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八段锦?此乃内功心法。”
“好好好,很好,这我可太熟悉了。原来这便是我的金手指。”
陈秋野见她嘟嘟囔囔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越发地疑惑。
“师父,明日开始,咱们直接上武林秘笈。这内功心法,我已掌握。”
说罢,魏知夏熟练地站好站位,从第一式双手托天开始,到最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呼吸,都丝毫不差。
陈秋野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为了惊讶。
他看着魏知夏,见她脸上渐渐露出变态的微笑,心下一惊,定是她自行修行了这书中的招式,走火入魔了!
“知夏?快停下!”
魏知夏收势,双手抱于腹上,收起变态的笑容,表情安详。
“结束。师父,我练得如何?”
想必是完美的,毕竟穿越前,这流行于当代年轻人间的八段锦,魏知夏可是每日练两遍,动作要领也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多解析才参悟的。
陈秋野上下打量着魏知夏,见她表情舒缓,不似走火入魔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可疑惑接踵而来。
“你……是如何习得这内功心法的?”
听师父这口吻,似乎八……额内功心法并非普世功法?
“师父,这内功心法,习武之人人人都会吗?”魏知夏扯开了话题。
“自然不是,鲜有人知晓。”
师父竟然愿意将这独门秘笈传授给我,他真的,我哭死。
“当年我遇到一位白衣老者,是他交于我的。”陈秋野说道。
这本古籍是当年在斗兽场,一位神秘的老者交于陈秋野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如何习得这内功心法的?”
得,这话题绕不开了。
“我……额……就是……”
魏知夏转动着眼珠,头一昂说道:“多年前我曾做了个梦,梦中有一粉衣老太太传授于我,醒来后,便铭记于心,日日都在练习。”
没有说谎吧?有什么问题吗?本来流传甚广的就是白衣老爷爷和粉衣老奶奶版本。
陈秋野眉头一挑,竟有此等怪事……
“师父,别想了,既然此内功心法如此珍稀,看来你我二人师徒情是命中注定,阿弥陀佛。”魏知夏双手合十,对着跃然地平线的太阳,虔诚地拜了几拜。
确实,多想也无益。
“既然如此,我给你的那些武功秘笈,你自行对着练便是了。只要你沉心静气,专心练习,必能成大器。知夏,为师看好你。”
师父肯定我了!
师父说我能成大器!
师父看好我哦!
也就是说再也不用每天四点起了!
魏知夏高兴地双脚离地蹦起,她没有想太多,跳到陈秋野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后仰着头开心笑着,“师父,你真好!”
陈秋野担心她摔下来,环住她的腰,被那惯性带着转了一圈,又被魏知夏的笑声感染,跟着露出了笑脸。
知夏,很快了,过了今日,我至少可以不用再担心,你会因为知芸而躲着我了。
算算时间,离卯时近了。
陈秋野离开魏府,今日,他要随魏知芸去找一趟赵岩坤。
*
魏府外,一辆马车停下等候着。
一盏茶后,魏知芸独自一人缓步而来。
马车车帘被人掀起,魏知芸点头致谢,踩着小凳子便上了马车。
“来了。”
“嗯,你确定今日岩坤哥在府上?”
“放心吧,我约的他,我与赵公子也有些私事需要相商。”
魏知芸疑惑地看了看陈秋野,过去倒是没听说他与岩坤哥有何私人的往来,也不知二人相约见面是为了何事。
马车一路颠簸,车厢内一阵沉默,陈秋野开口打破,“害怕吗?”
“……起初是有些的。但这几日我想明白了,我若是害怕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无非是害怕知道他对我并无男女之情这个事实。可他是我从小最亲近的哥哥,即使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我也很确信,他不会因为知晓了我的那点心思,而不再对我好了。有些事,不问清楚,又怎能知晓?所以我不怕将自己的感情告诉他,我怕的是我永远不说而后悔一辈子。”
陈秋野愣了愣,低下头苦笑,“知芸,你对感情的态度倒是让我自愧不如。”
“陈公子言重了。陈公子在战场上厮杀,是看淡生死的人,我这不过小女儿家的情情爱爱,又如何能与家国大义相提并论?”魏知芸笑了笑,朝陈秋野微微颔首。
“其实……你对我不必如此客气。一来,魏将军对我有恩,我将他看做我的父兄;二来,那日去糕饼铺子,觉得陈大伯和张婶莫名亲近;加上这几日的相处,我早就将你视为家人。作为兄妹,不该如此生疏的。”
魏知芸点点头,她明白陈秋野对自己并无半点男女之情,只是二人相处时间尚短,再加上外人看来,二人尚还是谈婚论嫁的关系,相处着总是有些别扭。
