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水来倒是不介意继续在牢房蹲几天。只是芯沅得急了。
“我知道他们是谁。”何水来忽然开口。
“谁?”姜平连忙问:“你快说。”他也想赶紧结案,免得还得再把何水来这尊大佛关在牢里。
“他们真名一个叫孙五,一个叫王六,都是昌行侯府养的死士。”何水来缓缓说。
钟念之脸色大变,立即反驳:“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钟卿,你看你,你又急了。”赵旻暼向钟念之:“何水来指认,你现在充其量只是嫌犯,你急什么?难道心虚了?”
“……臣,臣没有。”钟念之后背发凉。
“姜平,既然钟念之也是嫌犯,那按照你的规矩来,也把他抓起来吧。”
姜平吓得一个哆嗦,跪在地上:“这,这臣不敢。”
“怎么不敢?随便来个人污蔑我师父是恶徒,你就把他抓起来了。那按照你的法子,如今有人说钟念之派凶杀人,那得赶紧把他抓起来啊!怎么,你厚此薄彼,舍不得?”赵旻有些恼怒。
“……臣不敢。”
姜平没办法,只得也把钟念之抓了起来,和何水来一并押入牢中。
赵旻心满意足,哈哈一笑:“这就对了,都抓起来!姜大人,你慢慢审,朕回宫了。对了,谢卿,你跟朕一道吧,正好有些事朕要问你。”
谢重连连点头:“是。”
今日之事,实在叫人惊奇。
……
事情的进展,出乎众人意料。
赵旻回宫,众人恭送。
姜平心里火急火燎,他知道眼下得赶紧查清案情,还何水来一个公道,否则陛下饶不了他。
他正要去吩咐属下办事,忽然看到芯元两人还在。
芯元上前行礼问:“姜大人,我可以去探望何水来吗?”
姜平连连点头:“当然可以,宋娘子,你随时可去。让黄主事带你去吧。”
芯元便和乔子辰去了地牢。
地牢之内,何水来和钟念之成了邻居。
何水来的牢房被打扫得干净整齐,还摆置竹床,桌凳。
而隔壁的钟念之却很惨,他坐在脏乱的地上,恶狠狠地看向何水来:
“何水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怎么认识陛下?”
何水来盘腿坐在床上,并不理会钟念之。
钟念之咬牙切齿,他嘶吼道:“你很得意吗?要不是有陛下帮你,我根本不会输!”
何水来看了一眼钟念之,神色平静:“要不是你心怀歹意,你根本不会输。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咎由自取?是你抢了阿沅!是她背弃了我,是你们有错在先!”钟念之怒道。
“钟念之,你闭嘴。”芯元跟随黄主事来探监,正好听到了这一幕。
想到钟念之做的这些事,她气不打一处来:“到了现在,你还怪别人?你我婚约,是你先背弃的。你要是真心对我,会让想我做妾?你种种行为,根本就不是为了我,你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钟念之脸色难看:“你懂什么?我今日一切,都是你们害的!”
“阿沅,别跟这种人分辨,我还有话想问何妹夫呢。”乔子辰拉住芯元。
等黄主事打开牢门,乔子辰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他现在比芯元还急切,他坐在长木凳上,迫不及待问:“妹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赵公子,怎么就变成陛下了?”
“……他本来就是陛下。”
“那我之前说话冒犯……”乔子辰有点担忧。
“无妨,陛下不是小心眼的人。”
听何水来这么说,乔子辰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见芯元站得远,乔子辰赶紧招呼她:“阿沅,你站得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啊,你不是有好多话要和妹夫说吗?”
芯元神色微窘,忙不迭否认:“我才没有呢。我就是来看他在这里怎么样。我看他挺好的。”
这间牢房显然和别的不一样,干干净净,有床有桌,桌上还有茶水。想来是陛下的照护。
如此,芯元也安心了。
她一肚子话,这会儿也不急着说了。
以后她可以慢慢说。
管他是宋家村种药的何水来,还是陛下的师父,他都是她的夫君。
“嗯,我看妹夫也挺好的。”不像是蹲监狱,像是住客栈。
何水来脸色微僵,开口:“其实,也没那么好。”
“哪里不好?”芯元问:“我看你在这里住得挺舒服啊。茶水都有。”
“没吃的。”何水来道。
“一会我送来。”芯元立即说。
于是兄妹两人去街上买吃食。乔子辰出手阔绰,在飘香楼买了四五样好菜,还打了一壶过好酒,送去给何水来。
三人将饭菜摆好,在桌边围坐用饭。黄主事还贴心的在牢房中点了熏香。
芯元刚想夹一只鸭腿给何水来,不料乔子辰眼疾手快,将一只鸭腿夹起,放到何水来碗里:
“妹夫,这两天饿瘦了都,快吃只鸭腿补补。”乔子辰殷勤得很。
“多谢。”乔子辰这么热情,何水来有点不自在。
这乔子辰,倒是挺会变脸的啊。
“客气啥,一家人。来,我给你斟酒。”乔子辰又说。
芯元哭笑不得。
三人用饭喝酒,相邻牢房的钟念之只能干看着。
他一点不饿,却气得七窍生烟。
“何水来,你们别太过分!风水轮流转,这案子还没定,我未必就会输!”
