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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鲨鱼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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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姆和安娜因为珍妮的墓地吵了起来。

威廉姆说珍妮应该和玛丽安夫人葬在一起,骨灰应该交给教廷,安娜以珍妮养母的身份怒斥威廉姆越老越尖酸刻薄,毫无人情,珍妮早就说了她的墓地要在一个依山傍水的高地,才不愿意跟光明教廷里那群苦行僧待在一起。

安娜吼到最后涕泗横流,面目狰狞,看得威廉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至少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公爵吧?”

“那是自然。”安娜第一次毫不讲究地用袖子抹脸,“顺便问一问,什么魔法阵能传送到我们公爵府,珍妮被奴隶阵锁了这么多年,我总要讨个说法的!”

房间另一头,佩里斯哭得天昏地暗,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德维特手足无措地上前想要安慰,却被米克莱特了无痕迹地挡住。

德维特收回伸出的手,紧攥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凝视米克莱特挡住佩里斯的背影。

米克莱特不比德维特镇静,他也是第一次见佩里斯哭成这个模样,少女像是缺氧似的捂着头,迷蒙着眼睛茫然地说:“啊,我哭得头晕。”

米克莱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接过女仆送来的水,递到她嘴边。

佩里斯茫乎地抿了两口,皱眉:“怎么没放盐?”

“要放盐?”德维特指挥仆人,“拿一杯盐水过来。”

“不用了。”朱利安端着淡盐水过来,将这杯温水塞进佩里斯手里,“盐糖水,温的,快喝吧。”

佩里斯听话地喝下去,刚喝完,一抬眼看到朱利安,又开始痛哭。

米克莱特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怎么回事,怎么哭成这样?”

朱利安也很担忧,但心口的奴隶契约开始运转,她眼睛也开始发红,理智失控,哽咽着说:“此情此景,怎么能不悲伤呢?我看你们俩都是木头!”

很快,两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一个喊着朱利安,一个喊着佩里斯,哭得德维特心里发慌。

德维特鼓起勇气上前,朱利安泪眼朦胧看他,他又退回去,再次鼓起勇气上前,佩里斯凶神恶煞地瞪他,他又退回去。

这样来来回回,看得米克莱特嘴角抽搐,他上手一把按住德维特,笑得礼貌:“小公爵也去休息吧,您的伤还没好呢。”

德维特不放心,坚持在一旁关照着,只是不再像方才那样想凑过去,他搬了椅子坐不远处,等着两位少女情绪稳定。

忽然,佩里斯的哭声停下了,她骤然恢复清醒,端起水杯将盐糖水一饮而尽,玻璃杯杯底与木桌的碰撞声清脆。

米克莱特的心一跳,就见佩里斯双目清明地用拇指抹去眼泪,看了眼指尖的泪滴,她吸了吸鼻子,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哦,我的确不对劲,这情绪来得可真奇怪。行了,这里事结束了,我也该走了。”

她将朱利安推开,利落地站起来,朱利安也影子似的同步,怔怔然起身,回过神似的:“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也该回教廷了。”

德维特焦急道:“你不等着听一下母亲的遗言?”

“不用了,哥哥,父亲应该想要亲自打开母亲的遗书。”朱利安的泪珠还挂在脸上,让她的笑容显得有些怪异,“圣灵庆典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我先告辞了。”

“你去王都吗?正好捎我一段路吧。”

“好,我去安排马车,你在前厅等我。”

佩里斯点点头,目送朱利安离开后伸了个懒腰,一扭头,德维特红着眼盯住她。

佩里斯:?

“你就没有其他反应?”

佩里斯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是春狩那个项链的时候啦!】

【佩佩!你可算醒了!】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怎么现在在公爵府?】

【说来话长,等回去给你讲。】

【哦,好。】

佩里斯心情变好,嘴角勾起来,居然没直接忽略德维特的问题:“什么反应?”

德维特却被踩到了雷区般爆炸:“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佩里斯嘴角耷拉下来,直视德维特:“有病去治,天天跑我面前狗叫,我还没跟你算奴隶魂印的事,你倒是恶人先发癫!”

“那是母亲!你怎么能对母亲的遗言无动于衷!”

“打住!”佩里斯立起手掌,“那你母亲,和我没有关系。”

德维特如只狮子怒吼:“佩里斯!”

“德维特!”佩里斯声音压过他,屋内清理房间的人员都默契地停下了动作,“是你要佩里斯认清身份!要对方当陌生人的是你,要对方有亲情的也是你!好的坏的都你说了算,凭什么!”

德维特身形一僵,深绿的眼睛漫上水汽,他合上眼深呼吸,一滴泪落下,又张开双眼,恢复小公爵的上位者姿态:“你到底是谁?”

