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隔天周末。
宋琅意还真就把宋霄廷亲自押来习野家——本周复习集合点。
除去一星期五天的上学和晚自修时间,夏知节制定了每周六下午2点到5点为大家一起调整更新复习计划的时间,及时校准学习进度。
随着最后一个犟种的到来。
就这样,在某一层面上来说,夏知节在目前享有绝对的话语权。
11班的新班主任宁瑜接手这个班后,尽心尽力尽责。
这几天,他敏锐地注意到后面两排的学生老是传来唉声叹气的动静。
正好今天他找夏知节有事,特意提到这件事,操心了几句。
夏知节不想多生事端,顾左右而言他敷衍。
宁瑜老师见状,也不好多问什么,开门见山地谈起这次对话的重点,“好了,老师不多问了,夏同学,老师今天找你是有其它的事情。”
正欲开口,走廊几个学生嬉闹着拍打篮球经过,他赶忙上前提醒劝阻,见人老老实实走了,这才扭回头继续温声道:“上次的竞赛你没有参加,是什么原因呢?”
宁瑜其实很喜欢夏知节这样的学生,自身优秀,不卑不亢,性格分明却并不尖锐......但他想不通,校方几次三番想让她参加竞赛,既为学校争光,也给她个人的履历镀金,她一概拒绝。
夏知节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微蹙眉,眼神锐利了几分,又恍惚想起现在并不在沈家,竭力压下心底涌出的反感,尽可能平静道:“我不需要那些名次,不想去。”
换个人要是在宁瑜面前这么说,肯定是狂得没边了,心里没数!
偏偏眼前说这话的人刚拿了联考第一,这可是全市排行前二两所学校的第一,让宁瑜想要出言反驳都没找到什么理由。
宁瑜顿了下,只能好声好气地劝说道:“老师知道按你现在这情况,确实不需要靠这些名次荣誉换取些什么,只是马上就到了直升保送的阶段,你如果参加几场省级以上的竞赛,到时候保送首都大,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宁瑜已经将11班每个学生高中期间的学习成绩对比历年高考划分线做了个Excel表。
只要夏知节能够保持目前的成绩,首都大对她来说是妥妥的!
只是保送的机会难得,整个省就这么一个,他还是希望夏知节争取一下。
夏知节没说话,她早上有听到班长松雪佳在班上分享最新新闻——私立校沈溪宁,就是和她一起被抱错的那个沈家真千金拿了上次竞赛第一名,一时风头无两。
那时候的她,是什么反应呢?
庆幸?
应该是松一口气的庆幸。
要是她去参加了,肯定又会惹上些糟心事,那些人可是和苍蝇一样!
挥之不散。
她是真的厌恶极了这些比赛,幼年的经历让她在上一世为了避免麻烦而不得不故意考砸,继而沦为豪门圈子笑柄。
恶性循环。
但是保送,听起来似乎很风光的样子?
想到之前看到豪门圈子里一个只是保送到省重点,整个家族大肆办宴,那个少年的父母红光满面、逢人就笑的模样......
没有把话说死,夏知节只是对极力争取、好言想劝的新班主任“要回去考虑下”,这才脱身回到班上。
转身离去前,她还顿了几秒,见宁老师没有话要说了,这才离去。
心底还暗暗疑惑,毕竟她以为班主任是因为她没交“写在纸上的梦想”才喊她谈话的,没想到......
【应该是忘了吧?】
乐得省事的夏知节悠悠然回到班上,不出意外,她的书桌上又摆满了零食。
夏知节淡淡瞥向满脸讨好憨笑的习野和霍南,夏知节没吱声。
习爷爷和霍南妈妈从知道夏知节给他们家孩子补课开始,就耳提名面让孙子/儿子在学校好好照顾小知节。
不过,这一桌“进贡”的零食可不是因为这些来自长辈的叮嘱。
“写完没?”