他只是派人去杀何水来,可何水来又没死!
他有什么罪?他根本没罪!
可隔壁牢房的三人大快朵颐,压根没人理他。
钟念之气得跺脚。
等三人酒足饭饱,芯元兄妹打算离开之时,姜平来到牢房之中。
“何大夫,是我偏听偏信,听了钟念之片面之言,这两日委屈你了。现在案情已经基本查清,你可以走了。”
芯元惊喜:“真的?何水来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孙五,王六都招供了。”姜平说着看了一眼钟念之:“他们不是什么村民,而是为钟世子卖命的打手。一切都是钟念之布局陷害你。你没事了,有事的是钟世子。”
“那又如何?何水来不是活的好好的吗?”钟念之不服:“我只是派人去教训他一顿,这算不得什么吧!”
“钟念之,你豢养杀手,暗中杀害性命多人,这个可不是本官冤枉你!孙五王六交代了不少事情,明日我就要向陛下禀明一切!”
钟念之脸色一僵,忽然浑身无力,瘫坐在地。
“何大夫,你可以出去了。”
姜平送何水来几人离开地牢,并将之前从何水来家里收来的财务还给芯元。随后又亲自送他们出府衙。
路上,姜平悄悄把何水来拉到一边:“何大夫,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还请您别见怪。”
“姜大人言重了,这事我没放心上。”
姜平松了口气:“那,那您能不能在陛下跟前替我美言几句,这次的事情,实在是个误会啊!”
“恕我直言,陛下不爱人阿谀奉承,我言语不当反而害了大人,大人只要以后秉公执法,陛下自然看在眼里。”
“是是是,我一定吸取教训!”姜平赶紧说。
…
芯元没有再去谢府,她打算休整一下,明日再去谢府登门道谢。
于是乔子辰将两人送去客栈。
“阿沅,妹夫。你们先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们。”
宋木匠见何水来回来,高兴不已:“何大夫,你回来了?你没事啦?那就好,那就好!”
“嗯,这次多谢你帮忙。”
见何水来身上没有伤,且穿戴干净整齐,气色如常,宋木匠放了心:“客气啥,都是一个村的,你这次真该好好谢谢你媳妇,这几日她四处奔波,到处求人,可辛苦了。”
何水来低头看了一眼芯元:“我知道。”
他知道芯元这几日不容易。
她本性矜傲,当时被乔府送出来,再苦再难也没想过去求助他人。
这次为了他的事情,她去求了乔府和谢府。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何水来芯元进了屋,两人四目相对,各自心里那些话,反而不急着说了。
芯元眼下放了心,倒是没什么话要说了。
而何水来心里的触动,也不是言语能说的。
他们平安无事,又在一处,便胜过一切。
原来,这就是一家人的感觉。
有一个人,会为他担忧,为他奔走。
“所以,你真的是闻心一?”之前自打赵公子找上门后,芯元心里就有所确定,却从没有问过何水来。
他不想说,她就不问。
不过经过这一遭,真相已经在眼前了。
何水来点头:“从前是。”
他曾经是闻心一,可如今只是何水来。
芯元点头:“我明白了。”
他现在是何水来,她现在是宋芯元。他们如今只是村里的一对夫妇。
从前如何,已经如烟逝去。
“这几日辛苦你了。”何水来又说。
芯元抿嘴笑,重重点头:“是挺辛苦的。你怎么谢我?”
何水来愣了一下:怎么谢?
说一辈子对她好,那太空太虚。
说让她吃香喝辣,她早就吃上了。
说要给她穿金戴银,她也不缺这个,她现在怀里就是一包金银呢。
何水来想啊想,最后他挠挠头,问:“回家我上山给你捉竹鼠!”
“……”芯元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
“多抓几只。”她不是爱吃吗?他天天抓。
“……你的报恩真叫人感动。”芯元面无表情。
她微微鼓腮,有点气又有点无奈,像是一只小松鼠。
何水来心里忽然被羽毛撩了一下,有点痒,他情不自禁低头,想去亲她鼓鼓的脸颊。
芯元吓得立即后退一步,她捂着脸:“你做什么?”
“……”他目光似火。
他们是夫妻,一男一女他想做啥不是显而易见吗!
芯元懂了,她脸色一红:“不行,你在牢狱呆了三天,得好好洗洗!”
“行,那你等我。”何水来语气微哑。
何水来出门,乖乖洗浴去了。
芯元则坐立不安起来:等他?几个意思?这大白天的,他想做啥?
……
小半个时辰后,何水来回来了,他用了澡豆,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清洗过,还特意拜托客栈掌柜去买了一身崭新的石青布衣。
他穿戴好,又抬手闻了闻,觉得自己香喷喷的。
何水来十分满意,这下芯元不会嫌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