佩里斯听了挑眉,忽而又嬉皮笑脸地说:“我?我是你姑奶奶啊,小崽子。”

说完,佩里斯就要往外走,却被德维特一把抓住手腕:“她呢?”

佩里斯上下扫视他,别有深意地应道:“嗯?”

“佩里斯呢?你把她怎么了。”

“我把她怎么了?”佩里斯嗤笑,“你该问问你自己你把她怎么了,你们把她怎么了吧。”佩里斯甩开他的手,冰冷无情地说,“黑火会留下燃烧物吗?珍妮小姐活下来了吗?”

德维特的脸色在反问里血色尽失,佩里斯尤嫌不够地凑近看他的表情,轻飘飘地笑着补充:“佩里斯她啊,死了呢。”

不顾身后哀极吐血后晕倒的德维特,佩里斯和米克莱特冷漠地离开四楼。

楼下马车正好停在门口,佩里斯顺势坐上去,一边在心里给佩佩解释她晕倒后发生了什么,一边手指敲击着手腕上的金环。

【什么!我身上居然被下了奴隶契约!好啊,怪不得我出个门总要报备!】

【什么!克劳迪娅的真相之瞳升级后居然这么厉害!好样的!德维特这个混蛋活该!】

【什么!公爵府里囚禁了一个人!居然还是母亲的贴身侍女!还是安娜的养女?哦我的光明神!公爵知道这件事吗?估计是知道的吧,我都能让他种下奴隶契约,一个把朱利安送出去的人被他锁着简直不要更合理!】

【什么?她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可能!这名字可是我自己取的!】

【什么!玛丽安冕下居然会预言!她还预言了我的名字?甚至预言了自己的死亡?在神像里还藏了遗书?我的光明神愿您保佑我,我们为什么现在就回去,我真想听一听遗书里都讲了些什么!】

【驳——回——】佩里斯听了一长串的“什么”,兴味依旧淡淡的,【先解决好我的事再满足你的好奇心。而且,我们都要离开剧情了,还管它剧情里有什么隐藏桥段。等公爵把解咒方法送来,或者其他能用的法子,我开心回家,你自由自在,什么恋爱玛丽苏剧情,全给我滚蛋!】

【说的也是。】佩佩点头,【自从我知道自己是一本书的女配,我也对身边人淡了不少,什么亲情爱情的,全是骗人的鬼话,就是可惜克劳迪娅了。】

【克劳迪娅可轮不到你操心,】佩里斯优哉游哉,【她聪明着呢。】

马车驶入王都城门,佩里斯一跃而下,她丢向朱利安一颗粉色珍珠,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多谢你的顺车!圣女小姐,祝你今日一切顺利!”

朱利安伸手去接,刚好将它捞进手心,笑靥如花地抬头,已经不见佩里斯的踪迹。

她久久凝望佩里斯消失的街道,最终关上车门,轻声吩咐:“走吧。”

小酒馆二楼,丽莎为克劳迪娅清理好房间,换好所有特制用品后,丽莎问道:“公主,真不用我留下来陪你吗?”

“不用,我敢说王都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丽莎疑惑地抬头,克劳迪娅好心情地解释:“看到老板娘了没,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金色魔女!在档案里首屈一指的大魔法师!”

丽莎瞠目,克劳迪娅甚至有些得意:“我一直想拜入她门下,可惜她什么人都不收,没想到在这里开了家酒馆旅店。”

“那您的房间为什么要在佩里斯小姐隔壁?您那天回去后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吴小姐版本的佩里斯了吗?”丽莎刚一问出口,又捂住嘴,“是我失言了。”

克劳迪娅像卡住了的发条玩具,她想起昨日自己在王宫忐忑不安自言自语,时而自暴自弃时而斗志昂扬,头发被揉得一团糟,桌上的白纸也化作成堆的草稿,最终,她还是下了决心接近这位异乡人。

克劳迪娅有些羞恼。

“咳,”她挺直脖子,“因为这个屋子位置最好,我喜欢。你快走吧!快走快走!”

“可您的午餐……”

“我在这儿解决,快走快走!”

目送丽莎离开的克劳迪娅倚在门口,心里正盘算着去上次的集市买点小吃,丝毫不记得自己和女王陛下下令停止一切聚集,乐得喜上眉梢,一转身,佩里斯看好戏似的站她身后。

克劳迪娅:……

【佩佩,你猜她刚在想什么?】

【哈哈哈,我猜她在想怎么溜出去买那个麻辣土豆。】

克劳迪娅一时语塞,她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个异世界来的救世主,于是支支吾吾半晌,最终问道:“你吃了吗?”

