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小镇。

弗得罗从前是属于道格拉斯家的军队物资供给点，不过自从先王弗尔南多陛下大刀阔斧地合并贵族土地与削弱军队后，这处隶属于公爵家族的土地正式自由地属于人民，于是，供给点有了名字，长居于此的人口逐渐增减，现在，它是位于北方边境的热闹小城。

小镇唯一一家酒馆里灯火通明，斯图尔特家的继承人安道尔坐在吧台前喝着廉价酒，边和边同酒馆老板娘笑着调侃。

老板娘不过二十出头，一头橙色的卷发包在头巾里，露出几缕卷在额角鬓边，面颊有雀斑，显得十分俏皮，嘴角带笑，来客都能和她聊上几句，手脚十分麻利，袖子挽在小臂中央，奶白的围裙系在腰间，脚步也快，皮鞋砸在木地板上像是啄木鸟敲木头似的。

老板娘送过去一杯浑浊的葡萄酒，转过头看了眼安道尔。

小侯爵低着头看快要见底的啤酒，嘴角带着惆怅的笑，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却不是平日在贵族场合上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噙着笑，像是想到什么十分喜欢的东西。

他肩膀松着，微微弯着背，两肘贴在吧台上，在明明灭灭的烛光里叹了一口气。

老板娘看乐了：“怎么？又想到你的心上人了？”

安道尔轻笑：“你就偏爱看我笑话。”

“莱娜哪里是看你笑话哦！”打铁匠哈哈大笑，“她见到谁的笑话都爱看一眼！乐得能多吃两碗汤呢！”

莱娜瞪了一眼打铁匠，继续和安道尔说话：“安道尔，你从前的那些风流手段没用上？我可不信贵族小姐就不爱那些了！”

安道尔有些赧然：“那些事就别再提了。”

“怎么不能提？”莱娜凑过去，和安道尔面对面，一双灰眼睛眨巴眨巴，“你可是弗得罗最受欢迎的男人，哪个姑娘不想嫁给你，就连小玛丽都说要给你当媳妇！”

小玛丽，弗得罗小镇布匹店老板的女儿，今年五岁。

安道尔破颜一笑：“那也包括你吗莱娜？”

话一落，安道尔怔住了，他习惯了来到这里就满嘴口花花，那是他少年时来到边境染的坏习惯，像是个浪荡公子哥似的，觉得受女人欢迎是值得吹嘘的事。

莱娜挑眉：“哟呵，我可只接受入赘的，安道尔你是不当贵族想来当我小酒馆的主人了？”

安道尔哈哈大笑，接过莱娜给的台阶就下：“那我可够不上莱娜你的标准，我去酒窖搬几桶酒上来，除了啤酒还少哪个？”

“就一桶啤酒吧，体贴体贴你失去我这么一个好女人的损失！”莱娜收了他的酒杯转过身，把啤酒空桶提到手里递给安道尔，“最左边的那桶！别拿错了！”

安道尔背对着她摆摆手，轻车熟路下了酒窖。

刚到门口拿出钥匙，就听里面一声巨响。

安道尔想也没想地一脚踹开木门，门栓一落，抬眼对上五双眼睛。

是佩里斯她们。

回到几分钟前。

结界破开的那一瞬间，佩里斯的粗糙定位把大家带到了一处雪峰上，埃德加几人一离开霍兰德尔圣湖就苏醒，但一睁眼就是皑皑白雪和头顶的熠熠星光。

安东尼下意识把妹妹和父亲护在身后，埃德加则脚下一滑，低头看见一只站在他对面的岩羊。

他倒吸一口气。

且不说大晚上的岩羊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双横瞳乍一看只让人觉得遇到什么鬼怪一般。

埃德加不理解，岩羊比他更不理解，长脸一歪，又上前走了一步。

克劳迪娅抓着佩里斯的胳膊，咬着牙问：“这是哪儿？”

