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亚普夫绕过二楼的守卫,神态自然地走上三楼的休息区,他的脚步毫无声响,即使是在空无一人的冗长廊厅,普夫也谨慎地将自己的气息彻底遮掩住。
然后,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廊深处,走向艾尼尔所在的王宫主卧。
枭亚普夫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毕竟,他没有什么恶意呢,作为王最忠诚的下属,他只是想提前见一见‘陛下’罢了。
他是真的很好奇,王居然为了这只脆弱的王蚁长时间不进食,这已经超出了枭亚普夫的忍受范围,王是不可动摇的,是要率领族群坚定走向胜利与繁荣,怎么会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影响到呢?
所以,他才对‘陛下’这么迫不及待呢,好想亲自见一面,来缓解他的好奇心啊。
枭亚普夫敛去心里压抑的不满和杀意,他这次来,主要是看看卧室里面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做好地形勘测,还要了解一下除了他们三位护卫外,有没有其他的兵蚁守卫在‘陛下’周围,好减少麻烦。
他要为自己的暗杀计划做好完美的准备工作,在计划正式开始的时候,一定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王宫三楼大部分都是休息的区域,以走廊为分界线,阳面为王宫主卧和侧卧,阴面则是休闲娱乐区,还有占据绝大部分面积的书房。
枭亚普夫站在主卧华丽的门前,他看着两扇门之间微微错开的缝隙,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阴险扭曲的笑。
真是,一看就是尤匹这个性格能做出来的好事,门居然没有关严!留下的门缝刚好足够他从外向内窥视,这是多么完美的机会啊!
枭亚普夫屏住呼吸,谨慎地凑到门缝的开口往里面看。
宽敞无比的卧房内仅有一点微弱的光,堪堪能照清房间内物体的大概轮廓,但对于枭亚普夫来说,就算是寥寥星光,也足以让他将一切看得清晰透彻。
所以,他十分清楚地看到了尤匹狼狈跪在床前的侧影。
‘……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枭亚普夫满脸不可置信,同为护卫,而且他最擅长看透人心,他知道尤匹不是那种能轻易对人下跪的性格,尤其是‘陛下’这种不算王的王蚁,尤匹怎么可能在他面前双膝跪地呢?
跪在床前的尤匹肌肉紧绷,手臂搭在床上,他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全然埋在了黑暗中,枭亚普夫只能看到他紧咬的下颚和绷紧的脖颈,似乎在竭力忍耐什么痛苦一般。
汗水自尤匹身上淌落,枭亚普夫的视线下移,随即瞪圆双目。
尤匹身下的地面,已然有一滩被汗水淋湿的痕迹,可见他所承受的痛苦之强烈。
而致使尤匹如此的罪魁祸首,就是踩在他身上的那只纤细、柔软的脚,层层叠叠的水纱将脚的主人遮挡住了,但根本不需要看是谁,他的身份显露无疑!
枭亚普夫咬牙切齿,能不顾后果,如此羞辱蚁王护卫军的,这世界除了蚁王外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王的兄长,他想杀死的对象。
‘果然,这位‘陛下’就是一个孱弱无用的卑劣之物。’枭亚普夫心里暗恨。
一定是他利用了王的名义,所以才敢这样、才能这样折磨羞辱尤匹,而尤匹也碍于王的安排,不能对这个卑劣之物起任何反抗的心思,只能任由‘陛下’如此对他。
枭亚普夫实在看不下去了,愤然转身离去,但走之前也不忘把门给彻底关好,给他的同伴留下颜面。
他走得太快,没有看到下一秒屋内的尤匹就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露出了难耐又充满克制的脸。
艾尼尔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在尤匹的目光下微微颤动,尤匹呆呆地看着艾尼尔,一眨不眨,那双浅眸颤动了几下,随即微微抬起,和尤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尤匹呼吸一滞,眼前这双浅色的眼睛和蚁王截然不同,柔软、又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和接纳感,就像是不论自己做出什么举动,都会被这双眼睛的主人同等回应。
尤匹偏过头,又狼狈地转回来,他不想挪开视线,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对视在一起。
尤匹本来想解释自己为什么提出这个奇怪的请求,嘴巴张张合合,却挤不出来半个字。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以至于现在无论怎么解释,都觉得很冒犯陛下。
最后尤匹只能闷闷地低下头,把脸埋在艾尼尔身前的软毯上,燥热的呼吸尽数被面料捕捉,热乎乎地烘在毯子下艾尼的双腿上。
艾尼尔摸摸尤匹放松下来的后颈,这个非人类的皮肤温度很热,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他的脚心能感觉尤匹的温度几乎可以称之为烫了。
不过,抱着睡觉的话,一定很舒服。
艾尼尔眨了眨眼,他已经醒了很久,现在他的精神都困顿了起来。
到休息时间了。
艾尼尔的手掌还在顺着尤匹的后颈,他道:“尤匹,你困吗?”
