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怀抱着另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苏西难以用言语形容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就在这时,身后倏尔响起了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咚咚声。
她都不用回头,便能知道来者是谁。
苏父瞥了一眼神情木楞的苏西, 淡淡地说:“看见了?”
苏西这才转过身, 轻抬眼皮,缓缓地朝他看了过去。
眼前的这个男人,面色如常, 语气冷淡, 平静地看着她。
苏西在他脸上, 看不到一丝秘密暴露后该有的不安。
这个女孩是谁?
为什么他们要和女孩拍这么一张如此亲昵的合照?
明明自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可为什么照片里看起来女孩才更像是他们的女儿?
无数个疑问堆积在苏西的心里,她很想要开口询问,但当看见苏父和苏母就那么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她突然就失去了探究的欲望。
这两个人,根本就没在意过自己。
见苏西没有问,苏母反而先开了这个口:“她叫苏臻, 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苏臻。
寓意着福至心灵的那个臻。
苏西忽然笑了。
闻声, 苏母扫了她一眼, 继续往下说。
“同时, 她也是我唯一的骨肉。”
在听到“唯一的骨肉”时,苏西自嘲般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脸色明显变了。
什么叫做唯一的骨肉?
那她, 又算什么?
倏地, 一个令她浑身发凉的猜测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看着苏西突变的神情, 苏母也只是微微垂下了眸,接着往下解释。
“是的,我只有臻臻这一个女儿, 你并不是我亲生的。”
“当年,你亲生母亲和你父亲的婚礼是商业联姻,我和你父亲才是两情相悦却被苏家强行拆散,好在她生下你之后便去世了,你父亲顺理成章同我结婚。”
“之所以我们没有将臻臻公之于众,只不过是因为你亲生母亲的娘家那边一直在向苏家施压,即便我们成婚了,也不允许我生下任何一个孩子。”
“而你出生时和苏瓷错换了身份,也是因为当时我刚怀上臻臻,你父亲借口出差,实则是为了暗地里把我送出国备产,他没有去产妇陪床,刚好你母亲也因为生产离世了,大家那时候都手忙脚乱,没人顾得上你罢了。”
话止于此,苏母长长叹了一口气。
苏西本以为她是在为隐瞒自己感到愧疚而叹气,可听到她后面的话,才发现事情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本来我们是不想将臻臻的存在告诉你的,但臻臻当年早产,身体落下了病根,医生说一旦并发,需要找一个年龄相仿,且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随时准备器官捐赠。”
“那时候,我们同时想到了苏瓷,甚至还以体检的名义带她去医院做了一个全方面检查,体检报告出来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苏瓷和臻臻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几番波折下,才找到了你。”
听到这里,苏西彻底崩溃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连站直的力气都失去了,整个人顺着墙壁跌落在地。
原来,她能恢复真千金身份,只是因为他们需要去救另一个女儿。
“西西,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这段时间也待你不薄,如果之后臻臻出了事,我希望你能够自愿为她捐赠器官……”
“够了!”
苏西大叫着捂住耳朵,不愿再听苏母口中任何一个字。
见状,一直没有开口的苏父冷哼了一声。
“别再跟她多费口舌了,我们供她吃,供她喝,就算要让她捐赠个器官又怎么了?”
“离开了我们苏家,她和废人又有什么区别,你还用得着跟她商量吗。”
苏父说着说着,忽然听到身旁穿来了一阵笑声。
“呵呵。”
他以为是苏西在笑,皱了皱眉,不快地朝苏西扫过一眼,却发现她只是静静地瘫倒在地,并没发出任何声响。
“贵圈可真乱啊。”
声音再度响起。
苏父眉间一跳,猛地侧过身。
原本被五花大绑的苏瓷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的束缚,懒洋洋地坐在他们身后的椅子上,满脸嘲意地看着他们。
怎么回事?
苏父心惊。
“你什么时候醒的?!”
苏瓷勾起唇边,轻轻笑了一下。
“早就醒了,多谢苏总的关心。”
看着苏瓷如此嚣张的姿态,苏父眯起双眼,不爽地看着她。
就算苏瓷挣脱了绳索,但她人还在苏家,还在自己的手里,她有什么资格嚣张。
“你醒了又怎样,你以为我看你醒了就不敢动你了?”
苏瓷抬眸,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对他话里若隐若现的威胁不以为然。
“苏总还是多关注一下自己的处境吧。”她说道。
处境?什么意思?
苏父不解。
“叮咚叮。”
大门的铃声倏尔响起。
“有人在吗,警察,开一下门!”
*
郊外某小树林内。
徐老大带着一帮手下从苏家离开了之后,便按照苏瓷的嘱咐,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乖乖待着。
“嘀——”
手机提示音响起,徐老大的账户收入了六位数。
这笔钱是和苏父事先谈好的报酬。
听到动静后,徐老大低下头,轻瞥了一眼银行自动发出的入账短信,嘴角微微上扬。
看着徐老大这副样子,一帮手下便也知晓是报酬到账了。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同时望向了徐老大。
见状,徐老大轻哼了一声。
“行了,别傻了吧唧的盯着我,该你们的我一分都少不了,一群二货。”
虽说徐老大出口的话并不好听,但钱在他手中,几名手下都敢怒不敢言,只好嘿嘿一笑,扯开了话题。
“哎老大,你刚刚跟苏父说了什么啊,我看你说完之后他的脸色立马变了。”
“对啊,我还是第一次看他那副样子,平日里都高高在上摆着豪门架子,难得让他吃瘪一次,我是真的爽到了。”
“那还得是老大英明啊,没看见苏家人今天生气了都不敢对老大发火吗。”
几人一唱一和,拍着徐老大的马屁。
即便心里知道这几个人不过是在阿谀奉承说着好听的话,徐老大还是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巴。
“自然是我抓住了苏家人的把柄,他们现在在我面前只敢夹着尾巴做人了呗。”
一名手下闻言好奇地多问了句:“把柄?”
