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篝火上被扔了一把灌木枯枝,火星四散扑起,未来得及飘远,很快就在暗夜中消散,只剩木质被烧裂的噼啪声。
暖红的火光照亮它的四周,远点的地方就太暗,光晕照在恩多尔立体的侧脸上,苍白眼眸里却映不出任何事物。他摸索着自己骆驼身侧的货袋,将剩下的食物收整起来。
艾尼尔拧上水箱阀门,拿手巾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净,艾尼刚转身要往帐篷里走,就看到了站在骆驼旁一动不动的恩多尔,他身上还带着湿意,显然清洗过了,但却不清楚自己没有擦干净脸侧沾的木灰。
“我帮你擦擦脸吧。”
艾尼走到恩多尔面前,伸手牵住比自己粗壮不止一圈的手掌,“你脸上的灰没有洗干净。”
恩多尔被艾尼握着三根手指,他再次感受到了两人体型上的差距,他被艾尼尔带到另一只骆驼旁边,坐在了地上堆放的行李上,高度很合适。
沾湿了手巾,艾尼擦拭着恩多尔脸上的那片黑灰,浅色眼眸非常柔和。他想起了自己遇到过的一条眼盲边牧,虽然有缺陷,但它将自己嗅觉和听觉锻炼得尤其灵敏,日常生活几乎和其他狗狗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会比其他狗狗更加强壮聪明,就像盖布神和恩多尔,他们也远比同类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能用这样的力量活得很好。
恩多尔从未感受到过这样的视线,柔软,温和,没有惧怕,也没有同情,他不懂。
自幼失去视觉,在混乱的底层世界摸爬滚打,长大些后,因为自身强悍的身体和盖布神的存在,他可以轻易斩获别人的生命,爬到食物链的顶端,他知道那些人是如何恐惧他、痛恨他,他不在乎,他甚至享受。
恩多尔抓住艾尼的手腕,他恍然想,太细了。
粗粝的手掌就不敢再握紧。
拿着手巾的手被抓着,艾尼尔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将恩多尔下巴上摇摇欲坠的水滴蹭掉,他收回手,恩多尔反射性抬头蹭去,高挺的鼻梁磨蹭艾尼柔软的掌心,嗅探他的气味,这幅姿态,就像盖布神一样。
但他不是。
恩多尔猛然清醒,他还未抬头,一个温软的怀抱已经将他的脸拢住,恩多尔睁大双眼,鼻尖蹭着的面料是艾尼尔的,脸颊能感受到衣服下的体温。
他没有被推开,反而,他被无数次共感过的怀抱,轻轻拢住了。
“你脸好烫,是不是也难受了?”
艾尼尔轻顺着恩多尔的背脊,感受到掌心下的身体缓缓放松,艾尼尔揉了揉恩多尔的后颈,“一天都没怎么开口说话,你被骆驼晃得不舒服了吗?”
恩多尔沉默片刻,在沉沦于这片泉水还是挣扎破开水面这两个选择中,他抬起手臂,缓慢而坚定地搂住艾尼的腰肢,收紧。
他将自己彻底沉溺在这汪沙漠清泉中。
恩多尔埋在艾尼的怀里,声音发闷,“…我的头很疼,不过不是骆驼的原因,我经常骑骆驼,以前没有这么难受过。”
艾尼尔眉头微蹙,手上开始给恩多尔的头颈按摩,“那会是因为什么呢?伤风了吗?”
恩多尔闭眼,感受着艾尼手指的力度,虽然他没有头疼,但是这样揉按下,紧绷的精神真的有放松些。
不见恩多尔说话,艾尼揉按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有些担忧地低头看向恩多尔,但恩多尔的脸埋在他的腰腹上,他只能看到他干净的蓝黑色头发,还有在昏暗火光下泛着黑红的耳尖。
艾尼伸手摸上恩多尔的脸颊,没有冷汗,体温正常偏高,艾尼尔又伸手从恩多尔脖领探入,取查看恩多尔背脊的状态,也没有冷汗,温度正常偏高,没有其他症状,不是伤风。
想到盖布神在最开始时并未经常出现,而今天它几乎是全天都在本体外活动,临近夜晚才被恩多尔收了回去,而恩多尔身体不适也是在今天才有的。
艾尼尔喃喃自语,“是不是因为今天把盖布神放出来太久,精神疲惫引起了发烧…”
声音很轻,但恩多尔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有说话,只是嘴角隐晦地勾起了一抹笑,很快笑意就被压了下去。
他不是巧舌如簧的人,就算是引诱的话也难说得隐晦,但艾尼尔尤为单纯,亦或者他对替身这类的非人太过信任,所以连带着自己这个本体也被圈在了可以信任的范围内。
完全没有被怀疑……
这个感觉,也太好了……
恩多尔呼吸有些颤抖,并非害怕被戳穿,而是因为他在极力压抑着让人上瘾的愉悦与猛烈的侵略性。
他知道自己和盖布神不同,所以不能着急,要耐心地一点一点蚕食,伪装成无害的、需要照顾的,将所有的视线拽到自己身上,让他能够逐渐接受他们的所有的。
糟糕,好像要起来了。
艾尼尔感到铺撒在自己腰腹上的呼吸越来越热,越来越深重,他忍不住后退了一点,“你是不是发烧更严重了?呼吸好烫。”
恩多尔搂紧艾尼尔,气息不稳道:“好像是这样,感觉头越来越晕了,艾尼。”
恩多尔侧过脸,磨蹭中,鼻尖顺着艾尼尔外袍扣子间的空隙,悄然蹭了进去,细滑柔软的肤肉,带着温软的浅薄馨香,并不是共感,他切切实实地触碰到了艾尼尔,在艾尼尔的信任包裹下,侵占着他的私人空间。
隐秘的延水自他舌根分泌,他深深地嗅着,食欲与其他隐秘的念望暗潮涌动。
艾尼尔被恩多尔的声音惊到了,“你嗓子怎么这么哑了?”
