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向浅眠。

凌晨五点钟，云层中刚刚泛起第一缕鱼肚白，你便已经被叽叽喳喳的鸟雀声叫醒。

在简单的洗漱之后，你走在了去往医务室的路上。

这座城市还没有完全地醒过来，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像是还披着几分夜色，四方树影交错，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迷蒙的光晕。

医务室距离你的宿舍并不是很远，不过十多分钟你就到达了目的地。

往日的你从来都是第一个到的，但是今天……

门并没有上锁，意味着有人已经在你之前到达了这里。

你推开医务室的大门，不期然与一对琥珀色的瞳孔对上了视线。

——是你的新同事上野杉子。

“前辈，早安，”对方先是被下了一跳，但在见到是你后却很开心，整个脸上漾着笑意。

“早安，”你也温柔地回了一声，准备去办公室坐下，开始你一天的工作。

“等一下，”上野杉子鼓足了勇气打断了你，她从背包里拿出两个饭团：“前辈应该还没吃早餐的吧，我这里有饭团。”

你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接，委婉地拒绝道：“没关系，我不怎么饿，你自己吃吧。”

“没事的，前辈，”她指了指背包：“我的包里还有很多。”

再拒绝就显得你不知好歹了，在她的满目期待中，你拿起了她手中的饭团，咬了一口：“谢谢。很好吃。”

……这并不是托词，饭团里有熟悉的味道。

“您能喜欢真是太好了。”她开心地说道。

“叫我浅野就好，一直叫前辈什么的太麻烦了，而且，我也不习惯。”

“诶？真的可以吗，”她看你的眼睛里面仿佛有星星，“浅野前辈。”

“……”，你放弃了矫正，你并不知道她对你的崇拜从何而来，但是……

望着少女真挚的双眼，你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天色不早了，我该去工作了。”你说。

“哦。”望着你落荒而逃的背影，上野杉子丝毫没有get到你的惊慌：“真不愧是浅野前辈呢，连工作也这么努力。”

……

当兰堂找到你的时候，上野杉子正在向你请教基本的医疗知识。

“杉子为什么要做护士呢？”你有些奇怪，你看过她的档案了，名校毕业且非护理专业，若只是单纯地想找工作的话，完完全全可以在某些公司里找到一份不错的职位，实在没有必要蜗居在小小的医务室里面。

“诶？这个吗？”上野杉子的眼神躲闪，在思考了片刻后，拉紧了你的手。

“因为想要成为前辈那样的人。”她的眼神坚定。

……成为你这样的人。

这可算不得什么好的愿望……

你正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两声敲门声，”打扰了，请问浅野医生在吗？”

“在的，请进。”上野杉子先一步代替你做了回答。

男人依旧穿着厚厚的棉衣，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忧郁，在见到办公室里面还有别人的时候一怔：“抱歉，我并不知道……”

“没关系的，你们聊，你们聊”，上野杉子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像是生怕打扰到你们的谈话。

“……还真是个孩子啊，”你有些失笑，然后看向兰堂。

“兰堂先生，请问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你的眼神诧异，你确实没想到兰堂会出现在这里，自从那次以后，你便没有见过他的身影了，所谓的“下次有空的话再见面”不过只是你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托词而已。

”浅野医生，我最近好像又想到了一些事情，”他的眼睛安静而又茫然，“我不知道可以找谁来倾诉，想来想去只能告诉您了。”

你拿着病历的手一顿，“方便告诉我是什么内容吗？”

他点了点头，眸光忧虑：“是……关于擂钵街的那种爆炸。”

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他还能清晰地记起那场爆炸。

“轰隆”一声巨响，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如同一刹惊雷，他震惊地抬起头，一个巨大的火球在空中爆了开来，随后，黑色的火焰自几百米开外的远方冲天而起，炽热的温度席卷了整片地区，将肉眼所见到的一切都破坏殆尽。

