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开始新一礼拜的学习。
司机大叔的车开得很稳当,稳当得二月都困意上涌。
她托腮,靠在车窗边,昏昏欲睡,却正好瞧见火原和树。
他……嗯有些奇怪,正抬着一辆自行车走。
火原和树今天不太走运,骑车上学不到半程,车链条就断掉了,又不能把车抛在半路,给别人带去麻烦,只好扛着车,负重而行。
幸好他平常勤于锻炼,不然背这一路得累死,虽然现在也是累得够呛。
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停在他身旁,车窗摇下,露出里头人精致美丽的面容。
“火原前辈,请上车吧,让我载你一程。”
即便火原和树再三婉拒,对方还是把他拽进了车里,这之前他半残疾的自行车就被塞进了后备箱。
……确切来说,并没能完全塞进去。
后备箱盖板没法完全合上,自行车的俩轮子露在外面,和酷飒简约风的车型搭配起来,有点滑稽。
“阿哈哈哈,给小二月添麻烦了。”
“怎么会,火原前辈帮了我那么多,我只是投桃报李罢了。”少女的笑意并不明显,但她身上似乎不再有初见时高不可攀的感觉了,像是春天初融的雪水,圣洁清冽。
“不不,我不需要回报的。你别误会,我帮你绝对没有索取回报的意思!”火原紧张地解释道。
“我知道。”二月哑然,火原和树单纯得可爱,“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了!”他点头如捣蒜。
“对了,上回前辈演奏的《Gavotte》,我回去练过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前辈合奏试试?”
“合奏吗?当然可以!”火原和树爽快答应了,“不过居然能够在两天内将《Gavotte》练熟,小二月可能是个天才呢!”
二月没有谦虚,点点头,深以为然。
把火原和树的自行车送到了维修店后,他们很快到了学校,二月一下车,就在校门口看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柚木梓马,玉树临风地站在校门口,身旁围着一群女孩子,应该是他的亲卫队。
真是没眼看啊。
二月不打算打招呼,她准备默默潜入学校。
但柚木梓马却不打算放过她,今天他是专程在门口等二月的。
看到熟悉的车,柚木梓马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等人一下车,他优雅但十分快速地走到了二月跟前,柔情似水地抚摸着她的脸,深情脉脉地说:“春,我来了,我等你好久。”
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住他们的亲卫队,几乎没给她逃跑的机会。
二月气笑了,“你还真是喜欢用这一招。”
“我专程等你一起进学校,你不高兴吗?”紫发美少年露出受伤的表情。
二月只觉得周围人的视线快将她扎成刺猬了。
既然柚木梓马喜欢这样玩,那就奉陪到底。
她眼神微闪,低头作娇羞模样,“不,我只是不太习惯。”
柚木闻言,方再次展露笑容,他温柔地执起女孩儿的手,“走吧。”
在二月后一个下车的火原刚好看到这一场景,吓了一跳。
“咦,柚木和小二月关系超好诶!”
他不由得感慨。
柚木梓马没想到火原和树会从二月的车上下来,笑脸顿时一僵。
旁边的亲卫队也罕见地沉默了。
……三、三角恋?