佩里斯讪讪：“按你定位的西北方向三十公里，但，可能，大概，也许，角度偏差了？”

公主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将想要踹对方屁股的心火压下去，她终于睁开眼，甚至能安慰一下自己：“至少你没把我们传送到半空。”

“半空我就给大家整个飞舟！”佩里斯随口一接，心里一咯噔，果不其然，公主殿下又深吸了一口气。

“重新定位吧。”克劳迪娅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眼睛再次染上黄金色泽，真相之瞳开启，一览无余，“现在的位置为坐标，向南两公里是一座小镇，定位魔力值最高的地方，应该是供给仓库。”

佩里斯点点头，埃德加逃过了岩羊的好奇，将自己凑到妹妹身边，不等魔法师说什么就闭上了眼。

再一眨眼，就是小酒馆的地下酒窖了。

酒桶被砸得稀巴烂，浓郁的酒香蔓延在酒窖就不见阳光的潮湿空气里，几人同时落地，并非从上而下砸下来，而是几人出现在酒桶该在的位置上，魔法爆炸似的，直接将那部分空间破开，而在原位的酒桶们就此死无全尸。

光精灵早早化作一支矢车菊别在佩里斯胸前，佩里斯下意识捂住心口将它稳稳护住，众人被灌了一身的酒，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刚要动作，就听到破门的声响，这一下子，除了护着薇拉的韦尔奇侯爵意外，目光全都聚集在暴力破门的安道尔身上。

几人齐齐把被酒淹得湿漉漉的头发用五指捋向后脑，三女两男目光灼灼地看向来人，安道尔直觉被一群狼盯住了似的。

然而刹那后就有些好笑了。

因为安道尔认出了来人，帝国最尊贵的几个人身形狼狈动作整齐，比起狼更像是家养的一群犬，一听到有生物靠近就齐齐警惕仰头。

克劳迪娅又捋了捋头发，光洁的额头下一双黄金瞳在夜色中十分抓眼，甚至带着一种侵略性的俊逸。

公主正好在几人正中央，右侧是没骨头似的倚着她的埃德加，左侧是扶着韦尔奇侯爵的薇拉，佩里斯降落的姿势太差，她正半蹲着单手按着地面，而安东尼则在王储与公主背后，因为身高露出脑袋，所有人身下都滴着红酒，洇在地面仿佛影子。

克劳迪娅最先发言：“是安道尔啊，大晚上出来偷酒喝？”

安道尔却没刺探什么，只是弯腰向埃德加和公主行礼，十分上道地说：“几位请跟我来吧，这里我还算是熟悉，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

埃德加挑眉，安道尔这小子居然这么懂事？不是见了安东尼就会呛声吗？

安东尼也有些稀奇。他倒不至于和比自己小的安道尔闹起来，只是因为帝国双星的称号以及对立的派系立场，安道尔对上他却总是笑里藏刀似的。

安道尔并不在乎这些想法，他的注意力都在佩里斯身上，被淋得一身黏腻的少女埋着脑袋，却不是低落，而是兴致勃勃地，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看着也觉得高兴，忍不住勾起嘴角。

安东尼了悟，这家伙喜欢佩里斯小姐啊，埃德加递给他一个眼神，克劳迪娅则被安道尔的眼神恶心得皱了皱鼻子。

公主低头看向佩里斯，瞬间满意。

安道尔一脸深情有什么用？只可惜佩里斯正和佩佩闲聊，抬眼瞥了一下就低下脑袋，根本没在意来的是谁。

来的是谁重要吗？对佩里斯而言根本不重要，埃德加和克劳迪娅都在呢，怎么都能应付场面了。

只不过——

佩里斯抬了抬手，先是给每个人施展了清洁魔法，而后一个响指，被破坏的酒桶和浪费的酒液完全复原。

酒窖复旧如初，安道尔震惊地瞳孔一缩，其他人却云淡风轻似的。

毕竟看过那毁天灭地般的攻击，这样的复原好像就没有多令人吃惊了。

霍兰德尔并未现身，祂如一支普通的矢车菊，而佩里斯和克劳迪娅则小心地护着它。

克劳迪娅上前一步把佩里斯挡在身后，隔绝了安道尔的视线后说道：“就请小侯爵带我们出去了，至于说法，我相信你有办法对吗？”