……在爆炸的中心，一个黑色的恐怖的兽站在那里怒吼。

“实在太可怕了，我到现在还记得梦中的那种恐惧”，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颤抖。

他蜷缩着身体说道，他似乎更加寒冷了。

“从理智上来说，我觉得你可以重游擂钵街，也许在熟悉的地方你的大脑会回想起你原先丢失的记忆。”你手中拿着病历，仔细地给他分析。

“但从情感上来说，我并不建议您这么做，您在之前受到的刺激太大了，若是一个不慎，您的灵魂也许会崩溃。”

“不过，这只是可能性而已，”你进一步补充道，到底要不要去，还是得遵循当事人的意见。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眉心微蹙，垂下眼眸，脸上带着极端的不安感，像是秋日里即将枯黄的叶，透着一股忧愁而又脆弱的气息。

那些漂浮着的，隔着厚厚的壁罩的记忆片段，时时刻刻在他的脑海中一帧一帧地回放，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抓住，仿若大梦一场，梦醒之后，便只剩下更为空虚的空白。

“看来您已经决定了……”

“是的，谢谢您，浅野医生，”男人向你告别，眼角流露出来的，是像朝露一样一闪而逝的决意。

多少次的多少次，他从现实与梦境的边缘处独自挣扎。

金色的光线在他的房间里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那些腐烂的，埋藏在尘埃里面的阴影，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无法被掩盖，无法被忘却，也无法被记起。

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肆意疯狂地生长发芽。

直到织成了了一张细密黏腻的蛛网，将他笼罩其中，无处可逃。

“那……祝您好运。”你并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能给他献上诚挚的祝福。

“……”

注视着他的背影，你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遗憾，你也不知道这股遗憾从何而来。

他不会再回来了……

你这样想到，但你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你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

————

一切终归于落幕。

中原中也到最后还是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前几日来找你的干部预备役兰堂死了，他就是森鸥外一直找寻的幕后黑手，还有中也就是荒霸吐。

这些消息是太宰治带给你的。

你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态。

在将死之际，那只囚在笼中的鸟终是找回了记忆，他的灵魂再也不必像无根的浮萍一样飘荡，凄凄然不知去往何方了。

听说他亲口承认了中也“人类”的身份，还将自己的帽子传给了中也。

你并没有亲眼见证那人的死去，但想来他也应当释然了吧。

自由的灵魂啊……

汲汲营营所谓的一生，到头来却只剩下了这个……

像是一只羽毛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上。

……你的思绪轻巧地掠过。

太宰治正坐在你的办公桌上手舞足蹈：“蛞蝓果然是一种脑容量超级小的生物啊。”

“弥生你都不知道，那个漆黑的小矮子见到羊背叛他的时候的神情。”

“啧啧——，那可是一个世纪名场面，我当时果真应该带一个相机记录下来的。”

你:“太宰，你很吵。”

太宰治:“诶？有吗，弥生难道不觉得好笑吗？”

你:……

“有什么好笑的呢？太宰。”

你的眼神荒芜而寂寥，“面对这种明明不是人类，却是比我们更像是人类的存在。”

“……”

“哦呀，弥生，你终于承认是我们了吗？”太宰治并没有对此感到emo，他甚至对此适应良好，还能嘲讽你两句。

“而且我觉得，最近弥生说的话越来越恶毒了呢。”

你:……

你:“不喜欢你可以离开这里。”

“才不要咧，这样子的弥生超有趣的。”

？？？

你有些心累，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但所幸，很快就有人把你解救出来。

“混——蛋——太——宰——，你——给——我——去——死——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音刚落，你就看见太宰治以飞一般的速度从你的面前被丢了出去，然后……，就这么撞进医务室的墙里。

在烟雾散尽后，有着一头橘色短发的中原中也就这么出现在你的面前，“混蛋太宰，竟然敢算计我，混蛋。”

之后的好久，这样的场面三天两头地在你的面前上演。

你从原来的不知所措，到现在搬着小板凳开始吃瓜，适应地良好。

对此，反应最大的不是你们这些当事人，而是……森鸥外，毕竟他要面对的是医务室高得离谱的维修费。

你觉得森某人的头发近来越发稀疏了。

时间就这么在不经意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

直到——

一位强大的异能者死去，而他遗留下来的金额庞大的5000亿遗产，则成为了争斗的导火索。

一场长达88天的，引起死伤无数的战争彻底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