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近这个埃及边陲小镇时,天已经擦黑,镇子荒凉灰暗,道路两侧的建筑上闪烁着零星昏黄的灯光。
作为不法者活跃的小镇,每一处都危险而诡异,幽深窄巷里人影交错,在恩多尔抱着艾尼踏入镇子的一刹那,所有呓语瞬息消失,那些危险且具有侵略性的目光钉在两人的身上,打量着两人的每一处价值。
艾尼尔认真引路,“走左面点。”
恩多尔速度不变,向道左面偏了些。
暗中的蠢蠢欲动的家伙们看到了恩多尔苍白的眼睛,嗤笑出声,在这里普通人都不敢晚上出来,这个瞎子倒是胆大。
几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跟在两人身后,刀刃的寒光闪烁。
恩多尔继续抱着艾尼往前走,盖布神悄然从他的手臂滑下,没入地里,在土层中极速游走,恩多尔只希望明天这些尸体能被早点清理走,免得腐烂,成为苍蝇蛆虫的温床。
道路越走越是漆黑一片,没想到这里的休息时间这么早,天才黑下来没有多久,不光路上没人,店居然就剩下这么零星几个。
艾尼尔揽着恩多尔的脖子张望了一下,俯身在恩多尔耳边说:“前面有个旅馆,大门开着的,能看见前台趴着个人,我看前面已经没有灯亮着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好。”恩多尔侧了侧头,被贴着说话,气流让他的耳朵有点发麻。
前台趴着假寐的老太听到声音,睡眼惺忪地抬头,她看向走进旅馆的两位客人,随手把记录本铺在台子上,打了个哈气,“名字,几间房?”
“恩多尔,两间,”恩多尔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几张钞票,向前递过去,“还要两套洗漱用品。”
老太从柜台旁边的箱子里拎出两个塑料袋,她看了眼恩多尔的眼睛,把已经翻出来的钥匙又放了回去,重新找了两把交给艾尼尔,“一楼直走尽头对门那两间。”
艾尼尔接过钥匙和东西,“谢谢。”
老太摆了摆手,把桌子上的枪压在身下继续假寐。
艾尼把恩多尔送到他的房间,领着他认了下屋内的布局,然后就回到了自己屋子,开灯直奔浴室,他要把在沙漠吹了近三天的尘土都洗干净。
花洒打开,很快蒸腾的水蒸气就在这小小的浴室里弥漫开来,镜面和窗户蒙上水雾,逐渐模糊不清。
艾尼尔站在花洒下面,闭眼享受着热水在身上冲洗的感觉,很舒服,他喜欢这样的水温,不烫,但是温度能让他整个身体都热起来。
刚刚在旅馆大厅看到了时钟,现在快八点了,时间还早,等洗完澡就去找那位‘恩多尔’先生,问问关于非人类的事情,如果今晚就能得到消息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人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开始的杀意到现在的平和,这些变化让人摸不到头脑,上一个变化如此极端的还是普夫,但盲人先生是个人类,不能和普夫相提并论啦,这样的人类是没有值得信任的地方的。
反正总是要分开的,所以无所谓的吧。
艾尼尔将洗发水打出泡沫,清洁着自己的头发,双眼紧闭,免得洗发水进眼睛里。
水流带着白色泡沫往下淌,脊背,腰腹,腿弯,脚踝,最后汇聚在地面上逐渐消失。
浴室很小,长条形的空间一分为二,一边是洗手池,一边是洗澡的地方,艾尼尔在花洒位置后退三四步就会撞到墙面,而紧窄的墙壁侧面就是玻璃窗,外面紧挨着另一栋建筑,两面墙之间相距很近,最多墙脚能跑进耗子,没有被人破窗而入的危险。
除非,这个危险来自于非人类。
在艾尼尔看不到的地方,某种东西在窗外死死贴着玻璃,钻入窗户缝隙向浴室里挤,越来越多的粘液从外涌入,整扇窗户都已经沦陷,变形扭曲的粘液相互黏连,挤压鼓动,最后,凝成了一只骨骼分明的狰狞利爪。
是盖布神。
水流浇在艾尼尔身上,这是浴室里唯一的声响,手爪循着声音,缓慢摸索着探入水流之中,悬停在了与艾尼尔一掌之隔的半空。
艾尼尔闭着眼冲洗泡沫,对自己身后的异常毫不知情。
这团液体正在逐渐向人形改变。
那团液体与玻璃窗黏连的地方开始飞速增殖,它悄无声息地涌动扭曲,伸长、拉拽。
也许是因为它也是个瞎子,对人类的认知只有大概的形体,所以最后凝成的样子完全不在人类范畴,它弯着腰才能不碰到屋顶,修长的躯□□体黏连,没有五官的头颅低垂,像个残缺不全的类人生物。
浴室里发生的一切都很隐秘,艾尼尔不知道自己身后的狭窄空间居然站了个这么诡异的东西。
他关掉花洒,洗得太久了,头有点晕。艾尼尔扶着墙壁,踉跄走到浴室门口,把门开了条缝隙,扶着门框缓息,他的头发还湿着,水滴自发尾淌落,顺着光滑的背脊一路下沿,滴落在地上。
非人类循着水滴落的声音摸索过来,它的手臂很长,小臂擦过艾尼尔的发丝撑在墙上,艾尼尔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只有屋顶角落的裂纹,连个飞虫都没有。
另一个视角,没有五官的瘦长人形生物弓腰垂头,它与艾尼尔脸对着脸,相隔距离不到五厘米。
“咚咚咚。”
艾尼尔和盖布神同时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有人在敲门,在艾尼尔直起身的刹那,盖布神瞬时后退到窗户旁边,秒融化为一滩水,顺着窗户缝隙就钻了出去。
“谁啊?”