安道尔收回目光，微微曲身：“是，公主殿下。”

安道尔侧过身让他们出去，离开前还不忘给莱娜带上酒桶。

清俊的道格拉斯小侯爵取了一趟酒，附赠了几个金尊玉贵的大人物，一想起来竟有些好笑。他弯弯唇角，跟在几人后面上到地面。

莱娜见从后门进来六个陌生人，一手摸上柜台下的魔具，正警惕着就见安道尔提着酒桶过来了。她手上一松，给安道尔使眼色。

安道尔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莱娜彻底放心了，热情地冲着走在前面的埃德加打招呼：“今天我这小地方运气真好，一下子撞见这么多英俊的人，客人是要吃什么还是喝什么？”

佩里斯闻声正要抬头，却正好被高大的安东尼挡住了视线，安东尼转过头，看了一眼安道尔，冷漠的面容绽开一个笑容：“我们找住处找错了地方，幸亏遇到了安道尔，为这打扰向您致歉，美丽的女士。”

莱娜抿嘴一笑：“这算什么打扰，开店的哪一家不乐意来的人更多？要是找住处您可是问对人了，出了门右拐第三家就是旅店，报我莱娜的名字给您打八折！”

安东尼弯弯眼，彬彬有礼地颔首：“多谢，莱娜小姐。”

“我带你们过去。”安道尔放下酒桶从吧台跳过去，两只眼睛亮晶晶地，“莱娜，走了！”

*

旅店干净整洁，但并没什么亮眼的地方，佩里斯和克劳迪娅住在同一间房，位置在三楼，和旅店老板的家人们同一层。

霍兰德尔落地现身，祂坦然地环视四周，对这住处十分新奇。

似乎没习惯用腿行走，霍兰德尔悬在离地一寸高的位置在房间里飘来飘去，摸了摸沙发，又拧开了装着热水的水桶。

佩里斯安心地倒头就睡，克劳迪娅猛然睁开眼，听到楼下大厅声响，流光闪过眼瞳，发现一个纯金的灵魂。

朱利安居然现在才到吗？

公主蹙眉，就听佩里斯背对着她说：“圣女到了，你们去商量一下给我的交代吧，明早我去找你们。”

克劳迪娅身形一顿，道：“好，那你和光精灵冕下好好休息。”

“圣女？”霍兰德尔侧目，“除了你们，哪里来的圣女？”

床上的两人这才想起，还没给光精灵提起过外面的事。

“冕下，我先下去看看情况，佩里斯给您解释？”

佩里斯连忙坐起：“对，我给你解释……不对啊克劳迪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克劳迪娅瞪她，像是在说这时候拖什么后腿。

光精灵平静地说：“我同你一起下去。”

“可是……”

还未等公主婉拒，霍兰德尔再次化身一支矢车菊，蓝宝石般别在克劳迪娅胸口。

克劳迪娅和佩里斯对视一眼，最终无可奈何地走了下去：“好吧。”

楼下并不嘈杂，两公里的距离军队直接前往道格拉斯府邸驻扎，选择停留在小镇的只有圣女和几位圣殿骑士。

楼梯传来声响，朱利安抬头迎上克劳迪娅的目光，抬手制止已经拔剑的圣殿骑士。

三分钟后，克劳迪娅坐在朱利安对面看圣□□雅地泡茶。

“你为什么老在泡茶？”

“因为可以装模作样，上流社会的人就爱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无趣，都是些虚伪东西。”

