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玉冥转身看她，蓦的抓住她手腕将她扯至身前，方才那双温柔的眸子，此刻似是凝成了冷冰冰的铁，“怀修雨于你而言那般重要吗？他救过你的命？我怎么不知道？还是说那只是你想让我放他走，胡编乱造的理由？”
“不是的……”
手腕上被禁锢的力道痛的尔卿脊背微微发汗，她轻声开口，以免更加刺激眼前这个男人，“玉冥，你先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放开你？！我偏不放！”
不知哪个字眼戳中玉冥痛处，扣着尔卿纤细手腕的大掌不仅没松半分，反倒将她攥的更紧，再次拉近。
他单手扣着尔卿后脑，五指穿过她的发丝，强迫她看着自己。
“只要你活着，不，哪怕你死了，我都绝不放开，听懂我说的话了吗？”
他周身缠绕着暴虐气息，尔卿不想再刺激他，顺从的点点头。
“很好。”
他沉黑的眸子亮起两点光芒，扯唇后掌心渡出灵力，将尔卿手腕滋养。
“日后不要提起其他人，可以吗？”
他指腹划过尔卿细腻的手背肌肤，“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二人是相同的，不要让其他人介入你我，这魔宫，也只需要你我二人同在，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尔卿听着他口中近乎喃喃自语，心中打翻五味瓶般，百感纠结。
似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咙，比原先还要让她更加喘不过气。
明知这样是不对的，但如玉冥所言，这世界只有他二人是相同的，于是，乖乖的应了一声，“好。”
玉冥似是被哄好的孩童，那双眼恢复正常之色，有点点愉悦亮光。
“我听闻人间有个地下拍卖场，擅卖各种奇珍异宝，尔卿喜欢珍奇玩意儿，明日我带你去，可好？”
“……好。”
尔卿被放回自己的房间。
开门发出吱嘎暗哑响声，将床榻上熟睡的胡云瑶惊醒。
她当下坐起，见是尔卿，戒备心无意识的放下，揉揉惺忪睡眼，“这么晚不睡觉，去那边了？”
尔卿没急着开口，直接挥手张开一道隔音屏障，走到床榻前躺下，两眼一瞬不瞬盯着穹顶。
“你说话啊？”
尔卿依旧没有回应，满脑子想的都是玉冥方才盛怒之下说的话。
他说，怀修雨救过她的命，只是她胡编乱造，想让他放怀修雨走的理由……
怀修雨……真的在他手中。
这些时日，他都瞒着她……
似是被最信任的人欺骗一般，心头紧皱着的难受。
她漫吸了口气，一手按着心口不适处轻轻揉着，“胡云瑶……”
“不装深沉了？”
“我与你说的计划，明日执行。”
胡云瑶微怔。万万没想到，才说了没多久的计划，这么快就提上日程了。
……
人间。
与玉冥第三次来。
第一次是护送余乐安回妖狼族，第二次是他将馄饨摊老板吓得魂飞魄散那次，这回，是第三次，她带了胡云瑶一起。
玉冥厌恶他曾庇护过的人间、人族，无论尔卿如何哄劝、软磨硬泡，都不肯收敛魔气。
一路上惊散不少人，尔卿心头那点欣喜也被满是惊恐呼声的人群冲散的寥寥无几。
好在这地下拍卖场非同一般，汇聚人妖魔三族，若有人不愿暴露身份，还可戴上这拍卖场特制的面具。
尔卿挑了三个率先戴上，要给玉冥戴，果然又换来男人皱眉不悦。
“你这个样子进拍卖场，把所有人都吓跑了，我们还拍卖什么啊？”
玉冥思忖片刻，觉确实如此，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前倾身子，任由尔卿给他戴上。
尔卿特意挑选了一只与他衣袍相衬的面具，只遮住上半张脸，露出狭长的黑眸。
没有被激怒时，他黑眸中那点红光隐约可见，如稀有的宝石，极为漂亮，并不渗人。
“好看。”她盯着他那双眼说。
这双眼，是被世人厌弃的魔的象征。
无人喜欢，甚至到了人人深恶痛绝的地步。
可尔卿直勾勾的望着他，双眼坦诚的夸好看。
玉冥心头一根线仿佛被狠狠拨动，面具下的眉眼仿佛燃烧红烛，眨眼融化。
他轻轻勾唇，朝尔卿伸出手。温和儒雅的模样，让尔卿跟胡云瑶一瞬间恍惚回到在太阴宗的时候。
尔卿伸手放在他掌心，随他牵着迈入拍卖会场。
胡云瑶撇撇嘴，跟在二人身后。
拍卖会场果然龙鱼混杂，尔卿起初不觉得，直至入了里间，三条分叉路汇聚到一条窄道。
一条甬道出来的是各形各色的妖，另一条则是魔。
他们走的这条，似是人道，
也不知玉冥看到了谁，尔卿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两分，视线一直追随着那魔头落座，方才收回。
尔卿想问问那魔头可是跟他有什么渊源，手腕传来一股力道，被玉冥牵着继续往前走。
四下黑暗，偌大个会场，只靠墙壁上可怜的几盏烛火照明，尔卿全然看不清脚下路，全靠玉冥牵着，身后胡云瑶已经磕了几下了。
