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看到这几张熟面孔的时候,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浅间凛的内心确实震惊了一小会儿。
怎么好像到哪儿都能碰见熟人?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港口Mafia作为里世界中掌管“黑夜”的存在,如果是跟东京的组织合作的话……想来想去,确实大概率也只会是黑衣组织了。
——毕竟都属于各自城市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浅间凛面色如常地往前走。
视线平静地扫过对面的一众黑衣人,最后目光落到为首的琴酒身上。
虽然很早就通过系统567得知了黑泽阵=琴酒,但真正面对面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记忆中那个有些冷酷、但对他却很温柔的阵哥,和眼前的琴酒渐渐重合了。
有些遥远的记忆也渐渐褪去了迷雾,变得清晰起来。
……
浅间凛还记得刚认识黑泽阵的时候,自己才十岁。
他们是邻居,还是同一个小学的同班同学,那会儿黑泽阵性格孤僻,没有什么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
而且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天生就缺失了名为“高兴”和“难过”的情绪。
一开始,班里还有两三个同学见他总是一个人,想着和他一起玩,每次吃饭或者有什么活动都叫上他,结果每次都只能得到一句冷冰冰、不带多余情绪的“不了”。
久而久之,就没有同学愿意接近他了,甚至会在背后悄悄议论他,觉得他是一个怪人。
就连每次重新分配座位的时候,都没有人愿意和他做同桌,黑泽阵只能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教室最后排的位置。
但,年少的黑泽阵对这些都无所谓。
他早就习惯一个人了。
直到后来浅间凛转学来到这里——
“那我就坐黑泽同学旁边吧!”
浅间凛声音爽朗,笑容和煦,像春日里一束明媚的阳光。
但向来没有同桌的黑泽阵,对于照在自己身上的阳光内心没有半点波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只是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管有没有同桌,他都无所谓。
反正他在学校,也只是混日子而已。
原本,黑泽阵以为自己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其实以前他也是有过同桌的,但后来几乎都因为受不了他冷漠的性格,全部调走了,他又重新变回了一个人。
原本以为浅间凛也不会例外。
然而,自从他们成为同桌的那天起,他的耳边就多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黑泽同学,这道数学题是怎么做的啊?”
黑泽阵看都没看一眼,语气冷淡:“不会。”
身边没了声音之后,黑泽阵抬眸望去,发现浅间凛的脸上有些许失落。
然后过了一会儿。
“黑泽同学,我们一起去踢球吧!”
“不去。”
“你喜欢什么呀,黑泽同学?”
“……”
“你的银发好漂亮啊,我可以摸一下吗?”
“不可以。”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话啊?我是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黑泽阵推开凑到自己眼前的大脸:“离我远点。”
黑泽阵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冷淡,被拒绝的时候浅间凛是如何的失落,但过了一会儿,这人又会热情地迎上来,像是又重新续满了电,仿佛刚刚的失落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就犹如一株生命力旺盛、永远积极向上的向日葵,永远对人展现着热情和活力。
黑泽阵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这么黏人。
在温暖的阳光日复一日的照耀之下,再坚硬的冰块也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某天。
浅间凛一如既往地凑上来,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认真地看着黑泽阵,瞳仁里仿佛有星星闪烁。
“黑泽同学,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黑泽阵抬头看向浅间凛,从他的瞳仁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脸,然后,他听见自己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
浅间凛的眼神顿时更亮了。
黑泽阵张了张口,原本想说刚刚是口误,见此,也不忍心再说出拒绝的话。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跟浅间凛去吃饭。
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从此之后,黑泽阵就再也拒绝不掉了,浅间凛每次吃饭都要拉上他一起,不答应就撒娇、再不行就软磨硬泡。
而且,自从浅间凛搬了家,发现和黑泽阵是邻居之后,每天还要拉着他一起上下学,几乎风雨不改。
一手支着脑袋,静静地注视着在一旁吃饭吃得正香的浅间凛,黑泽阵突然觉得,以前独来独往惯了,现在多一个朋友——好像也还不错。
浅间凛抬头:“你看着我做什么?”