尤匹本来打算摇摇头,但是他听到了艾尼尔说的下一句话,埋在毯子里的双眼逐渐瞪大,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艾尼尔,“什、什么?”
“你听到了啊,”艾尼尔歪头看他,“明明现在满脸都是想上床休息的表情呢,尤匹。”
尤匹干涩道:“可是我,您…”
“那我再说一遍吧,”艾尼尔笑着朝他张开双臂,双唇微动,他说道:“你要陪我休息吗?”
“所以……普夫,你来找我只是为了看我做实验的吗?”
尼飞彼多一手拿着四根试管,另一只手打开了巨大标本缸的入药接口,把四管颜色艳丽到诡异的药水倒进接口,新的试剂很快就和缸里原本的药水混合成功。
他的猫尾愉悦地来回摆动着,显然这次实验的过程十分顺利。
枭亚普夫站在一旁,没有回话,他倚靠着墙壁,表情都掩盖在了阴影中,他还在想关于王的兄长的事情。
其实他一开始对艾尼尔的杀心并没有那么深重,但是今天这件事,让他有了疑心,如果艾尼尔能依靠王的威信来驱使尤匹,他同样可以以此来驱使彼多,驱使所有的嵌合蚁。
那么,当王和王的兄长意见相左的时候,嵌合蚁们到底是听王的话,还是听足以影响王的艾尼尔的话呢?
虽然在短暂思考后,蚂蚁们依旧会选择王,但是,思考这个行为本身就是问题所在。他们忠于王、任凭王的差遣,命令,也只能听从王的命令,无需思考,只需执行。
在选项中,只要出现思考这个过程,就代表着王的绝对权威出现了动摇,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哪怕出现的概率微乎极微。
枭亚普夫再次一次深刻意识到,王的兄长绝对不能活下来的这个事实。
首先,需要确定王绝对会在外的时间,普夫的本体现在就侍奉在王左右,所以时间方面他是完全掌握的,不过他还需要多记录一到两次,才能得到一个基本安全的频段。
然后,他才能确定[‘陛下’失踪了]的这个计能够完美触发时间地点。
如果再计算王两天的出行时间变化的话,那么还剩下尼飞彼多一天,他一天,这两天时间可以实行计划,或者再等下一轮,不过他已经等不及了。
其实计划很简单,甚至不用他出手,目前在NGL领域内活动的稀有种也多了起来,他可以直接不留痕迹地将‘陛下’杀死,并且把账算在这些稀有种的身上。
在心中谋划好一切的枭亚普夫按耐住笑容,信步走到标本缸前,关心道:“彼多,筛选计划进行得怎么样?”
尼飞彼多晃了晃手里的新试剂,“一切都很顺利啊,”他歪了歪头,疑惑道:“你真的只是来找我闲聊的吗?”
“哈,当然不是,”枭亚普夫笑道:“我只想问问你的试验品还够不够。”
尼飞彼多睁着眼尾上挑的猫眼,迟疑地上下打量了普夫一番,他总觉得普夫嘴里说的试验品没有那么简单。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枭亚普夫深深地看了彼多一眼,他最擅长看透与揣测人心,只要提及话题,稍加引诱,他就能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知道的结果。
他微微颔首,“失礼了,我还有事。”
在知道彼多的深层想法后,枭亚普夫转身就走,彼多只是惊讶自己会想动手,虽然有一定的反感和抗拒,但没有其他极端的想法,既然如此,那他在最后两天,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尼飞彼多看到普夫直接离开也不生气,他伸了个懒腰,感慨道:“能看透人心的天赋啊,嘛,不管啦!”
普夫这么想杀掉陛下啊,搞得我很好奇耶!不过……
尼飞彼多依旧开开心心地调配试剂,而他的念能力[玩具修理者]则是漂浮在空中,带着护士帽的人形玩偶垂眼,它纤长的手指在标本缸里的银发男人身体上缝合修复,精细到血管、肌纤维,由内而外,一一修整。
“哼~哼哼哼喵~”
尼飞彼多摇着尾巴,快乐地将调配好的试剂灌到入药口里,他盯着标本缸里泡着的苍白躯体,“马上就可以再见到你啦~”
“能和我畅快打一架的稀有种桑~”
作者有话要说:普夫:下最狠的心,打最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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