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郊外的庄园,伊莎贝尔沙龙在都城内占据的是一座两层楼高的花园别墅。
比起承办大型宴会的庄园,花园别墅主要用于小型聚会或是联合商会主导的商贸活动。
因为女王是伊莎贝尔的主人,相应的,沙龙的客人个个非富即贵,入场券被平民们以贫瘠的想象称之为上流社会的金门栓。
名贵们蜂拥而至,钱财聚集其中,随之衍生出的服务种类也形形色色,而伊莎贝尔的染色服务在其中算得上颇有名气。
在佩里斯的记忆里,伊莎贝尔的染色以控时闻名,想让它保持多久就能保持多久。
长长了?没关系,新发完美同色。
想换了?没关系,免费给您重做。
想还原?没关系,给您附赠还原试剂。
堪称伊莎贝尔高级行业机密之一。
三十分钟后,佩里斯顶着一头绿毛从染发室出来。
她快乐地拔下一根头发对佩佩说:“太值了!你注意到了吗,刚才做最后固色步骤的那个人!她是一位初级魔法师!你看!她给头发加了魔法咒印,在发根开始到发尾结束!”
【!】佩佩顾不得嘲讽对方的头发了,【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是根据发色保持时间长段定价!】
“而且她也是木系魔法师!这个印也超简单的,等我回去就画出来!”
【我就说你一个一毛不拔的人怎么会觉得三千金币的染发不贵!原来你就是冲着这个魔法咒印!】
“是意外收获啦!没想到这么赚!”
【这个魔法阵可比三千金币贵多了,确实赚了。】
佩里斯喜笑颜开,余光中瞥见专属女王一脉的火红长发一闪而过。
是克劳迪娅!就是为了找她才来伊莎贝尔的啊!
佩里斯即刻就要追上去,背后却传来一声问候。
“这位小姐?”
佩里斯转身看向说话的人,哦,是阿伯特这个垃圾啊。
她视而不见,即刻就要离开,结果被对方一把扯住胳膊。
“怎么是你!”
佩里斯胳膊传来一阵疼,她皱眉:“松开!”
“呵,别装模作样!”
“阿伯特先生,您,”佩里斯礼貌微笑,“脑子有病去找医生!我治不了您这大脑空空的暴力狂!”
“你!”阿伯特从没见过佩里斯牙尖嘴利的一面,比起愤怒更多的竟是惊愕。
佩里斯甩开他的手,看到自己胳膊上的红印,抬眼瞪了回去:“您可真厉害啊,一身武力没拿去报效国家斩杀魔物,跑到我这里耍威风?是上不了战场还成不了法师,心理变态了欺负我这个弱女子!斯图尔特家准备春狩大展身手,恶犬一群里却不小心把你提前放出来了?真长见识!”
“噗嗤。”安道尔刚走近就听到这一连串,忍不住笑出声。
刚刚大老远看到一个亮得出奇的绿脑袋,他们正在打赌是哪家小姐,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佩里斯一看来人冷笑道:“哦,别人家上阵父子兵,你们厉害了,咬人亲兄弟啊,安道尔小侯爵,你也要跟着你的宝贝弟弟一起咬我一口?”
“我可没有。”安道尔举起双手表示无辜,“不过你怎么进来的?德维特早都取消了你的入场资格,难不成……真肮脏啊……别生气佩里斯,我是说那个添上你名字的人。”
佩里斯眯眼。
斯图尔特两兄弟从小和佩佩不对付,在佩佩生日之前就知道了对方不是道格拉斯家的亲生女儿,后来的悲惨人生里也时常有这两人的出现,虽说最后居然良心发现替佩佩求情,但总的来说是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比起脾气外露的阿伯特,笑得跟狐狸似的安道尔才是更心黑的那一个,这不当下就在暗指佩里斯干了什么不齿的事才能混进来伊莎贝尔。
“哈!”阿伯特恶狠狠地说,“果然老鼠再怎么学了天鹅的一切都还是那副恶心人的样子。”
“您是说入场资格?”佩里斯盯着安道尔,把一边的阿伯特忽视个彻底,“真不好意思,是德维特小公爵亲自给我恢复的呢,原来在您心中他是一个肮脏的人啊,我会替您转告的。”
这确实出人意料。安道尔眯眼,目光里含着审视。
“德维特?”阿伯特比不得安道尔的面不改色,“怎么可能是他!”
佩里斯有些烦躁,觉得这两个人好像上高中时候遇到的那个脑残霸凌咖。
她当时怎么解决来着?
哦,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佩里斯眨眨眼。
已知,斯图尔特两兄弟一向希望她过得不幸,却又不想她活得过于凄惨。
解得,釜底抽薪,上来就放个大招一击必杀。
“是啊怎么可能是那么讨厌我恨不得我立马去死的德维特呢?”佩里斯保持一种天真的语气,作怪道,“那真是太可怕啦,纯洁的道格拉斯家族被我这个罪大恶极应该被活活烧死的人渣做了什么!”
斯图尔特两兄弟愕然。
他们和佩里斯也算是青梅竹马,又了解彼此的脾气,挑衅的时候再刺耳的话也不是没有讲过,下意识总觉得佩里斯只会和他们据理力争或是和上个月那样红着眼一言不发,但没想到迎面就是这么阴阳怪气的自贬。
“这下满意了吗?”佩里斯一步步逼近两兄弟,“再不够我继续加点?下流?无耻?愚蠢?丑恶?十恶不赦的小偷!死一万次也不够!世界的污点!神厌恶之人!该被黑暗诅咒!”