他笑了笑:“没事。”
这是黑泽阵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展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
就这样,他们一起上完了小学,中学的时候也恰好在同一个班。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近,黑泽阵也褪去了原本的冷漠,学会了名为“温柔”的词语。
但好景不长。
某天,黑泽阵在校门口等着浅间凛,准备待会儿一起回家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路过他身边。
说了句让他如坠冰窖的话。
“一个优秀的杀手不可以有多余的感情,明明你以前一直都做得很好的。”
男人停顿片刻:“那位先生让我转告你,你是组织精心培养的人,如果你实在割舍不下的话,他会亲自出手帮你割舍。”
少年时期的黑泽阵,还没有成为将来那个真正冷若冰霜的top killer,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此时,他浑身僵硬,恐惧、震惊、害怕、隐忍、压抑……种种负面的情绪全都泄露在脸上,紧缩的瞳孔中,倒映着男人逐渐远去的背影。
“阵哥,你怎么了?”
浅间凛刚从学校门口出来,就看见黑泽阵脸色苍白,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既痛苦纠结、又复杂隐忍。
“是生病了吗?”
浅间凛有些担心,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但被黑泽阵不着痕迹地躲过。
他声音沙哑,说出的话语也不像平时那么稳重,轻飘飘的好像快要消散一样:“我没事,回家吧。”
……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
“我们绝交。”
黑泽阵说出这句话时,根本不敢去看浅间凛的眼睛,他害怕看到浅间凛眼里的失落和难过。
但他必须这么做,因为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位先生绝对会派人杀了浅间凛。
绝对会。
“为什么?”浅间凛不解,“是因为我今天忘记给你带可丽饼了吗?”
“……不是。”这个他早就忘了。
“那是今天踢球没有叫你?”
“都不是,你别再问了。”
黑泽阵沉着脸,背起书包就往外走,脚下生风,完全不给浅间凛跟上的机会。
“阵哥等等我!”
浅间凛气喘吁吁地追上去,好不容易追到一条小巷子前,黑泽阵终于停了下来。
浅间凛叉着腰,喘着粗气,看着黑泽阵缓缓转过身来,语气生硬冷漠。
“我一直以来都很讨厌你,本来一个人习惯了,你非要横插进来,毁了我的平静生活,我现在受够了!”
“听明白了吗!”
所以别再靠近他了。
黑泽阵原本以为浅间凛会伤心难过,结果只听见他说:“我才不相信呢。”
浅间凛不但不信,还倔强地拽着黑泽阵的手腕,非要拉着他一起回家。
对黑泽阵来说,浅间凛的力气不大,明明一个甩手就能把人甩开,可他却像是认命一般,纵容着浅间凛的动作。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后一次,明天就跟他说清楚。
回家的路上,原本平静的路面突然出现了一辆大货车,司机仿佛喝醉酒一般横冲直撞,最后直直地朝浅间凛和黑泽阵的方向撞来。
“小心!”
浅间凛瞳孔紧缩,眼见大货车离他们仅有几米的距离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黑泽阵推开。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黑泽阵的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浅间凛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司机撞完人,还跟黑泽阵对上了视线,只见他神色清明,哪有半点儿醉酒的模样。
他深深地看了黑泽阵一眼。
似乎在说,这只是一个警告。
还是个少年的黑泽阵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他的心脏跳得飞快,从地面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血泊中的浅间凛跑去。
他红着眼扶起浅间凛,发现人已经失去意识了,他用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拨打了119。
心中一直默念——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一遍又一遍地,不知道是在安慰昏迷的浅间凛,还是在安慰自己。
手术很成功,浅间凛脱离了生命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的黑泽阵,再也支撑不住了,他踉跄两步,跌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没有回过神来。
浅间凛的父母也来了,哭得非常伤心。
……
后来,浅间凛又转学了。
从那以后,黑泽阵再也没见过他。
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失落,但更多的还是庆幸。
年少时期的那束光只短暂地照亮了他一段路,可他却要借着这一点光亮,走完余生剩下的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从此,黑泽阵再也没有了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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