佩里斯:……

两人面面相觑,克劳迪娅肚子咕叽咕噜一叫,绯红飞上克劳迪娅脸颊,向来傲然的黄金瞳染上无措。

“啊,饿死我了饿死我了。”佩里斯忽然叫起来,她摸了摸肚子往里走,“饿得我肚子都在叫!”

“你!”

“吃饭吃饭!艾米丽小姐!今天有蘑菇浓汤吗!”佩里斯转过身,巧笑嫣嫣,“吃完饭,还要你帮我忙呢,”她敲了敲手环,“借你眼睛一用。”

克劳迪娅一开始只以为是帮佩里斯看看她的印记如何,却没想到,佩里斯的指尖窜出一朵黑火。

“你你你!”克劳迪娅震惊得眼睛快掉出来,“怎么回事!”

暗魔力在她眼中无处遁形,她顺着灵魂体上的暗魔力纹路探眼过去,像是树的根系一样,魔力纹路紧紧抓着佩里斯的灵魂。

那颗在她眼里混沌的石块被漆黑的网覆盖,网下涌动起色彩斑斓的光明属性魔力。

佩里斯左手燃烧黑火,右手浮动起浅碧光点,光点包裹起手环,浑然一体的圆环张开微小且不可见的小口。

“张开了!你的想法是对的,它不是无懈可击,它有入口!”

不止是佩里斯逸散出的木魔力,空气中,窗外,还有大量从楼底游动的常眼不可见的七彩光点如同星屑——是风木土水火雷还有至纯的光明魔力,空中星河流淌,皆像是相约前来奔流入海,汹涌地注入佩里斯的手环。

楼下的艾米丽抬起头,她感到一阵荡涤心灵的清风穿过堂屋,一路向天空淌去。她心有所感,深呼吸后微笑着打起算盘。

克劳迪娅已经顾不得佩里斯会黑魔法这件事,她看见那块被她当做佩里斯本人的灰突突灵魂碎片融进那块混沌中,将原本有缺口的石块填得圆满,混沌的光与空中的光海交相辉映,克劳迪娅再也移不开眼睛。

那个印记,那个她以为的印记!她从开始就认错了!不是消失,是回归!

克劳迪娅心跳失序,佩里斯指尖的黑火愈发热烈地燃烧,那张黑色的网越发黯淡,而网下的石块愈加纯净透亮。她抬起头,居然看到佩里斯心口的奴隶契约,那契约和黑网连为一体,紫色缩张的魔法阵像是黑网的心脏!

“口张到最大了!”

闻言,佩里斯的黑火瞬间化为凝练的暗魔力,暗魔力如毒蛇般钻进去,金色的命运之轮鲸吞般将它与空中的七色光点吞没。

佩里斯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碎开的声音,只是听不清楚。

手环猝然裂开,在手掌下方生出一道活扣。

佩里斯将它打开,手环成功拆卸:“成功了!”

她喜悦地抬头:“看到了吗?我的印记还在吗?”

克劳迪娅从方才的场景里缓过神,对上一双期待的眼睛,她一怔,却没有说话。

佩里斯的心坠入谷底:“什么意思?你看到了什么?”

克劳迪娅避开视线,没有回答。

但又思及之前王宫发生的事,她说道:“你的印记消失了。”

“什么!”

【什么!】

克劳迪娅抿了抿嘴,又补充说:“不过你别着急,我之前的预测有问题,印记不是你回去的通行证,我看到这个世界外有其他世界,之前你可以两个印记都有,那么让那个印记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你先别说话,你让我静静。”佩里斯脑子发懵,她把克劳迪娅推出去,“你让我静一静。”

克劳迪娅担忧地看向她,最终关上门下了楼。

艾米丽小姐向她打招呼,她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往外狂奔。

克劳迪娅一路奔向教廷,她大口喘气,就见朱利安站在教堂门口,背后是夕阳中无悲无喜的伟岸神像。

她上前逼近朱利安:“你知道对不对?你知道她们其实是一个人!”

朱利安不置可否,与背后的神像几乎融为一体。

克劳迪娅捂住脸大笑起来,挽好的发髻本就因为奔跑变得松散,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长发烈火般披散开,与背后的晚霞天光相映成辉。

夕阳的火烧云里,克劳迪娅的影子被拉得颀长,而朱利安整个人像是在燃烧。

克劳迪娅抬起头,眸光闪动:“我暂且同意与你联盟,但我只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不是因为对你的信任,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奇遇,我也不在乎你有什么苦衷,我只是为了帝国民众的命运,为了我的友人能平安归来。

“圣女朱利安,希望你不堕你的名号,不为你忠勇的家族和逝去的先母抹黑。”

语罢,她转身离去,影子如一把烧红利刃,锋利地划开沉沉的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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