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明明对方问的是山置管家，奈奈子却觉得压力全给到了自己这边。
似乎对奈奈子的痛苦面具表情一无所觉，笑眯眯的山置管家在自家少爷的询问之下，一点不带保留地把奈奈子卖了个精光，从今天下午借书到上次夜晚和后援团一起送奈奈子回家。
因为山置管家这么一提醒，迹部也就想起来了，当时山置管家确实有说过9个女生都已经顺利到家，而那天因为长太郎他们加训留下来的后援团女生实际上只有8个。
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长太郎虽然有点意外，但是并没有过多的探究。
向来跳脱的妹妹头倒是没有那么多顾忌，连续两个月面翻转，轻轻松松从五米开外的地方跳了过来，稳稳地落在奈奈子身前，满眼好奇地看着奈奈子。
“你那天也留下来看长太郎训练了吗？”
奈奈子倒是想顺势认下来，但是显然当时网球场外面有多少人，不少人心里都有数，她就是想认也没法认，只能半真半假掺和摇头：“没有，那天是因为别的事情回家晚了，刚好看碰到山置管家问后援团的女生需不需要送她们回家，然后有个女生说家里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了，我想着既然多出了一个位置，当时天也晚了，就试着问了下山置管家。”
话都已经说到这了，奈奈子干脆闭眼开始瞎扯淡，什么自己其实练过一点拳脚功夫，向来比较粗心，经常把东西这一点那一点地落在其他地方，所以晚上的时候急匆匆跑去白天呆过的地方拿东西，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家常便饭，凤同学实在是不用太过在意，她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又看着山置管家说：“你们大家这么晚了还在学校，肯定是还有事情要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凤同学，我们明天见啦。”
说完转身捏着两条还在状况之外的水蛇就要跑路，却被笑眯眯地山置管家拦下了。
奈奈子本能地就看向了一边的少年。
刚刚才反应过来的凤长太郎顿时松了一口气，好脾气地微皱着眉头的长太郎对于奈奈子的说法并不赞同，但是并不习惯也不擅长跟女生争论的少年只是默默跟在奈奈子身后，以示自己的态度。
只是才刚走出一步，怀里就突然多了一个制式的书包。
把自己的书包扔给长太郎拿着，无视了众人或是讶异或是不解的目光，灰紫发色的少年径直走在了奈奈子的前头。
比起众人的或讶异，或不解，奈奈子的感觉更像是晴天挨了一道霹雳。
本来还想着跟糊弄长太郎一样糊弄过去的，只是男生状似不经意间看过来的一眼，立刻让奈奈子把这个想法打消掉了。
嗯，这不是她能糊弄得住的人。
可能是她刚才的解释里的巧合太多，也可能是某个细节没有圆上，总之，给奈奈子的感觉是，这个在冰帝学院里几乎活成了一个传说的三年级学长，看起来似乎并不大相信她先前的鬼扯的样子。
好吧，就是她自己也不能相信她自己的鬼扯就是了。
磨磨蹭蹭跟在少年后边的少女，抬头看了下今晚的月色，第一次希望今晚是个无功而返的夜晚。
一路无言，越是靠近目的地，奈奈子越是抓瞎，也不知道她到时候当着这位学长的面，把剩在那里的装饰带什么的当作落下的东西拿回来，会不会被打。
被一路的安静和接下来即将面对的现实弄得有点尴尬地奈奈子无言望天。
然后她看到了不知从何处飘落身边的樱花花瓣，一开始只是零星的几点，然后渐渐聚成了一片绯色的轻云。
场面唯美梦幻，但是就是有点不合时宜，这还是早春呢，樱花都还没开几朵，哪来这漫天的绮丽。
警觉全开的奈奈子几乎在看到那漫天的绯丽樱花的瞬间就看向了迹部，然后发现人已经昏睡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奈奈子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装死了许久的两条水蛇也终于从奈奈子手上下来，翘高了脑袋怔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千年樱花木绽放的盛景是怎么样的呢，幽暗的夜色为霓，清浅的月色为裳，千年樱花木在夜色中极速盛开又迅速凋零，如此往复，缥色花瓣飘转如绯色轻云。
绯云深处，是正在古树下赏樱喝酒的妖怪们，它们大多修着奇怪的人形，而有的甚至大咧咧地用着自己的原型，妖怪们聚在一起，或是划拳，或是玩闹，或是喝酒唱歌......