朱利安抬眼：“那公主您没学过吗？”

克劳迪娅闻言，嗓子里的嘲讽卡住了。

“这世上蠢人太多，敬人先敬罗衣是一种筛选捷径，在你看来确实很蠢，毕竟真相之瞳之下什么看不清楚，殿下，我倒是很好奇，对您而言有不蠢的东西吗？”

克劳迪娅被刺得后背一冷：“我……”

“或许没人告诉过您，您的视野其实很狭隘。”

“哈？”听着一个又一个您，克劳迪娅有些头皮发麻，但这句话她忍不住反驳，“博览皇家图书馆所有书的我，狭隘？”

“您纯正有余，没正面与世界的肮脏对峙过，所见皆光明，哪怕阴谋诡计都带着贵族的矜贵傲慢，昂贵又精巧。”朱利安手上拨弄方糖，指尖沾上雪点般的碎渣，“公主殿下，可世界并不是那样啊……”

克劳迪娅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依赖真相之瞳的您，真的能做到完美的审判吗？”

“你怎么知道审判！”

“分析数据，大胆地推测，您博览群书，但教廷拥有的资料恐怕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媲美。殿下，我不是你的下位，遮掩一下您的傲慢，低下头亲自看看您的国民如何？”

克劳迪娅面红耳赤：“这时候装什么老师教训我？”

“嗯，算上轮回的时间，私以为您可以把这个当成长辈的建议，毕竟从辈分上来说我到底也是，嗯，什么辈分来着？”

克劳迪娅讶然，幻视小时候佩里斯让她喊她祖姨母的事。

你们道格拉斯两个小姐切开来都是黑心的是吧？

“啊，泡毁了，水温不够。”

语罢，朱利安换了一组茶具。

克劳迪娅看得目瞪口呆：“你随身带的居然是这么多茶具？”

“养气静心，好东西。”

克劳迪娅：……

话题回到最初了呢。

“你现在做的这一切，是单纯为了佩里斯吗？还是说为了圣女的身份？”

朱利安答得顺畅：“如果是二选一，我选择佩里斯，但幸运的是并不冲突，佩里斯无心，或者说，她不适合成为圣女，这个位置太沉重，是个漂亮鸟笼，她该飞跃山海，看我们看不到的风景。”

许久，克劳迪娅沉声道：“但是，如果在她和国民之间必须做选择的话，我会选择后者。”

“嗯。”朱利安并不惊奇，“之前您就说过。”

“然后我会以命换命。”克劳迪娅直视朱利安，“佩里斯，也是我帝国的国民，只不过她特殊一些，不是吗？”

其实不用说出来的，但离奇的是，她总觉得如果不坦白，自己好像就在朱利安面前抬不起头了。

朱利安也没想到克劳迪娅这么直白，她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又似是遮掩般轻轻抿了一口根本没泡好的茶水，而后悠悠补刀：“所以我那时才认定殿下不值得信任。不过现在，嗯，还行吧。”

克劳迪娅气笑了：“还行？那我谢谢你的信任？”

“不必客气。”

公主：……

好家伙，你现在是一点都不装了是吧。

克劳迪娅哼了一声，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她阖上眼，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一时有些活在梦中的怅然：“佩里斯明早要和我们见面，三人一起，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圣女了，还猜到你和我都知道这件事，她要一个解释。”

“知道了？因为什么？”

“听薇拉说是拔出了韦尔奇家的刀。”克劳迪娅按了按眉头，“我怎么不知道圣女还能驱动每个家族的圣物？”

“这是包含在圣女有特殊能力的秘密里，”朱利安放下茶杯，“恭喜你，知道了它的全貌。”

“顺便给你纠正一下。”克劳迪娅说道，“那叫圣迹。”

“圣迹？那不是光明圣礼一样的东西吗，大型的治愈术？”