在她下一次即将磕碰前，尔卿伸手拉了她一把，不料手背磕到椅背上，传来痛感，想来只是破了皮，她并未在意。
终于，三人落座。
“你也坐？”玉冥抬头看胡云瑶，声音冷冰冰带着几分讥嘲，“站在那伺候就好。”
胡云瑶气结，但又不是玉冥的对手，贝齿重咬了下朱唇，气鼓鼓的站在尔卿身旁。
尔卿侧目看他，“她站在这儿会挡着后面人视线，不如让她出去候着吧。”
“依你。”
胡云瑶一跺脚，扭头就走。
玉冥扫了眼她的背影，“你教导的还不够，可要我送她去血幽池焦化一下？”
“不必了，她傲是傲点，但不也挺听话的吗？别管她了，看啊，开始了。”
尔卿话音落下，前方忽然柔光大亮，似是十几颗脑袋大的夜明珠从空中悬落，将整个地下拍卖场照的通明。
尔卿这才看清拍卖场全貌。
正前方高台，红绸遍布，从房梁上悬下十几个漆黑盒子，无人看得见里面是什么，想来就是今夜要拍卖的物品。
尔卿先前跟着的那些大妖可没带她来过这种地方，实在新鲜，尔卿看得目不转睛，口中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很快，红绸后走上来一位身段婀娜的女子，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一袭清凉长裙，火辣无比。
甫一出场，便引得台下惊呼声阵阵。
那女子旋身一转，露出屁股上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尔卿喃喃，“原来是头半妖……”
这拍卖场能接纳人、妖、魔三族，怕是背后的主人不简单啊。
拍卖的前几件东西，都是什么天材地宝，虽然稀罕，但是比起尔卿收纳袋里的那些而言，实在差的太远，要价还都是天价，尔卿兴致缺缺，倒是看那些人争抢的面红耳赤的模样十分有趣。
玉冥见她对拍卖物没有兴趣，便移开两眼，隔着人群望着魔族专座位置，最前方的那头魔，眸色一点点冰寒。
找了许久，已经手刃两个，只剩下最后一头魔，没成想竟然在这儿碰到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接下来是咱们要拍卖的第四件宝物，与第五件要搭配卖出。”
有人觉得疑惑，“怎么还得搭配着卖？那不是价更高了？”
那只半妖狐狸道，“那是自然，不过搭配卖，自然有搭配卖的道理，等客官看过之后，只怕也觉得错失一件都会遗憾呢……”
玉冥一直盯着的那头魔把玩着旁边女伴的胸前，口中叫嚣道，“少废话！赶紧开彩！”
半妖当下应了声是，拉动手中红绳，虚空两个黑盒子齐齐打开。
“冰裳羽衣、落凤簪，不光外表好看，更是一等一的法器，穿之冬暖夏凉，普通刀枪不入，还有辟火之效……”
剩下那头半妖说了什么，尔卿都没有听到。
只看着那落下的羽衣第一眼便被夺走了所有专注力。
浅色微蓝长裙，飘飘若仙，又好似磷光在上，散发着点点微光。
“喜欢？”玉冥收回视线，看到旁边小妖痴迷的眼。
“这件衣服，跟你先前那件好搭……”
玉冥沉吟片刻，才知晓她说的是他在太阴宗穿的那件雪蚕丝的长袍。
“两件起拍价，五十万灵石！”台上半妖落锤一响。
“五十万？刚刚拍的那天仙莲才三十万吧……不过是女人穿的衣裙罢了，是法器买了又能如何？还不如天材地宝提升修为来的实在，花里胡哨的东西……”
有人抱怨，也有人愿意喊价。
“五十一万……”
“八十万！”
才过几个呼吸，一件衣裙就被叫到八十万灵石，如此豪爽，让尔卿不禁朝那声音方向望去。
竟是玉冥先前观察的那头魔。
“五百万。”玉冥缓缓抬手。
“五百万？！”台上半妖似是头一次听到如此高价，惊得语调都变得尖细。
那头魔旁边的女伴眼看心仪的物品要被别人抢走，急的直捶魔头胸口。
魔头气恼起身回头，“哪个王八羔子抢爷爷的东西？”
玉冥面具下的长眉高高挑起，朝着那魔头抬手示意，“我，如何？”
那魔头一看玉冥坐着人族的位置，登时指着玉冥，“待会儿别走，爷爷跟你算笔账。”
玉冥低笑一声，“好。”
完全没有恐吓到孱弱的人类，那魔头有些发懵，被旁边女伴拉着坐下。
“五百万灵石，请问公子是现在交付吗？”
“现在。”玉冥说着起身。
尔卿拉住他，“五百万……都能把一个废人浇灌成奇才了！还是不要了吧……”
玉冥抬手轻揉她额头，“你留在我身边，我会给你最好的，我说到做到。”
绕开尔卿，抬脚沉稳的走向高抬，取下腰间储物袋丢下。
带走那冰裳羽衣跟落凤簪时，还不忘回头再看眼那魔头所在，冲其微微一笑。
那魔头却不如方才那般嚣张了，反而眼神开始闪躲。
玉冥带着东西递给尔卿，视线不离那魔头，“收好。”
见那魔头起身出去，玉冥俯身凑近尔卿压低声音说道，“在这儿等我，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哎……”尔卿没叫住他。
看他走远，贝齿轻咬下唇，抱着冰裳羽衣快速往外走。
走的着急，全然没有察觉，她身后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