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身处一片深蓝色的静谧,周围是扭曲的时钟正在缓慢转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经历了什么。
数十米的前方站着一个人,她一袭白衣,戴着一个非主流的面具。
“这里是时空管理局,你已经死了,从今往后你将舍弃过去,代号Zero,在浩瀚的世界线里协助我纠正一切错误,我将赠予你穿梭时空的奇异能力,赠予你一个全新的未来。”
“你是谁?”
我问道,盯着她脸上唯一能看到的一只深蓝色眼眸。
深邃,冷淡。
我好像站在类似镜子的地面,低头能看见我的脸。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好像海洋一般。
“我是这里的管理者,你愿意吗?Zero。”
我茫然地抬起脸。
“我愿意。”
我立下了誓言,成为了时空间里的流浪者。
……
我彻底清醒过来,这里却不是病房,而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如同镜子般的地面化成了…半空中?耳边还有隐隐约约的轰鸣声。
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背后有一个巨大的头颅…
这个脑袋…我见过的,尖尖的耳朵像是童话里的精灵,可这个头颅没有皮肤,苍白的骨骼暴露在空气中,只夹杂着一点肌肉组织,棕色长发拖得很长。
艾伦…的巨人化……
头颅身后连着大的惊人的脊椎,其怪异之处我说不出口,恐惧和震惊同时占据大脑。
作为中枢的脊椎伸出了手臂,折成了怪异的直角…就像是被人控制着前进
“看到了吗,你知道这个头是谁,我也知道那群人会做什么。”
我转身看向他的目的地…轰鸣声夹杂着惨叫,我也逐渐看清不远处的景象。
几千甚至几万个超大型巨人正在前行,脚下碾压践踏着数以万计的性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真的是艾伦吗?我无法把这个怪物和那个爽朗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艾伦要做什么?”
她背对着我淡淡回答,仿佛和她没有半分钱关系:“把除了帕拉迪岛以外的地方全部踏平。”
“?!”
我看向她,她抬起手,轻轻摸上了那颗比她人还要高的头颅,可手却穿了过去。
“走吧。”
她直接穿过了比人还要高的牙齿,走进了巨人的口腔内。
“我们要完成这个循环,才能重新写一个未来。”
我急忙追上她的步伐,整个身体也直接穿入了巨人的嘴里。
实在是太黑了,我手中燃起火苗,照亮了黑暗。
她突然不见了,我只能往里继续走,希望别掉到艾伦的喉咙里。
慢慢的…一颗人头…不对,是一个被巨人的肌肉缠住的人。
“爱斯…吗?”
我顿时睁大眼,被束缚在肌肉里的青年满脸憔悴,深绿色的眸子如同一片死潭,与我认识的艾伦根本不一样。
“喂…艾伦,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
他抬起头,努力汇聚视线,面带嘲讽道
“你来…带我走了吗?”
?
“你说话,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往前走了几步,滑腻的舌头让我滑了一跤,径直跪在他的面前。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明白。
“回答我!”
【爱斯。】
那女人又出现在我身边。
【杀了他。】
“为什么!一开始就莫名其妙的…先是被一群脑残开炮,然后又把我带到这个奇怪的地方,艾伦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啊!”
我厉声质问,便要触碰那些肌肉,却立刻被烫得缩回了手。
“你在…和谁说话?”
低沉虚弱的嗓音响起。
我回过头,他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看不到?艾伦看不见这个女人就在旁边吗?
【用时之刃,砍掉他的头,否则离不开这里的。】
“?”
【一直以来,都要重复这件事,永不停歇。】
下一秒,手上自动爆起蓝光,战刃在我手中显形。
“杀了艾伦这种事,我怎么可能……”
艾伦却垂下眼,没有再看我,轻声道了句:“动手吧。”
“笨蛋,你在说什么啊…”
【你犹豫的这些时间里,又有几万条性命消失呢?两百年里你也在做这样的事情啊,小孩,老人,凡是和漏洞有关的人,你杀了多少呢?】
“艾伦…不是漏洞。”
【他是恶魔。】
他竟然也催促了起来。
“阿尔敏他们快来了。”
【动手,快点。】
她握住我的手,想让我割下去,怒意涌上心头,我猛的甩开她站起身,横在艾伦面前把刀对准她。
外面传来爆炸声,巨人的身体摇摇晃晃,这个头颅好像飞出去了,眼前景象不断旋转。
我顿时重心不稳,不得不抓住艾伦来稳住身体。
过了一会儿,头颅好像又升上了几十米的高空,而且正在不断摇晃,仿佛在和谁打架似的。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不是未来的我…我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艾伦茫然地望着我,好像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随后又恍然大悟,眼里的光芒彻底黯淡。
我咬紧牙,握着蓝色战刃的手颤抖不止。
她退了两步,皱紧了眉。
【要来不及了,你要是再犹豫……】
“爱斯。”
他的话,刚好打断了她。
我侧过身,看着他再次仰起的头,被巨人肌肉束缚住的手臂轻轻扯了扯。
他想…抱我?
