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齐木楠雄并不觉得有人的眼睛会说话。

就像是那些劣质的爱情小说里写的那样，女主投来了含情默默的眼神，或者男主对敌人露出了霸道坚毅的眼神这类，在他看来都是一些过分夸张的离谱描写。

他可是学过生理课的。

人的眼睛，单单只是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外表，结构很细致，也就是：瞳孔，虹膜与巩膜。

周围人的发色与瞳孔色都并非固定——这就是源自于齐木楠雄很小的时候的历史遗留问题了——尽管有蓝色的眼睛黑色的眼睛，甚至于自己的紫色眼睛，都很普通。

非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特别像漫画画的。

而且在他的身边，就算是算得上最完美的照桥心美同学的眼睛，也只是更加亮的人类眼睛。

至于海藤瞬，高桥燃堂几人，他们的眼睛那只能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

清澈的愚蠢。

换句话说，就是痴呆，其中以燃堂力尤为痴呆。父母的眼睛里也是差不多。

尽管有句话说，人类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是，窗户的玻璃可是有一种材质叫做磨砂玻璃啊。

齐木楠雄拿起镜子，将自己的绿色眼镜摘下来，仔细的观察自己的眼睛。

很普通，非常普通——除了颜色不常见以外，其他的部分和结构跟人类的眼睛并无区别，其中没有三分凉薄三分讥诮四分漫不经心的饼状图，也没有痛苦与怀念，更没有温柔。

他用手指微微撑开眼睛，令眼睛显得更大。

他似乎从来没这么认真的观察过自己的眼睛。

嗯，但是没什么用。

想到这里，齐木楠雄将镜子放下，又抄起了桌面上的一张纸。

这张纸是他念写过后的纸，上面有栩栩如生的图案——但不是在剑道课念写的那张，而是念写的那天躲避球体育课的场面。

天空中的太阳刺眼，图片中的神代薰微微昂着头，直直的盯着那枚定格在空中的排球，额角还能看到滴下来的汗水，他昂着头，扎起来的高马尾微微晃动，白皙的皮肤仿佛会发光。

顺便一提，第一次念写的那张也躺在他的桌面上，方便做对比。

原本他并不关心那些，那张纸当时念写了也就算完了，他顺手塞进了衣兜里，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带回了家。

幸好是带回了家，毕竟念写的成品堪比最贵的相机镜头，又加之铅笔图画的美感，如果被抓住，那齐木就不得不说自己有一手彩铅素描打印的才能了。

而他现在坐在桌面上研究念写，实际上是因为在换下校服的时候，母亲从衣兜中摸出了这张纸。

他的母亲，齐木久留美是个心非常大的温柔女性，她和父亲齐木国春在发现儿子是个超能力者，竟然还能够忍住不上交国家，而是乐呵呵的继续生活，从这一点就可见一斑。

她当时以为是齐木的课本，便拿着上楼找他。

‘怎么了？’

“小楠的东西落在衣服里了。”说着，久留美顺手打开这张纸团：“是重要的东西……咦，是女孩子的画像……”

她呆了呆，啊呜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小楠长大了，谈恋爱了……妈妈好欣慰！”

‘喂！’齐木赶紧从座位上爬起来拿念写纸。

“今晚煮红豆饭吃！”妈妈开开心心的转身，准备去做饭，却被齐木拦了下来。

‘你仔细看，那是男孩子！’

“男，男孩子？”齐木久留美呆了呆，又啊呜一声，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呜~小楠不要怕妈妈不同意，妈妈很开明的，就算小楠喜欢男孩子也没关系，妈妈和爸爸都会欢迎他——”

‘那是隔壁的神代薰，我只是准备帮他找东西才念写的。’齐木情急之下想了个理由。

齐木久留美：“o_o ……好吧。”

她将念写纸丢给齐木楠雄，冷着脸：“今晚吃沙拉。”

“还有，你对小薰好一点！这张照片上的小薰看起来就很悲伤的样子。”

‘欸……’

齐木抓着那张纸，看着面前被母亲顺手带上的门，眨眨眼睛，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顺便将自己的念写纸丢在桌面上，没过一会儿，他又直起腰，将那张纸拿回来。

我倒要看看哪里悲伤了.jpg

齐木将手中的念写纸丢在桌面上，又撕了一张空白的，尝试念写………………

他睁开眼睛，正是几天前海藤瞬看到照桥心美时“哦呼”的蠢样子。

紧接着，他将两张念写照片排列在一起，仔细观察。

左边的海藤瞬相片，虽然他的脸红着，瞳孔也因此缩小，看起来确实是被迷住了的模样，但是……就是不一样！

齐木楠雄将左边的划拉到一旁，看向右边的。

人类是有微表情的。

一些心情的体现并不是通过说出来，而是肢体语言或者脸上的五官进行组合，他周围的人普遍的都有夸大肢体语言的感觉。

虽然对情绪的表现非常适合，但是也有点过于浮夸的感觉。

神代薰在这一点上就跟他们不同，神代薰在肢体语言上也更加不形于色，更加“沉默寡言”。

这也显得他的眼神更加灵动。

从刚才开始，他总是能想起神代薰的眼神。

齐木将两张照片对比，似乎是因为看的时间足够长，看的也足够细致，他似乎确实从剑道课的念写图中看到了一点点悲伤，或者也可以说是怅然。

这倒是说得通。

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可能十几年的山中，见不到那些认识的人，在再次拿起剑，使用当时练习的剑术时候，大约也会对从前的生活产生怀念和怅然吧？

那躲避球的那一张呢？

齐木楠雄无论怎么看，都只能在其中看到压抑在其中的痛苦与惊慌。

所以，他当时看到了什么？

他躲过去了二十多个球，自己丢球的时候也没有使用过分的力气，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白给的认输球，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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