
见有人御剑飞来,玉冥眉心敛起,眼底流露出几分不悦。
好在这御剑之人还算有些眼色,距离众人还有段距离,就急忙先行落地,小跑而来。
“怀修雨?你小子也来了?送我哈?”余乐安仍旧那般自来熟,上前勾住怀修雨脖颈,抬手在他脑门上轻弹一下,“不错,还记得兄弟我,这朋友我算没白交,日后若有事,只管来高粱山寻我,我定不推辞。”
“见过玉冥师兄,”怀修雨慌忙从余乐安臂弯中挣扎而出,冲着玉冥一行仙礼,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玉冥心下会意,垂了眼帘,朝前走出一段距离。
怀修雨握着余乐安手腕,将脑袋从他臂弯解救出来,“其实并非我一人前来,赵朔与孟以也是要来的,只是宗门中人多眼杂,他二人这几日处境已然不好过,再来送你,怕是……”
余乐安脸上笑意还挂着,眼底光芒却暗淡了些,“无妨,我理解,他们做到如此已经足够了。”
“喏,这是他们要我交给你的东西。”怀修雨直接将一个收纳袋塞入余乐安怀里,趁着余乐安打开来看时,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尔卿面上,“那个……”
他双手在身前握紧,扭捏的模样,让余乐安瞧出不对劲,当下将收纳袋塞入怀中,看看尔卿再看看他,眯起眼来,“怎么?你对尔卿做了什么不成?”
“没、不……算做了。”
手腕上倏地一紧,被余乐安扣住命门,他沉声喝问,“做了什么?”
“你二人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尔卿连忙上前将余乐安的手拨开。
怀修雨揉着手腕,飞快瞟了尔卿一眼,冲她一躬身,“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无妨,都是小事,你我都没错,只能说,关心则乱吧。”
尔卿随意摆摆手,浑然不以为意,拉着满脸疑惑还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余乐安朝前走去。
“我们要赶路了,回头见。”
“哎……”怀修雨冷不防抓住尔卿的手,怔怔望她,“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尔卿还未回话,旁边余乐安就上前将他的手硬生生扯开,“你小子,与尔卿做不做的了朋友我不知晓,但是你再这么握下去,这只手可能要跟你分离了……”
怀修雨仿佛没听到,被扯开手,双眼仍不离尔卿面容。
眼巴巴的模样,仿佛被风肆虐的铃兰花。
“说什么胡话呢,”尔卿展颜一笑,“不是朋友能是什么?”
她抬手随意轻拍余乐安肩头,“走了,时辰不早,晚些怕到不了耀城了。”
一路下了太阴山,踏上前往人间的官道。
高粱山位于南方一带,距离太阴宗也不算太远,途径三座城池——耀城、青城、燕城。
他们的第一站,便是耀城。
三人乃是修仙术法者,徒步一日自不是问题。
只是余乐安与尔卿还未辟谷,走走停停,免不了要吃要喝。
“给你吃这个,我临走前烤好的,还有这个,闲着没事我早起接的花露汁,先前尝过,甚是甘甜。”
“哇……旁人收纳袋都装天材地宝灵石,你倒好,装一堆吃食,若是让宗主长老他们知道,还不得气的鼻子冒烟?”
两人落在玉冥身后,嘴里叽叽咕咕低声说着话。
“好吃,真好吃,”余乐安嘴里嚼着东西,口齿不清的低声说着,“你不知道,我被关在地笼里那几日,每天都在怀念你那天给我送来的菜肴,毫不夸张,真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了。”
本来好好走在前面的玉冥,倏地脚步一顿,把身后跟着的二人吓了个心脏骤停。
尔卿急忙将嘴里饼子随便嚼嚼囫囵咽了,干巴巴的饼子卡在喉头,她用力锤了两下胸口梗梗脖才令之安然落入胃中,走上前两步。
“师兄?怎么不走了?可是有什么异常?”
玉冥转身回头,扫了眼余乐安手中装着花露汁的水囊,“乏累,走不动了,你,过来化成妖身,载我。”
余乐安未曾见过玉冥真面目,只觉眼前的玉冥,跟他原先见到的大有不同。
先前是温润夺目的广玉兰花,现在是浑身冷冰冰带着刺儿的荆棘?
他没有立刻答话,小心往尔卿身边一凑,旋即猛地拉着尔卿胳膊,飞身后跃,两眼警惕戒备的盯着玉冥。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冒充玉冥师兄,还不快给我显出原形!”
喝罢,竟是拔出佩剑飞扬,横空劈出一道剑气。
玉冥无需动手,傲霜自有灵性,飞出剑鞘,轻松将那剑气化解,护卫主人身前。
“傲霜?”余乐安傻眼了,“怎么还真是傲霜……”
他满头雾水,寻不出个答案,索性回头肩头轻撞尔卿,“尔卿,你说说这怎么回事?这大师兄……看起来古怪的紧,不像是宗门的那个大师兄啊,可这傲霜……”
尔卿心下无力腹诽。
还能怎么回事?
这大魔头见人少,不装了呗。
尔卿不假思索回道,“他确实是大师兄玉冥。”
“可是性情神色……俨然判若两人啊?”
尔卿“哦”了一声,“好的那面是装的。”
本着菩萨心肠,尔卿又往余乐安耳畔凑了凑,压低声音劝说,“他实则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要想活命,就跟我一样,好好听话,多长点眼色。”
余乐安:???
等这两人悉悉索索又说了半天,玉冥沉下眼眸,“我再说一遍,化妖身,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