最后的两句已经是极其恶毒的诅咒了,就连真正凶恶的歹徒,最无耻的背叛者,即便被判处死刑也不敢面对神的厌恶与黑暗诅咒。
安道尔脸色难看得要命,阿伯特因对方浓烈的厌憎吓得后退。
佩里斯从不稳定的情绪中脱离,刚才好像过于共情导致失控,她的心跳动过速。
“如果说不出更恶毒的话,就不必来我面前一次次宣布对我的怨恨了。”她平静地说,“像是你们也不想见到我一样,要是给我机会,我宁愿没来过道格拉斯家里,更不想遇到你们。”
佩里斯行了一个平民对贵族的礼:“自便吧小侯爵与阿伯特先生,愿你我没有相见之日,光明神会乐意实现我们的愿望的。”
望着佩里斯毫不犹豫的背影,阿伯特面色苍白:“哥,她是认真的吗?”
安道尔挂上微笑努力维持风度:“永生不见?”
“神厌弃之人,被黑暗诅咒?”阿伯特咽了咽口水,“怎么会有人这么说自己?”
安道尔的笑容僵在脸上:“是啊,怎么会有人这么说自己……”
【佩佩,你还好吗?】佩里斯问脑海里的人。
【抱歉。】
【什么?】
【我的情绪没控制住,影响到你了。】
【没事啊,我之前看书就想狠狠刺一下这俩的,傻子一样觉得青梅竹马之间怎么闹都没问题所以随意伤害,这种垃圾早处理早清净!】
【谢谢……】
【谢什么,你这生存环境可太艰难啦。等任务完成带你去我那边世界住!院长奶奶,常妈妈,宋叔叔,还有二白三清一群弟弟妹妹,人又好话又甜,可比这边好多了!】
【你的世界听起来真不错啊。】
【那必须的,你去了肯定会大开眼界!你不是喜欢小裙子吗?还可以去学服装设计,当个设计师也很厉害。】
【好啊,你居然让我去当一个裁缝!】
【看看,这就是局限性了哈,职业不分高低贵贱,能创造劳动产品的都是伟大的工人阶级,你这种背叛劳动人民的想法是注定要被挂路灯的!】
【……】
佩里斯快步向里走,却发现贵宾区域已经被皇家骑士围得水泄不通,她遥远地看见几个门厅门口没有侍女的身影,便猜测克劳迪娅大概已经从伊莎贝尔的后门离开了。
就算没离开,这个架势也不是她能靠近的。
佩里斯退出来,在大厅气得跺脚,要不是斯图尔特两兄弟,她早就和自己的恶毒女配联盟盟友胜利会师了。
要是没见到克劳迪娅人影倒也不会这么让人气急败坏,可是见到了那就是机会从手中眼睁睁溜走啊!
没了道格拉斯担保,进来一次伊莎贝尔就要交一千金币,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
佩里斯咬牙,下一次,要是能见到斯图尔特兄弟俩,不用手上这个魔印给对方保持个十年荧光黄,她就不是合格的现代叛逆美少女!
另一边,在二楼包厢的克劳迪娅听到简提起几天前朱利安的生日晚宴,蹙眉问:“道格拉斯没给王室送来请帖吗?”
“听说是小公爵做主,当做年轻人的私下聚会,没请各家家主和女王陛下,王室成员也只给路德维希殿下送去了请柬。”
“德维特?他还没这个脑子玩政治,估计是伊莱出的主意,”克劳迪娅讽刺地笑,“路德维希那个蠢货去了?”
“太妃殿下将他锁住了,结果还是被路德维希殿下钻了空子。”
“怕是故意让对方去的吧?”克劳迪娅手指扶上覆着白绸的眼睛,“二十年前就敢当众逼宫的女人,怎么可能连个人都关不住。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女王陛下知道后大张旗鼓地用大皇子的名义送去了礼物。”
克劳迪娅唇角上扬:“皇兄可真不容易啊。”
“砰——”
“克劳迪娅!”路德维希一脚踹开房门,凶狠得像一头狼。
简展开防御魔法盾诘问道:“路德维希殿下佩剑前来是要谋杀公主吗!”
克劳迪娅紧蹙眉头:“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却不管不顾只身冲上前,被魔法盾挡在三米开外,他大吼:“你对朱利安做了什么!”
“我对她做了什么?”克劳迪娅笑起来,“你怎么不问问她对我做了什么?”
“你还这个态度!我都听说了那天朱利安被你欺负了,你都敢砸了整个花厅!”
“我砸的?谁给你说我砸的?”
路德维希动作一顿,房间里几分沉默,克劳迪娅都快要怀疑路德维希是不是费尔南多舅舅的孩子了,这种蠢货是怎么有那么一对优秀的父母的?
“也就是说,你毫无根据就来质问作为王室成员的我?”克劳迪娅从躺椅上起身,“甚至一脚踹开一位女士的房门?”
“路德维希,你的教养真让人惊讶,太妃殿下那样优雅识趣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粗俗无能的儿子?
“出于一个王室成员的身份的发问,你如今以为了圣女的名义闯进来,是将教廷放在王室地位之上吗?”
“我只是为了朱利安!”路德维希被质问得脸红,恼羞成怒地冲克劳迪娅大喊大叫,“你避而不答的这一套别想骗过我!”
扶着克劳迪娅的简已经皱起眉头了。
“那圣女知道你来替她打抱不平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想针对她!”
克劳迪娅皱起脸,这都什么玩意儿?她开始替朱利安绝望了。
“很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克劳迪娅优哉游哉坐上简搬过来的椅子,“恭喜你,因为你不知轻重的做法,圣女小姐接下来的生活大概不会好过。”
“你敢!”
“嗯,我敢,我会告知太妃殿下今日的事的。”克劳迪娅手指点着椅子扶手,听到迟来的轻甲骑士的声音,她矜傲地说,“现在,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