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鸠呼吸一滞,身体不可抑制地微微发颤,一时间喉咙里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他想反驳,又想承认,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云鸠不经想:他为什么要找自己摊牌,为什么不当着颜雉的面说,他究竟会怎么做?
却听颜慕又道:“唯一让我疑惑的就是——他真的有必要假戏真做到这种地步,只为了敷衍我吗?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既然如此,那我不如就顺着只只,陪他玩玩,也好让他涨涨见识。毕竟只要有我在,也不可能让他被人欺负,他也是该多接触接触人,所以我不准备拆散你们——”
云鸠的心猛然一松,只觉得他的肺又重新开始工作了,不由大口大口喘气。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见他这般情景,颜慕嗤笑一声,“如果你不是演的,那我只能说你很爱他,也很没出息。如果你是在我面前作戏,那你确实演的很好,也确实愚蠢。”
云鸠开口忙想解释,颜慕却用手势制止了他。
“你不必担心我会往坏处想,不是因为我对你有什么信任,而是因为我的孩子自然值得一个人深沉的爱。我也不是什么老古板,这种事情越被打击越要逆反,嗯……几年之后看你们的缘分造化——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几年,你不回答也没……”
不等颜慕客气完,云鸠抿抿唇,老老实实回答:“一年。”
闻言颜慕哈哈大笑,上下打量云鸠一番:“没看出来,你还真是金贵啊……真是的,那傻孩子。”
说罢啧啧摇头,不再理会云鸠,转身向房门处走,找他的傻孩子去了。
***
颜雉心虚不宁地在门外担心地来回徘徊,时不时看一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到后面等得站不住了,就往台阶上一坐,望着远处翘首以待。
不知过了多久,颜雉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两人的身影,他刚想起身,脚下却一麻,又跌跪了回去。
云鸠见状忙赶过去想要扶起颜雉,颜雉握着他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再看一眼步履不变的颜慕,颜雉就更不好意思了。
站起身后,颜雉拦住正要进门的父亲,道:“我也要跟你谈谈?”
颜慕挑眉,好笑道:“你有什么不能在这说吗?哦——我知道了,你要瞒着他。”说罢瞥了云鸠一眼。
“你别挑拨离间啦,我真的有话跟你说,”颜雉正色道,安抚地望了望云鸠的方向,然后双手挽着颜慕,架着他朝楼上走去。
二层,阁楼。
“爸爸——你跟他说了什么呀?”颜雉拖着嗓子撒娇道。
颜慕拍拍颜雉黏在他胳膊上的脑袋,道:“臭小子,你怎么总怀疑爸爸要为难你的宝贝alpha,爸爸能说什么呢?爸爸就是知道他现在在准备什么成人高考,每天早出晚归的,都不能好好陪只只了,所以我就问他要不要来公司里,我可以给他安排一个清闲的职位。”
听到这颜雉突然不装可爱了,重重拍了一下颜慕的胳膊,惊叫道:“爸,你跟踪他!不是说好不可以侵犯他的隐私吗!我不信你了,你是不是还查了他以前的事!”
“原谅爸爸,关于你的事我不可能不谨慎,况且颜家家大业大的,若不是你不爱社交,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心怀不轨地接近你。”颜慕虽然不认为自己错了,但还是怀着歉意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可不是爸爸故意吓唬你,当初爸爸不就是吃了人情的亏,才不得不把你送到泗桥吗?”
颜雉点点头,也觉得自己冲动了:“对不起呀,爸爸,我不该大声说话凶你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保证云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其实比起他,我才更像是那个心怀不轨的人呢!”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颜慕给了颜雉一个脑蹦儿,满怀慈爱道,“你喜欢的东西,爸爸不一定会喜欢,但爸爸会努力去理解你的喜欢,对云鸠亦是如此。”
“爸爸你真好——”颜雉不吝啬爱语。
颜慕笑着嫌弃道:“好了,好了,别肉麻了,快去找你的宝贝玩去吧!带他到处转转,别在我眼前烦了。”
颜雉“嗯”了一声,又抱了抱颜慕,然后“噔噔噔”地跑下楼。
“云鸠——你等急了吧,想去哪儿逛逛吗?”颜雉刚下楼就看到云鸠有些拘谨的接过beta管家递给他的茶水。
一见颜雉回来,云鸠顿时放松了很多,对管家道谢后,轻抿了一口,由衷夸赞一声,他起身去迎这家的小主人。
颜雉对亲切地对管家打了个招呼,就让他忙自己的事去了。
颜雉主动拉过云鸠的手,领着他向自己小时候的房间走:“带你参观一下我的房间吧!”