“不是，你所说的圣女圣子的特殊能力才是圣迹，可见现在流传的魔法定义或许并不完善，又或者，是被刻意扭曲？”克劳迪娅不知为何思维扩散到了这里，她继续道，“先不提这个，你之前说的单属性身体体质有了来处。”

“嗯？”

“一个叛逃的巫师的故事，从霍兰德尔窃取秘术，却愚蠢地改造成了黑魔法，好消息，光暗能转化，坏消息，这个巫师已经活了两百年以上，预计就是我们要找的幕后人。”

朱利安挑眉：“哦？短短几天你知道了不少东西？”

克劳迪娅勾唇一笑：“你不会以为我们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只杀了些魔兽吧？”

“看来我错过了什么奇遇。”

“何止是奇遇，想听？”

“不想。”朱利安微笑地不上钩，“反正最晚明天佩里斯就会告诉我。”

“啧。”克劳迪娅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先想想给佩里斯说些什么吧，全说？”

“除了她和佩佩是同一个人，其他的都能坦白。”朱利安道，“同一个人这个事，你认为拥有崭新记忆的她，还是你所知道的佩里斯吗？更何况那个佩佩也有自我意识。”

“你把她们当两个人？”

“有何不可？”

克劳迪娅冷哼：“关于佩里斯就这件事，不过这趟的新情报我还是不计前嫌地和你分享一下，感恩吧，圣女小姐。”

“不放明天一起说？”

“明天你就要去道格拉斯家了吧，时间来不及，”克劳迪娅将红发撩到背后，倾身向前，“我们兵分两路，救了人的地方在魔地林，魔地林的驱动是精灵族的遗骸，因为刚才告诉你的那个巫师在人类不知情的情况下屠杀了霍兰德尔密林，精灵族的遗骸成为魔晶的温床，这就是魔地林之核。

“在躲过魔兽之后，佩里斯和我们会和在一个冰湖上，因为魔法驱动和冰湖冰面的封印冲撞，所有人掉入破裂的冰湖之中，我和佩里斯遇到了光精灵冕下，冕下讲述了霍兰德尔的秘闻，屠杀精灵族的是传说中的天才魔法师哈伦苏图，而他学会的就是抽取和分离光明元素与黑暗元素。”

朱利安眼前一亮：“所以？”

“没错，魔地林的出现正好是那个时候，而你和伊莱都是他的作品，就是不知道伊莱和那个老不死的人渣具体是什么关系了。”

“大进展啊，”朱利安微笑道，“我很期待明天的谈话。”

克劳迪娅走之前转过身道：“朱利安，你知道我之前看不出你的谎言吧？我是说，半遮半掩，看似没有撒谎，其实组成的是一个谎言，明天的谈话要彻底的坦诚，你真的能做到吗？”

“我这一生撒过很多谎。”朱利安仰头与克劳迪娅对视，“可面对佩里斯，我一向诚实坦率。”

对视之中，气氛骤然沉寂，就在这时，克劳迪娅胸前的蓝宝石矢车菊落下，一阵柔和的光芒中，霍兰德尔踩在了地板上。

克劳迪娅正要说什么，光精灵却抬手制止了她。

祂的长发如月华流泻，面颊的花一开一败，浅金的眼睛注视着这位陌生的圣女，朱利安浑身战栗，好似第一次面见光明神那般。

朱利安下意识行礼，而光精灵将她扶起。

“我喜欢你。”霍兰德尔笑起来，祂迈步上前端详朱利安的脸，“比起光明神选的圣女，我更喜欢你，朱利安，你是当之无愧的圣女。”

朱利安一时怔然：“什么？”

“你的名字，还有你的灵魂，朱利安，你十分美丽。”霍兰德尔的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面颊的花盛放中缠绕几缕金光，银发丝丝缕缕地落在耳畔，光精灵的声音空灵温柔，“以光精灵之名，世界之光向英勇的朱利安赐福。”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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