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你不用理他们，他们就是作业少了。”
苏绾双手抱着带着小企鹅图案的粉蓝双肩包，紧紧跟在夏知节身侧。
下午11班发生的事情，无疑给沉闷的高中生日常增添许多“乐趣”。
从夏知节离开班级往校门口走，短短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无论是同年级的，还是学弟学妹，只要是看到她的脸，统一反应都是愣住几秒，接着小声惊呼，而后兴奋地呼朋引伴聚来围观......
少见地，商十鸢今天也等到这个点才走，一直跟在俩人身边。
腿长脸冷的少年站在苏绾另一侧，高出两人一个头，当周围议论声渐大时，只是冷冷瞥了眼那个方向......霎时，不少人噤了声。
而目光聚焦的C位，清冷的少女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地朝校外走。
说实话，就温竹溪下午的行为，她实在觉得无趣。曾几何时，她早就习惯了这些蠢货老是出现在她周围——不管是温竹溪还是沈宸浩，当他们心血来潮无聊的时候，自己便会变成众矢之的。
现在，能够远离这些人，只是这样子的“小打小闹”，她真不觉得是什么值得生气上火的事情。
只不过......夏知节余光瞥向身旁丸子头少女因不忿而鼓成河豚的脸蛋，实在是没忍住，伸出右手食指，微微侧身，戳了下那软乎乎的小梨涡。
苏绾：......
“小知！”苏绾有种浑身力气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下午来找小知的那几个女生，那拿着鼻孔说话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但现在看到知节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她更气了。那些人可是直接上门踩脸耶！
右耳嗡嗡地，被少女音这一声吼炸得意外。
夏知节脑海中莫名快速闪回苏绾下午维护她的样子。
半晌，放缓了语调认真道：“要是一直去想她们的话，不是和抱着癞蛤蟆不撒手一样的吗？”
苏绾直直对上那眼波流转的清亮瞳孔，噎了下，而后满脸“虽然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我还是生气”的表情，不再开口。
等到了小区里的岔路口，苏绾和商十鸢往另一条小路走去。
夏知节想了想，看着那小小一只的背影，“小绾”喊了声。
见人没停，略微提高点音量，“小绾！”
“哎！”丸子头少女疑惑地扭头应了声。
苏绾刚不是在拿娇，确实是夏知节先前那声还不如小奶猫的叫声大。
路灯斜斜打在夏知节身上，半明半暗间。
“这次月考，我会拿前三。”
......
没等苏绾回应，夏知节反手拉上一旁始终安静站着的夏以清往家去。
夏以清前二十来年的人生，除了学习念书，几乎没有其它社交，比起那些费心又无所获的人际交往，他宁愿把祖辈留下来的医学手札多看几遍。
等他大学毕业后，又自然地进入家里的医馆，没有恋爱经验、也没什么朋友的青年压根不懂这小女生之间的弯弯绕绕。
还有一点，他和以前那个妹妹，也就是现在的沈溪宁，一直都是兄友妹恭的状态，也不是讨厌，就是没什么交集......同住一屋檐下，说是没什么交集似乎有点离谱。
但事实确实是，溪宁喜欢的，他不感兴趣，也不想了解；而他喜欢的，溪宁嗤之以鼻......溪宁从小就很讨厌药草的味道......
知知不一样。
从夏以清见到夏知节的第一眼开始，那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只要知知想要的、想做的，他都可以给她买、陪她一起做。
此时，逐渐激活妹控属性的夏以清脸色不豫——今晚知知都没缠着他去超市买零食！
虽然不清楚夏知节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看得出，知知好像没有多少朋友。这么长时间，她的身边就苏姨家的那个小绾，偶尔还能看到商叔的女儿，大部分时间，不是宅在家里玩，就是到医馆找他们。
一个人，独来独往。
路上犹豫、斟酌再三，等到了自家院子，夏以清脱鞋进屋前，长腿跨坐在门外鞋柜旁的凳子上，盯着夏知节的后脑勺问道：“知知，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
夏知节往鞋柜上摆鞋的动作一滞。
“啊？”
夏以清眉心微蹙，严肃认真地继续道：“学校如果有坏小子招惹你，你和哥说，哥揍...咳咳，哥会找对方家长沟通的...你...不要太乖了。”
心下转了好几道弯，夏知节实在不知道自家哥哥怎么得出“自己会被别人欺负？”的结论。
茫然摇头否认，夏知节：【我不欺负人都不错了......】
纤细单薄的少女笔直地站着，与面前坐着的青年差不多一般高，两双极为相似的冷棕色瞳孔，就这么僵持又安静地对视。
良久，瞪着眼睛努力不眨的夏知节终于眼酸得不行，闭眼被自己逗笑。
等再次睁眼，少女伸出白嫩的双手，大着胆子捧着哥哥的俊脸挤压成嘟嘟嘴，用一种阴恻恻的声音问道：“哥哥~为什么觉得我——会被欺负？”
夏以清一下子被问住了。
总不能说他内心觉得妹妹实在是太——可爱了，担心那些混小子见色起意......