夏知节没有回到座位,体态轻盈地站立在两人身后,垂眸轻声问道。
明明夏知节说话的音调和平日无异,习野和霍南却感到背后阵阵发凉,整个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们不止一次懊悔,早知道上周就不凑热闹看小绾和小鸢被知姐按头做题了,结果,引火上身了不是!
左手压着红笔圈画的题型,右手习惯投篮的指关节因为握笔太久都有些许抽痛。
自高二分班后,霍南已经很久没写这么多字了。
想到昨天的罚抄还没写完,今天要做的卷子还是空白,霍南自知躲不过,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式的谄媚报告道:“马上,马上,还差三题。”
宋·法西斯·知节又随意扫了几眼两人字迹还算清晰的作业纸,这才走开。
习野本来还翘着二郎腿,对着桌上的卷子一筹莫展。
要不是提前一步察觉到夏知节进教室,又立马打了个激灵坐好,怕不是也能被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只见他瞅着夏知节的背影,嘴里还念念有词,“快了,快了,马上就能算出来了!”
夏知节没去搭理那一唱一和的俩活宝。
望向身旁头枕着胳膊趴睡的宋霄廷,无声地叹了口气。
转眼就看到自己桌上,用笔袋压好的卷子,字迹如主人一般锋锐凌厉。
惊讶地又朝似乎已经睡熟的某人看去,扶桌轻声坐下,夏知节仔细检查起解题步骤。
一天的校园生活,转瞬即逝却又很漫长,见仁见智。
天气转冷,原本会翘掉晚自修去外头玩的学生也在晚饭后陆续回到教室。
其中就包括宋霄廷为首的小团体。
刚开始几人晚自修没翘课,可是让苏绾好一阵惊讶。
最终还是从霍南口中得知,他们最近没有机车比赛,搞不到什么零用钱,外头又冷,一商量,干脆就都留在学校......
恰好又撞上了夏知节组织复习。本来就是小范围,时间又不太够,效率低。
趁着大家都在,夏知节干脆先按照每天一张整合试卷,让他们晚自修做完再走。
习野和霍南就是因为这每天一张集合所有科目的侧重点试卷上层出不穷的陷阱题而抓狂的,这不,每天都要罚抄前一晚的错题......
终于放学了。
夏知节和苏绾、商十鸢、宋霄廷等人成群结队往家走。
前几日,夏知节终于在某个晚间看新闻的亲子活动时间,成功说服夏家父子俩——以后她自己和同学上下学,不用爸爸和哥哥专门接送她。
说服的的理由很简单,无非就是原本一起回家的小绾、小鸢是女生,或许不太安全,但现在宋霄廷、习野、霍南、慕寒舟、□□柏这五人也和她们每晚放学后一块儿走。
这还能有什么危险?
方圆十公里,看上去最刺头、最危险的可不就是他们五个嘛。
最后一句话,夏知节没直接明说,但夏以清听明白妹妹话里的意思,了然点头。
确实,琅意的这个弟弟,从小就是小领头,他带的小团队就没听说吃过什么亏——记得小学时候,听说是和对街背后那个小区的小孩干仗?小了对方两级,还以少胜多打赢了?
就这样,最近几天。仿佛什么默认的法则一般,每天进小区后,各自散开归家,由离夏家最近的宋霄廷送夏知节到家门口......
至于小绾和小鸢,她俩和霍南本就是一路的。
今天又是照常,关系还是不冷不热的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地走着。
直到夏知节走到家门口,她才发现自己忘记带钥匙了......
夏家父子最近忙得很,这个点不在家肯定就是在中医馆。
没辙,夏知节只能去找他们拿钥匙。
夏家中医馆正好和学校是一南一北两个方向,出了小区往右拐,没有百米,便是夏家中医馆的店址。
宋霄廷一路都没没吭声,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旁。
目光踌躇,夏知节偏头看向对方的神情游离几秒,总觉得太麻烦对方,试探性地提议道:“你先回家吧,我可以自己去的。”
晚风、路灯、树影,穿着开衫外套的少女就那么仰头冲自己轻声细语地说话。
宋霄廷不自觉揉搓指腹,垂眸朝莫名不安的女孩瞥了眼,撞上那如碎钻般闪耀的瞳孔,低哑着声音道:“我也要去我姐那,顺便。”
克制住想要揉耳垂的动作,夏知节总觉得对方声线挠耳。
反应过来,夏知节懊恼一跺脚,“呀——那你还......”她竟然才发现原来这几天宋霄廷是特意绕路送她回来的......