对颜雉而言,和云鸠分享秘密是一件快乐的事。
***
来到颜雉小时候的房间,一进门两人仿佛就进入了一个花花绿绿的世界,墙上贴了张属于一位红极一时的beta明星的巨幅海报,画报中的美少年五官标致、眉眼忧郁富有一种冷淡出尘的气质,完美的符合了颜雉青春期时的幻想。
在海报的右下角还用粉红色钉子挂了一张属于颜雉本人的大头照拍立得。
不仅如此,在纷繁但不凌乱的书桌上,摆放着许多颜雉小时候的艺术照,有额头点了一颗朱砂痣的,有编者两条羊角辫的,有穿着红色旗袍的,但无一例外,幼崽颜雉的脸上都挂着一个略微ai感的僵硬笑容,显然是不愿意这么打扮,被迫才留下这些珍贵影像。
颜雉有些后悔刚刚的决定了,羞赧地一把捂住云鸠的眼睛,不想让自己如此臭美的照片落入alpha的眼中:“别看了,别看了,你再看我要生气了!”
“我觉得很可爱,”云鸠笑着捉住眼前的手,用唇啄了啄,然后指着角落中的一张学生照,“这是在……泗桥?”
“我看看——”颜雉探头有些疑惑地取出那张照片,然后突然兴奋起来,“真的诶,这还是我们的合照呢!”
照片拍摄于高三上学期的期末,岁末天寒,泗桥镇虽在南方,却仍湿冷湿冷的。大家都在肥大的校服里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和毛衣,露出层层叠叠的领子。而照片上颜雉与云鸠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的仿佛敷了一层冰霜。
“你的表情好严肃啊,我的也差不多,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一张合照吧!” 颜雉看向云鸠,然后想到他们的第二张合照就是……结婚照了。
可惜那张结婚照上的两人表情也不怎么自然,毕竟他们那时的关系还比较尴尬,好在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于是颜雉提议道:“下次我们一起再拍些吧!”
“好,”云鸠自然是十分乐意,“你很喜欢拍照吗?”
颜雉想了想,似乎要说的比较多,所以花时间斟酌了一下措辞,道:“可以说是喜欢吧,但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一种工具。你知道的,我自己记性不太好,但我觉得我的每天都是值得被记住的,所以我要用相片去记录。”
“那你以后也会记住我们的现在吗?”云鸠斟酌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啦,不然我怎么会说要一起多拍些呢!”颜雉肯定地答道。
语毕,颜雉“嗖”的一声掏出手机,又“咻”的一声揭开锁屏举到面前,最后“喀嚓”一声,偷拍了一张云鸠的高糊大头照。
“说起来——”颜雉歪了歪头看向云鸠问道,“你对那个时候的我有印象吗?”
云鸠想了想,犹豫道:“那个时候在我眼里你大概是一个很奇怪又很温柔的……好人”
“温柔?好人?”颜雉有些不满地鼓了鼓嘴,“这些形容词和名字好像就在说‘你压根不记得我是谁’一样,你不会真的……”
颜雉忧伤地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不过也难怪,我那个时候打扮普普通通的,也只呆了一年,没好印象也正常……”
云鸠没急着为自己辩解,只是轻声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看着他温柔珍重的眼神,颜雉一瞬间觉得这样苍白的解释都显得极为可信了。
“那你呢?”云鸠突然问道。
“什么我?”颜雉刚刚沉溺在云鸠柔软的目光中,他出声之后才回过神来。
“你对那个时候的我有印象吗?”云鸠虽是这么问,却不抱着太大的期待,他不觉得那些时光值得颜雉记下。
“那当然!”颜雉不假思索道,“在我眼里那个时候的你就是一个学习好、身材好、长得好的三好学生……是不是比你的‘好人’要说的更好?”
颜雉有些骄傲地昂头看着云鸠。
“是啊——没想到我原来我这么好……”
云鸠笑了笑,忍不住揉了揉颜雉毛茸茸的卷发,心中既欣喜,又有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由何产生的怅然。
“你一直到很好啊,”颜雉拿脑袋主动蹭了蹭云鸠修长的手,郑重道,“我相信不论是我知道的你,还是我不知道的你,是过去的你,还是未来的你,都一样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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