长得好看又不是知知的错！怎么能在知知面前提这些！应该他这个当哥的亲自动手......那些没教好的混小子！
掩饰般轻咳，夏以清转移话题道：“咳咳...没什么，就看你今天没去超市买饮料，以为你心情不好...还有，什么要考前三？谁要求你要靠近前三了？压力会不会太大了？我们家可没有学业要求上的硬性指标。”顿了下，想到或许会有学生去对比知知和溪宁，又不愿意知知去多想这些，夏以清表情诚挚，认真地补充了一句保证，“以后知知不想工作上班也是完全可以的，哥哥能养得起你。”
就连夏父都不知道，自打知节回家第一天开始，夏以清就计划起为她存高中毕业的旅行经费、大学的生活费，对了，还有零用钱库，随时随地找机会夸妹妹，然后给奖励，每年逐年增加，权当作贴补妹妹以前有的或者以后可能会有的喜好或者兴趣方面的花销。
夏家因为多年低廉收费价目表，实则便没挣多少钱，再加上夏母意外生病而散去的大半家财，其实直到今年开始，元气大伤的夏家中医馆才慢慢恢复过来，就连那些几近消耗殆尽的名贵中草药都又补充了不少库存......
夏以清存钱自然不会盯着医馆的微薄收入，他自己正式毕业后，到现在也有两年的全职经验，也积攒了不少新的客源，大半还都是曾经大学医科同学介绍的，而这些惜命的、只是小病小痛的患者无一都是出手阔绰的富豪，上次他接知知的路上，晚归去市区出诊，就是因为有个富豪患者出了急症，这才匆匆赶去。
一年二十万的出诊费，除非意外急诊，要不只需要每月去把脉、调整养生方，算下来，一个月差不多一万七了，攒一攒，或许在知知高中毕业前，他还能买辆好车送她当毕业礼物......
如今满脑子都是妹妹的夏以清完全不觉得这么宠一个十七岁大姑娘的女孩有什么问题，只觉得亏欠了妹妹近十七年，可不是要再从头宠起。
屋檐下，入户玄关的小灯反复亮起又熄灭，飞蛾和细腿蚊子围着灯圈乱窜。
在沙发上等急的夏父忍不住寻了出来，看到还在椅凳坐着不懂的儿子，难得教训道：“回来不进屋！想把知知喂蚊子啊！”说完，还轻轻拍了拍女儿脆弱的肩膀，领着人往厨房走，“知知，咱进屋，饿不饿啊？晚餐吃饱没？饭盒给爸，我来洗，明天午饭和晚饭想吃什么？爸给你炖了梨汤，喝半碗再去洗漱睡觉？”
“梨汤！我喜欢！”
父女俩有说有笑，背影看上去极为温馨融洽。
夏以清抽了抽嘴角，认命拎上知知忘在鞋柜上的书包，起身朝屋内走去。
餐桌上，刚掀开的砂锅逸散出甜香，圆乎乎的梨子去皮去核，一口咬下，绵软即化。
舀着梨汤呼呼往嘴里送，夏知节无奈听夏父再一次重申——关于夏家孩子教育方面的原则。
夏以宁刚才听到儿子悄悄和自己说的有关知知“前三”的保证，心下别扭，他也认为是夏知节在学校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比方溪宁以前的学习成绩之类的对比，这才想要努力学习......
“...就是这样，知知，爸爸和哥哥，还有妈妈以前...都觉得你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很满足了，你是我们夏家的女儿，虽然爷爷和奶奶他们没机会见到你出生，但他们要是在，也会这么说的...不要有什么压力，你是最好的...”
儒雅温柔的中年男子慢慢对小女儿说着早就想要说的话，一字一句，认真诚恳，虽然语气生疏别扭，却依旧完整讲完心里的话。
要说夏知节十分感动，那倒也是没有。
只是气氛烘托到这了，不管夏家父子是怎么错认为的，误入走心局的夏知节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应道：“嗯，知道啦~”
心下坚定：【不管，我就是要考前三！】
说实话，算上之前死后滞留墓园的五年，加上真假千金事情里外里耽误的小半年，其实夏知节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全部捡起早就忘得差不多的高中知识。
但是！下午那个温竹溪的嘲讽、苏绾维护被嘲、还有夏家父子的无脑护短，所有的事情糅合在一块.....
现在的她已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今晚要把开学到现在做的那半本错题集重刷一遍！】
自觉只是藏拙的夏知节一直认为——但凡她放开手脚，肯定是个国宝级人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