二月右手拉起完全没搞清状况的火原,加上左手牵着的柚木,“快进去吧。不然就要赶不及上课啦。”
火原被这突然的牵手惊了一下,少女微凉的体温从肌肤相亲处清晰地传来,她的手又软又小,掌心的皮肤光滑水嫩,让人忍不住摸了再摸。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火原的脸就刷一下红得彻底了。
他感觉灵魂在飘,所以身体木木的,不能自控,跟着少女的步伐,机械地向前迈步。
另一边的柚木倒是想挣开,却发现少女拥有比昨日更大的力气。
看向另一边脸熟得能煎蛋的挚友,柚木叹气。
糟糕,好像被反将一军。
这三人行的场景忽然间成为校园间靓丽的风景线,为人津津乐道,也有不少人因没能见到这一画面而扼腕长叹。
到三年级的楼层,二月就很快放下了两人的手,草草向两人挥了挥手,便颠颠跑上了楼。
进门时刚好响铃,踩点高手名副其实。
度过一上午的文化课,到了饭点。
为了躲避很有可能过来约饭的柚木梓马,下课铃一响,二月就飞快地奔出了教室。
任课老师很受伤,但是习惯了。
其实家里的厨师会准备好便当,但是二月想先尝尝学校餐厅的各种美食。
今天打算去二楼。
她准备好好挑选一下美味的午餐,可惜的是后面跟了三个小尾巴。
这会让人连吃饭都没兴致的。
二月无奈回头,刹车不及的三个女孩儿差点面对面撞上她。
扫了眼这三个人的领结,二月小叹一口气:“三位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最近有点太嚣张了。”
领头的长卷发女孩说道。
“什么意思。”二月皱了皱眉头,“你们是为了柚木学长来的吧。”
卷发女孩儿咬了咬牙:“没错!”
“我们不能干涉柚木大人的感情,如果他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们就算再难过都会祝福你们。”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抹了抹泪。
“可是你!”感伤一秒切换成愤懑,“你竟然敢辜负柚木大人的喜欢!”
啊这。
“我没有要辜负他啊。”二月说,“享受被追的过程不行吗?”
“你!你怎么可以让柚木大人追求你!”
“为什么他不可以追求我?”
“就是不可以!那可是……可是柚木大人啊……”
女孩儿脑海中似乎浮现出柚木梓马追求人的样子,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多年来,她们一直仰望追逐着的那个背影,若是跌落神坛,像一个普通人,或是像一只求偶的公孔雀一样,极尽能力地开屏来吸引异性。
这种情形多少会让人觉得很有落差感。
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别把柚木学长想得太完美了。他是人,不是神。”
人是有缺点的。
“不……不是的。”卷发女孩儿喃喃着,不自觉地垂下头,沮丧而恍惚。
她身后的两个同伴似乎感觉到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卷发女孩儿的身体。
二月见状也假意凑上前去扶着她的肩,实际上靠近她耳边轻声说:“柚木学长长得很美吧?”
“不过……”二月轻笑了一声,“我觉得他不穿衣服的时候更美哦。”
这或许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些人的神是不容染指的。
“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声音又响又脆,这一刻,看热闹的不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
攻势的反转即在一瞬间,先出手的一方很快就被对方捏住了手腕,随即脸上传来一股大力,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娇嫩的面部肌肤上传来。
“辻和子!”同伴们喊着她的名字。
卷发女孩儿辻和子却一点也听不见,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那一巴掌来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躲,整张脸被扇得歪向了一边,要不是手腕被对方捏着,指不定此刻连人都倒在地上。
看热闹的人渐渐以四人为中心绕成了一个圈。
发生了打人事件,就不止是单纯的口角之争那么简单了。
校规是严令禁止校园暴力的。
很快就有人转身去报告老师。
“咦,那不是小二月吗?”刚买了午饭的火原和树叼着嘴里的章鱼烧,有些好奇地看向人群汇集之处。
他拍了拍已经坐在位置上好一会儿的柚木梓马,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啊柚木?”
被他那么一拍,柚木梓马才回过神来,想回答火原的问题,可是一出声,却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笑得停不下来。
柚木梓马笑着捂住了眼睛,只觉得方才看到的一切这是让人意外。
惹得火原和树一脸问号地看着他笑。
“柚木?你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吗?”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柚木梓马的眼角仍有些潮湿,他淡定地拿指腹揩了揩眼角的泪,“她可能遇到了点麻烦。”
火原和树:“诶?”
为什么她遇到麻烦你笑得那么开心啊?
话说二月这边,她狠狠打了辻和子一巴掌后,才甩了甩打人的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也不是没有痛觉,从麻麻痛痛的手心来看,这巴掌打的不轻。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我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伸手捏紧辻和子的下巴,迫使辻和子看着她的脸,“我不管你们对柚木梓马是什么想法,我想怎么做,你们管不着,懂吗?”