可我的手中是会杀死他的武器。
“我不能…我不能这么做。”
“我曾经不止一次结束你的痛苦,这次你也来了结我的痛苦吧…”
他想拉住我。
为什么?
人在绝望的时候,是不会哭泣的。
只会静静地看着。
他什么时候…结束我的痛苦了?
我一直很痛苦吗?
说不定有漏洞呢?只是被漏洞影响了吧!
这个可怕的猜测让我瞬间握紧刀,可我很快意识到,这只是我在减轻自己心里罪恶的借口吧……
没有漏洞的气息。
杀死身上存在漏洞的人,这种事我不是经常干吗?
有的时候甚至秉承着“宁可误杀也不可漏杀”的愚蠢原则。
我为什么…有了这种猜测却下不了手呢?
心很痛,就像被生生剖开了一样。
我完全转向他,手中颤抖也随之停了下来,慢慢地蹲下,抬手避开刀刃,极其不自然地抱了抱他。
只能这么做了吗?
否则将有很多人,死在他手下…难道他被我砍下头颅也是必然吗?
疲惫的血液滑过肝脏,我垂下了眼。
“我…做不到。”
刀刃却缓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我却再一次犹豫,怎么也砍不下去。
为什么非要我来。
为什么偏偏是我。
【砍下去。】
“来吧。”
两道声音混杂在了一起。
炽热的液体麻木地顺着脸颊滑下,我闭上了眼,手中力道带着战刃划开了一道血线。
我微微后退,看到他扬起了唇角,露出了少年时期才有的爽朗笑容。
可只有一瞬间。
对不起。
对不起……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战刃消失,我松了手,双膝一软,跪在了落下的头颅面前,他恢复了一开始的面无表情,那双毫无光彩的眼睛静静地盯着我,倒映出我这张罪恶的脸。
轰鸣声逐渐停止,仿佛一切都要恢复平静。
我低下身抱起那颗头颅,将他举至和我一样的高度,与我平视,滚烫的鲜血沾在了衣服上。
蒸汽越来越烫,我没在意,拨开黏在他脸上的头发,又抬手轻轻替他阖上眼。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停顿。
身后照进一束光亮,巨人的齿关被撞破,碎片溅在了地毯般的舌头上,金发碧眼的青年被钩爪甩了进来,刹住脚步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爱斯?你是爱斯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视线移向我怀中的那颗头颅。
他背着光,我看到他脸上滑下两道晶莹,粗重的呼吸声压抑着抽泣,强忍着崩溃快步走来。
“阿诺…德?你……”
脸上湿润一片,我站起身,看到了阿尔敏身后的身影。
她穿着破旧的衣服,抬起了灰色的眸子,淡淡地笑了。
谁?
那是谁?
我猛然睁开眼,这里是希腊之墙的医院,嗓子酸涩不已,整个枕头都快湿透了。
感觉到手被人握着,我艰难的撑起身子,时间好像没过去多久。
我大口地喘着气,刚刚吞下安眠药的窒息感还在大脑里回味……
还有那颗…艾伦的头。
艾伦趴在我的床边,紧闭的双目就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做斗争一样。
他还活着。
…难道在杀巨人?
我坐起身,发现他把我的手抓的很紧,抽都抽不出来。
空着的手鬼使神差地探过去,我想确认他的存在。
可我突然好想大哭一场,而不是像个疯子一样对着无力回天的命运大笑。
能给予我怀抱的人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鼻尖又酸涩了起来。
这是丢失了两百年的亲情,我憎恨他故技重施的剥夺,我还有这个世界的父亲和弟弟,可我觉得缺少一人就是窒息的难受。
他貌似要醒了,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我没再怎么注意他,只是像十七岁的那年一样,呆呆地望向窗外。
“这样…就能解脱了吗?”
可困住我的到底是什么?
他撑起身子,我看到他眼角处的泪花。
“你怎么哭了?”
好像担心吵醒什么,我说话的声音很轻,夕阳投射的影子打在他身上。
他坐直身,揉了揉太阳穴,就是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发现我变成一个很奇怪的人…在和黑眼睛的你说奇怪的话……”
他还没说完,我的身体被人拽过,脸刚好贴在他的胸膛上。
“如果你想哭的话,就放声哭出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