画面奇异绚丽似千年浮世绘。
几乎要被奈奈子遗忘了的树枝化作了请柬模样的时候，就有提着灯笼的小妖怪过来引路，流萤在空中飞舞，看到奈奈子好奇，引路的小妖怪说，这是一种叫做遗的小妖，以人和妖的梦境碎片为食，抓住它就能看见它吃下的梦境碎片了。
想了想，那小妖又补充道：“但是它们的妖力很小，这么一只的话，大概也就能看到一个衣角吧。”
奈奈子闻言多看了叫“遗”的流萤一样的小妖几眼，实在没能看出来，它们跟世俗里常见的萤火虫有什么不同。
引路的小妖很快把奈奈子带到了正在举行宴会的树下，“您是主人请来的客人，请在这坐下吧。”
奈奈子看着那个应该是主位的位置，环顾了下四周，她们刚才一路走来，除了这个小妖跟方才的“遗”，其他正在宴席中的妖怪对于她们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在宴饮取乐。
月上中天的时候，跟奈奈子一起过来的两条水蛇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跟旁边同样醉醺醺的妖怪一起勾勾搭搭地来到树下告别，全然忘了奈奈子的存在。
一个晕乎乎地说着好开心呀，一个只知道抱着酒瓶子傻笑。
下山的妖怪们的身影逐渐模糊，奈奈子仰头看着开始逐渐凋零的樱花树，明亮的月华下，樱花自枝头枯萎，粗拙的树干也渐渐干枯，最终，它终于是变成她熟悉的那棵樱花树了。
春来的时候，早开的第一朵樱花总是格外吸引人的。
随着花树的变化，延绵的群山也开始消失，那些已经下山的妖怪们的身影也渐渐不成轮廓，醉得一塌糊涂的两条水蛇似乎有点没弄明白，自己身边的同伴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正奇怪地瞅着空荡荡的四周。
引路的小妖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在奈奈子的身边坐下，顺着奈奈子的目光看着头上凋零的樱花树，笑眯眯地问：“很漂亮吧。”
奈奈子看着身形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的小妖怪，迟疑着，点了点头。
“漂亮的话，就送我一幅画吧，就画今夜的宴饮吧，在这棵树彻底枯萎之前。”小妖怪这样拜托着。
迹部醒来的时候，只隐约记得自己看见了许多飘散的樱花，然而现实中，四周里只有清浅的月色，和灯光下形状奇特的黢黑树影。
对于自己突然的昏睡，少年心中有疑却也没多问什么，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奈奈子把东西收拾好之后，又径自先迈开了步伐。
简单点讲就是，完全不给奈奈子一点狡辩的机会，他只会相信，最绝对的真实。
发现男生醒过来的时候，奈奈子正在往自己的书包里装两条醉死的水蛇和一个空白的画轴，察觉到男生看过来的目光，奈奈子有点心虚，但不多。
等她慢吞吞地把东西收拾好，拉上书包的拉链，对方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似乎对于自己忽然昏睡的情况完全不惊讶的样子。
奈奈子感觉就有点不大妙了，忍不住试探性地开口道：“网球社的训练很累吧，刚才看到学长都累得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长期进行专业体育训练的缘故，初三的少年身高已经飙升到了一米七五多，走在少年身后的奈奈子感觉自己简直是被藏在了对方的阴影里。
因为对方停下来的突然，奈奈子一个刹车不急，差点撞了上去，当然，只是差点。
虽然没有真的撞上去，但是陡然收窄的距离仍旧让奈奈子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少年身上不知名的香水味，很特别的味道，幽幽的，即清淡又馥郁。
男生转过身，看过来的视线如有实质，奈奈子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然后才发现，自己是忘记呼吸了。
没有错过奈奈子过于僵硬紧张的反应，男生重新迈开步子，风中传来的声音带了点嘲讽的意味。
“本大爷只听真话。”他只需要最绝对的真实。并不需要那些被他人修饰过后的真相，事实究竟是什么，他自己自有自己的判断。
虽然目前来说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莫名感觉被内涵了的奈奈子尬笑了两声，决定还是保持沉默。
等两人从校内出来时，山置管家和网球部的众人也并没有离开，奈奈子顿时就觉得这个忙欠大了，虽然她还不至于多情地认为自己有多重要，但是因为长太郎的关系，自己确实是耽误人家了。
于是在山置管家提出要送她回家的时候，奈奈子没有多余的推拒，立马麻溜地上车了。
回到家，对着那个空白画轴发愁的奈奈子总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等到洗完澡，吹干头发，舒舒服服躺进被窝里的奈奈子陡然惊觉：那棵樱花树在的地方，正好是网球部检测中心的庭院，有监控呀啊啊啊啊啊！！！
后知后觉的奈奈子终于想起监控的存在时，迹部宅里，看着监控录像里女生的古怪行为，迹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迹部的皱眉并不是因为奈奈子的行为古怪，或者说并不只是因为奈奈子古怪行为本身，比起因为录像，单纯地相信女生存在一定的心理或者生理问题导致她在监控下做出这样奇怪的行为。迹部更愿意相信自己在跟奈奈子接触之后的判断。
奇怪的行为后面如果隐藏了正常的行为逻辑，那只能证明奇怪的不是行为，而是呈现行为的录像本身。
作者有话要说：嗯，今天不知道说什么，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大和尚再给小和尚讲故事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大和尚跟小和尚讲故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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