辻和子的瞳孔中满满都是二月的脸,一张十分美丽,可在辻和子眼中,却显得十分可怖的脸。
“听懂了就点点头。”
辻和子喘着粗气,对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同辈打脸这件事,感觉到十分羞耻,她震惊、愤怒,可是脸痛,被捏住的手腕和下巴也痛。
看起来纤细苗条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让人难以反抗。
辻和子挣扎着看向两个同伴,她们显然也被吓坏了,三个人平时借着亲卫队的名义,没少排挤一二年级的同学,这下踢到了铁板,对方又太刚,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说,懂了就点点头。”
二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识时务者为俊杰。
虽然不甘心,但此刻显然不会有人为她出头。
辻和子屈辱地说:“……知道了。”
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二月闻言,满意地放开了她的手腕,“我就知道同学是个明事理的人。”
好啦,到底还是打了人,现在就去自首吧。
无视了周围各式各样的目光,二月去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就自觉地往教务处走去。
一顿骂是跑不了的。
迎面碰上被某个同学喊来的老师,对方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一路上听打报告的同学说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金泽纮人很是苦恼。
正巧当事人主动投案,他也就从善如流地把人带到了办公室。
“你说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总是为了情情爱爱的大打出手呢。”
二月乖巧地听着老师的教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扎个小辫子,看起来非常吊儿郎当。
“生活可不是电视剧啊,不要总是搞霸凌同学那一套嘛。等你长大了再看自己现在做的事,一定会觉得十分傻逼的。”
……即便没什么说服力。
但二月还是认真地反省了自己的行为。
不对。
“先打人的是对方,我只是反抗她的暴力行为罢了,顶多算是防卫过当吧。我承认自己的错误,可是先找事的是对方。”
的确是这个道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天下苦亲卫队久已,来报告情况的同学如实说明了当时的场景,的确是其他三位同学先找事的。
“反击也要适度。”金泽挠着头,苦恼地说着,“总之,以后要尽量杜绝动手的情况,遇到校园霸凌就找老师,不要想着以暴制暴了,了解了嘛?”
“……没问题。”
答应得也太爽快了些。
连说教的力气都省了。
金泽纮人满意地点点头:“好啦,回去向辻和子同学道个歉,再写份检讨交上来就好啦。放心吧,考虑到是对方先挑事,不会记过的。”
“谢谢老师。”
不得不说,美丽又装作乖巧的脸蛋十分有欺诈性,即便打了人,还是让人不忍心责备。
孩子们的青春,真好啊——青春期早已过去很久的金泽感叹,看着少女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回到教室时,距离下午的课还有五分钟,二月一进门,就有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扫到了她身上,整个教室都静了一下。
她略一挑眉,那些目光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看来大家都知道她的英勇事迹了。
二月回到座位上,不甚在意,把手伸进抽屉里翻找课本,却发现里面被塞得满满的。
以为是什么恶作剧,干脆把里面的书和纸都拽了出来。
最重要的课本被牢牢抓在手里,其余的纸张书信则散落了一地,周围同学的视线又不约而同地集中了过来。
二月随手捡起一个粉色的信封,拆开,一目十行地读完了信纸上的内容。
嗯,这是一封情书。
剩下的估计也大差不差,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但不至于去践踏别人的真心。
她认命地蹲下,将地上散落的信一封封捡起,一双洁白如玉,仿佛被精雕细琢过的手将几封信递到她眼前。
抬起头,是月森莲的脸。
“谢谢。”二月的神情有些意外。
她以为月森莲并不喜欢她。
“对音乐家来说手是最重要的,居然用手做出攻击性行为……”月森莲一向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些微愠怒的神色,“音乐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
就知道不是多友善的话。
她伸手接过月森莲手里的信,礼貌假笑:“你说的对,谢谢月森同学的关心,我以后一定会注意。”
傻子才会注意——双目对视间,月森莲从她眼中读到了这样的讯息。
罢了,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