艾尼尔拿过浴巾,随意围到腰间。
“是我。”
小旅馆的房间只有床和浴室,连椅子都没有配,恩多尔不离手的盲杖此时靠在墙边,他曲腿坐在床头,手里攥着给艾尼尔拿来的换洗衣物,他尽力不去听身旁的动静,但是听力不是靠意志力就能够控制的。
浴巾掉落,衣料与皮肤摩擦,脚踩在床板上,声音一步一步向他走进,恩多尔手里的衣服被拽了一下,他才恍然松手,艾尼尔毫不忌讳,光脚踩在床上换好了衣服。
“这是我的衬衣,你穿估计会很大,”恩多尔微微侧头,“明天再带你去买合适的衣服。”
艾尼尔坐到恩多尔面前,衬衣确实很大,他把袖子卷了好几圈才合适,明明他感觉自己也没有比恩多尔矮多少,衬衣衣摆却盖住了他一半的大腿,跟个小睡袍没什么区别。
“你来找我是有它们的消息了吗?”
恩多尔答非所问,“不知道你是在哪里知道这些的,但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要找的叫做‘替身’(Stand),是生物强大精神力量的投射,它们并非是独立的存在。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要找的不应该是普通人看不见的‘幽灵’,而是拥有替身的人类替身使者,当然,也有一些替身使者是动物。”
这一番话让艾尼尔有些宕机,恩多尔说的各种词汇他都从未听说过,但‘普通人看不见的幽灵’似乎意有所指。
“沙漠里的透明生物就是‘替身’吗?”
艾尼尔歪头看着恩多尔,疑惑道:“是你的替身吗?”
恩多尔一下噎住了,他在说明前就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但艾尼尔的反应太平淡了,看起来只是好奇透明生物究竟是不是替身,根本没有提及当时遭受的变态行为。
“你好像默认了我就是替身使者。”
“因为你对这些很了解,看起来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把手伸出来,摊开。”
恩多尔朝着艾尼尔伸出手,艾尼尔闻言掌心向上摊开双手,他明明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从恩多尔的手里掉出来,却很快就感觉到手心里多了一滩凉凉的东西,像水一样,但比水更有实体感。
“这是?”
“盖布神,我的替身。”
恩多尔收回手,悠闲地倚靠床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这么想要找到替身,亦或者是替身使者。我很好奇,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比艾尼尔先响起的,是一个诡异又模糊的声音,凭空出现,带着从未开口说过话的生涩古怪,黏腻咕哝,断断续续。
‘…咕…我…知道……’
恩多尔呼吸一滞,虽然他看不到,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声音,是盖布神发出来的!
盖布神是水形态,怎么发出的声音!?
艾尼尔疑惑地张开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团凉凉的东西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它去哪儿了?”
看到恩多尔神情古怪,艾尼迅速察觉到此时的诡异气氛,他环视一周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他心里涌上来说不明的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消失在手中的盖布神,此时就在自己得身旁。
确实如此。
透明诡谲人形直直跪坐在艾尼尔身后,这次,盖布神没有第一回凝结时那么长手长脚,它的身形依旧扭曲,很微妙地贴近了本体的模样,诡异残缺的人形将艾尼拢住,它垂着脖子,鼻尖在身下人类的皮肤上游移,似乎在找一个合适下嘴的位置。
艾尼尔察觉到盖布神故意露出的冰冷鼻息,他伸出手,试探抚向自己肩膀那里的空气,“盖布神?”
“等等,先不要碰它!”
下一秒,他便碰到了一颗不完整的、冰凉的头颅。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是非人类搞怪的艾尼立刻耐心百分百,什么变态,狗狗撒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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