“我明白的,再给我些时间。等今日之事了了结,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向父亲说清楚你我二人之事。从此往后,你我便兄妹相称。”
“好。”
摇摇晃晃的马车过了许久才在赵府门前停下,魏知芸只是有些疑惑今日这马车怎行驶了这么久,她不知道的是,陈秋野早就吩咐了金海,先绕道经过陈氏糕饼铺子,确定无人跟踪了,再往赵岩坤宅子方向去。
他担心有晋王的人跟随。
金海的声音从外传来,“主子,大小姐,咱们到了。”
陈秋野起身,修长的指尖挑起车帘,转头对魏知芸说道:“走吧。”
果然,赵岩坤早就在府上等着了,小厮得了令,甚至都无需通报,便将二人迎进了府。
小厮本就认得魏知芸,只是不知今日她也要来,倒是一愣,“阿芸姑娘也来了。”
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道:“魏大小姐,是小的说错话了。”
魏知芸并未刁难,她笑了笑,“无事,请带路吧。”
不愧是茶商世家,赵府背靠茶山,那茶树矮矮的一丛丛,尽管冬日凋零了些叶子,但远看依然是成片的绿色。
一进府,阵阵茶香飘来。
“这是?”陈秋野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这是在烘茶呢。岩坤哥喜欢茶香,便在家中支了个小炉子熏着。”魏知芸替那小厮答道。
确实,这茶香闻着沁人心脾,让人当下放松不少。
走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是到了会客厅。
赵岩坤老远就迎了过来,却在见到魏知芸时,脸上笑容一僵,脚步一顿。
他收拾收拾情绪,说道:“陈将军来了,阿芸也来了。”
陈秋野笑笑,“那日知芸说有些要事想与赵公子相谈,我一想,正巧我要来寻一趟赵公子,各说各的,倒是不相干,便二人结伴来了。”
落座后,小厮沏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茶香随着袅袅的白烟钻入鼻腔,煞是好闻。
“好茶!”陈秋野用杯盖撇去浮起的茶叶,抿了一口,称赞道。
“陈将军若是喜欢,便带一些走。”
几人闲聊了一阵子,赵岩坤问了问二人的伤势如何,始终没人提起正题,仿佛只是一次普通的友人相见。
一盏茶后,陈秋野终于开口道:“赵公子,可否移步书房相商?知芸,我与陈公子有些私事要谈,能否在此处稍等片刻?”
魏知芸指尖掐着掌心有好一阵子了,听陈秋野这么一说,倒是心中一阵松快。她点点头,吁了口气,“你们去吧,我四处走走。”
陈秋野朝她笑笑,“外边风大,当心别着凉了。”
一旁的赵岩坤微微垂眸,眼中神色看不真切,片刻后他抬头,露出得体的微笑,“陈将军,请吧。”
书房中,二人坐定,赵岩坤忙问道:“陈将军,今日相见,可是为了陈哲一事?莫非有什么消息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消息,陈秋野此番来找赵岩坤,不过是想再套问出些自己七岁之前的一些记忆,好弄清自己到底是如何丢失的,又是如何被带到斗兽场的。
也许知道得越多,自己的记忆便能被唤醒也说不定。
陈秋野沉吟片刻,抬头说道:“有一些线索。现在我需要更多更详尽的一些信息。若是将来能找到此人,我也能从这些细节中,分辨真假。”
“陈将军想知道些什么?但凡赵某知晓的,定当一字不差告诉你。”
陈秋野点点头,“你与陈哲是如何认识的?他与陈伯张婶的关系如何?”
赵岩坤没有立刻回答,他回忆过往,脸上露出了怀念和快乐的神色。
“那年我五岁,随父母搬迁至东吉城,便落脚在陈大伯家隔壁。当时小哲大概三岁不到,是个小豆丁,长得白净又好看,常被人当做女娃欺负,我这做哥哥的,便时常护着他。”
“那时候我父亲的茶叶生意还没有做得这么大,不过是个小茶商,陈大伯家又正巧是做糕饼的,两家一合计,便一同开了个铺子,糕饼配香茗,一时间吸引了不少达官贵人来。”
“从此,我们两家便走得更近了。我和小哲几乎从白天到夜里都在一处,一同看书,一同下河捞鱼,一同抓蛐蛐。小孩儿嘛,哪里懂得品茶,但是对这些糕饼倒是喜欢得紧,我们有时候会将张婶做好要售卖的糕饼偷上几个,带到河边,就着河里打上来的溪水,一个个下肚。为此,我爹没少打我。”
“不过陈大伯他们心地好,从不骂我们,从此以后,还每次都会多做几个让我带回家。这么好的人家,对小哲自然也是很好的,尽管那时家中不算富裕,依然是给小哲找了顶好的学堂学习功课的。”
“其实我很羡慕他,家中和睦,总是能听到有笑声从他们院子里传来,不像我家,我父亲醉心于生意,常常忽略了我和我母亲,以至于她最终郁郁寡欢而亡。小的时候,我最喜欢一些年节,比如中秋,比如元旦。过节时,小哲时常叫我去他家,几个人一起做月饼,做元宵,忙碌过后再一同坐下来慢慢品尝。只可惜……为什么好人却没有好报?”
陈秋野低着头,不让赵岩坤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
原来,这样家人团聚一堂的场景,自己七岁以前也曾日日享有。
“陈哲他……是如何丢的?”陈秋野平复了一下心绪,颤着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