“不就是苏家的那个私生……”徐老大的话音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意识到自己险些将苏瓷嘱咐的东西说漏了嘴,徐老大轻轻咳嗽一声,扫了一眼开口询问的手下,冷漠道:“不该你知道的东西少问!”
手下吃了瘪,立刻闭上了嘴,不再说些什么,那双黑黝黝的瞳孔却始终转悠个不停。
*
“警察?警察怎么会突然来我们家?”
听到门外警察的叫喊声后,苏母大惊失色,连忙朝一家之主的苏父望去。
此刻,苏父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或许不止此刻,自从晚上徐老大一帮人将五花大绑的苏瓷带来之后,他的脸色似乎就没有好看过。
倏地,苏父脑内突然浮现出了苏瓷方才面对自己时丝毫不惧的姿态,就像是有恃无恐一般。
是她搞的鬼?
苏父紧蹙眉头,视线死死地盯着仍然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苏瓷。
察觉到苏父的视线后,苏瓷回望着他,轻轻地挑了挑眉。
看到这个苏瓷满满的挑衅意味,苏父气到眼前一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半晌过后,他缓缓松开了拳头,可那眼神越发的阴鸷可怖。
“你喊来的警察是吧,你以为我是徐老大那些街头混混,会被你随随便便搬个警察就吓得慌张失措吗?”
“苏家在西城是什么地位,我不说你也知道吧,就凭这么几个小警察,哪来的资格踏入苏家半分。”
苏父冷笑一声。
“苏瓷,你还是太天真了。”
听着这话,苏瓷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备显随意的摊了摊手。
“您请便?”她说。
见状,苏父双眼微眯,瞳孔中散发着令人畏惧的信号。
他低下身,捡起地上被苏瓷松开的麻绳,朝苏母丢了过去。
“把她绑上,嘴巴堵上东西,别让我听见她的任何声音。”
说完,苏父拂袖离去。
*
马警长一行人在门口等了半天,才等到眼前这张门缓缓被人推开。
开门的是苏父。
他身着一套深色睡袍,脚踩着拖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一副还在休息中被打断的模样。
“有事?”苏父说。
马警长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后掏出了自己的警证,摆在苏父的眼前。
“我是警察,在调查一件绑架诱拐案件,麻烦配合一下我们办案。”
苏父像是十分疑惑一般,皱了皱眉:“绑架诱拐案件?跟我有什么关系?”
闻言,马警长又看了他一眼,那双年迈的眸子仍然锐利不减,仿佛一眼便看穿了苏父的伪装。
“方便让我们进去谈吗?”马警长没有过多废话,直入主题。
苏父想都不想:“不太方便。”
“警察同志,你们办案我理解,但现在都几点了,我家里还有老婆和女儿,她们都在休息,你们有事等天亮了再来吧。”
说完之后,苏父握住门把手,眼看着就要关门。
可还没等他将门关严,一只手蓦然出现,拦住了他的举动。
这只手无疑是出自于马警长。
苏父脸色一沉,不怒自威:“你干什么?”
“私闯民宅可是违法的,身为警察难道要知法犯法吗?!”
面对苏父的刻意刁难,马警长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打算。
“这件绑架诱拐案件的受害人叫苏瓷,经查明,苏瓷曾经是你的养女对吧?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苏父轻哼一声:“你也说了是曾经,她早就跟我们苏家没关系了。”
马警长抬眸,直视着苏父:“那如果我说,我们怀疑这件案件于你们苏家有关呢?”
“苏瓷出生时同你的亲生女儿苏西抱错,直到今年她的身份才被暴露,而你的亲女儿似乎对苏瓷意见颇多,在网络上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对吧?”
听到这话,苏父缓缓仰起脑袋,极其轻蔑的看着马警长。
“怀疑这件案件和我们苏家有关?”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冷漠道:“苏家不是能随便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地方,我不管什么案件受害人,除非你们有明确的证据表面这件案件跟我们苏家有关,否则就别想踏进苏家半步。”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沉寂。
苏父的话放的很死,几个警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按理来说,受到主人如此强烈的反感,他们是不能够再强行要求进入别人家中的,这种情况一般是一投诉一个准,他们应该快点离开才对。但身为警长的马警长却还直直地站在苏家门口,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几名小警察也不好留下自己的上司离去。
见面前的几位警察不动,苏父眯起双眼:“怎么?还不想走?”
马警长眉目紧蹙,脑内开始暴风思索。
苏瓷身上的追踪器的定位虽然在苏家的周围,但没有搜查令的话,主人不同意他们是没有资格进入别人的家中的。
可他在明知道苏瓷有危险的情况下,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苏瓷落入毒手。
况且,他之前还答应过苏瓷,会第一时间将她救出来……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时,苏父的身后倏然响起了另一道闷沉沉的女声。
“是警察吗?”
苏西神色黯淡,缓缓走出苏家大门口。
苏西的出现不在苏父的预料之内,看见苏西怪异的神情后,不知怎么,苏父心里竟出现了一股莫名的恐慌感。
他快速地伸出手,试图将苏西拉回屋内。
可还没等他成功,便听见苏西嘴里传出了一句震惊在场所有人的话语。
“苏瓷就被绑在苏家书房的暗室内,我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