他赶紧扶着恩多尔起来,“先进帐篷休息吧,外面还是有些冷,别更难受了。”
恩多尔有些虚弱地站起,倚靠着艾尼尔,脚步虚浮地被扶进帐篷,他脱了外套,赤着上身躺进了睡袋里。
艾尼把他头上的护额解开,拿浸湿的手巾给他再次擦脸,擦试脖颈,恩多尔的状态没有自己想得那样严重,目前为止表现出来的是轻微的症状,身体无力和体温略高,没有冒汗,好好休息一天,像这样强健的身体素质,明天一早应该就能好了。
艾尼把手巾晾在一边,只见盲人先生缓慢睁开了双眼,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艾尼俯身凑过去,手撑在恩多尔身边,试图听清他接下来的声音。
恩多尔没说话,他心里被惊讶到了。
被如此信任与爱,这就是盖布神所拥有的日常吗?
恩多尔终于还是没有开口,他将所有的话咽了回去。
艾尼见他又合上了眼,就伸手摸了摸恩多尔额头和脖颈的温度,还好,没有升温。
他刚要站起,手腕却被恩多尔伸手抓住,盲人先生散着头发,眉眼之间的凶意少了很多。
他问艾尼尔:“你要去哪里?”
艾尼尔刚想说要去把篝火灭掉,只听窸窣几声,昏黄的火光悄然消失,借着月光,艾尼回头看去,火堆已经熄灭了,只有些许烟雾萦绕飘散。
微风刮过,帐篷帘落了下来,将月光也遮了个严实。
“…我没什么要去做的了。”
艾尼尔索性坐下来,将身上的长袍脱掉,摸索着自己的睡袋,帐篷里没有光,他只能凭借恩多尔的位置对比自己的睡袋在哪里。
幽暗中,一只微凉的手抚上艾尼光裸的肩膀,艾尼尔顿住,那熟悉的手爪从他的肩膀缓慢向下,肩胛、肋侧,最终停在了他细窄柔韧的腰腹,艾尼尔被牵引着向后挪动,他摸到了睡袋的边缘。
恩多尔幽幽听着艾尼尔掀开自己睡袋的声响,他收回了从自己手臂上伸出的水蓝色手爪。
就算盖布神有了些许的独立意识,事实改变不了,它仍然是他恩多尔的替身,是他恩多尔的精神,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不论在什么事上,他们总是相同的想法。
就像是,他们都想将艾尼尔带到自己的睡袋中。
诡异的声响在艾尼尔耳边响起,同时,一具强健烘热的躯体靠近了他。
“艾尼,我很好奇,为什么只有盖布神能为你哺喂,人类替身使者(我)不能做到吗?”
艾尼尔有些茫然地伸手抵住凑过来的胸膛,耳边是盖布神诡秘的呢喃与恩多尔低哑嗓音的糅合,薄唇抵着他的耳垂,热烫的呼吸铺撒他整个耳廓。
他这才意识到,盖布神给他指引错了睡袋。
不知道是盖布神还是恩多尔,他们又在说话了:“之后的几天它不能常常出来,你只能从我这里获取精神力了。”
比气息还要热烫的舌肉伸出,卷裹舔舐着白嫩耳廓,汹涌的热意和啧啧水声混乱了艾尼,他眼前尽是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双手无力地抵在身前,却软得阻挡不了任何东西,还被身前滚烫的躯体烫得微颤。
艾尼有些懵:“…什么?”
黑暗中,恩多尔嘴角微勾,他含咬着艾尼尔的耳垂。
他和它呢喃道:“你来尝试一下,从我这里获取精神力,让自己吃饱。”
“它是我,我也是它。”
“你说呢?”
“艾尼。”
作者有话要说:坏狗思索良久,终于不再装模作样了,小艾尼要被惨惨狂吃了呜呜呜——
接下来是久违的选择题!
■抵达开罗之后,小艾尼碰见了( )!
A世界
B特佩夏
C白金之星
D钝角
(今天这章是看了收稿后带劲狂码的新鲜出炉!开心开心开心!我现在笔名叫三江渡火,q同名,可以看到稿子的全图,我好爱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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