周身迸发出颓然低沉,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夏知节干脆转身朝中医馆走去,免得再耽误对方休息的时间。
宋霄廷很少这么近距离和夏知节互动,还是如此情绪外露的表现。
没说话,眼底极快闪过一抹笑意,快步跟上。
或许宋霄廷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夏知节的纵容程度已经超过了照顾邻家小姑娘的界限。
至少,换做是苏绾或者商十鸢,他会友情外包——让其他几个兄弟去送。
街道上还是有些人的,两人并排走着。
直到亲眼见着夏知节走进医馆,宋霄廷这才转身回头,朝超市走去。
最近生病的人变多了,从夏家父子日渐晚归可以看出。
他们这的秋天很短暂,一路走来,已经有人穿上毛衣,就连夏父都已经穿上薄款夹克衫了。
今天夏知节身上的开衫卫衣,也是夏父早上塞进她书包里的,挡去入夜的凉意渗骨。
“爸,哥。”
医馆还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号,夏知节轻声打了招呼,自己往药柜背后的小休息室走去。
她刚刚才和宋霄廷说不用再送她,她要等哥哥一起回家,这才哄走了坚持要折返送自己回去的人。
这要是自个儿回去,超市就在小区门口,万一撞见,多尴尬呐!
只能老老实实等医馆关门。
夏父起身送走最后一位老患者,摘下鼻梁上的镜框,放松片刻眼球,这才柔声看向一直乖巧坐着的女儿,“知知,怎么不直接回家。”
夏知节有些委屈又不好意思,小声道:“我没带钥匙。”
没等夏以宁再次开口,后头整理药柜的夏以清听到妹妹的委屈抱怨,先是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夏以清早就发现了,自己这个妹妹,可是宅得不行,要不他也不会特意找宋霄廷几个小区里的孩子,让他们多带知知出门透气,别整天憋在屋子里。
他都能猜想到,刚才夏知节回家后发现没带钥匙,一定心塞到不行,这个点,她应该早早洗漱好,正在美美吃温在锅里的宵夜。
医馆本身不大,夏以清那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自然被还在小委屈的小知节捕捉道。
撒娇对现在的夏知节可是得心应手,只见她“哼”了声,用鼻音抓着夏父的衣袖嚷嚷道:“爸!你看哥!”
夏父真是欢喜极了儿女们这种日常小互动,只想发笑。
但他还得选择做作板下脸,呵斥了几句长子“不给妹妹面子的笑”,很快简单收拾一番,乐呵呵领着闺女往家走。
一路上,还遇到不少刚下班的小区邻里。
三人时不时便停下脚步,随意聊两句。
快到家时,夏家三人还遇到胡甜大姐——就是之前夏知节重生后第一次来夏家时,帮忙喊门的那个大姐。
她是个寡妇,养着两个孩子,家里有一个老人帮着带。
“小胡,这么晚啊。”夏父主动打招呼道。
胡甜看到夏家人,原本低沉暗的表情立马掩下,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笑意有点勉强,“夏医生,以清,小知节,你们也这么晚啊?”
夏知节留意到了。
夏父本就疲惫,没有留意到对方的情绪波动,只是笑道:“是啊,最近医馆人多了...洋洋和糖糖最近要注意早晚添衣,别着凉了。”
胡甜家的两个孩子还年幼,最近天冷,加上又到了流感多发季。
“嗯,知道了。”
简单的对话过后,心事重重的胡甜匆匆离去。
走远了几步,夏知节不经意回头又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