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安身处异空间的时候,许多的人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沉渊市,老旧小区,程倩家中。
她百无聊赖地上着网,等待陈桂莲打麻将回家。
她回家后没多久,就被找上门来的警方取保候审了,等待她的是法院的审判,但是据办案的民警说,念在她是初犯,和对方的死亡也没有直接关系,缓刑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民事赔偿可能不会少。现在最让人头疼是,对方的母亲是个律师,不愿意接受民事赔偿,只想让程倩坐牢。
程倩这阵子又惊又怕,没少在家里咒骂吴姣。
她不是没想过回去找薛宇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到这个选择就下意识忽略。
具体原因她说不出来,只觉得恐惧。
因此她现在只能一边等待审判结果,一边天天上网查看网友的评论,躲在屏幕后面发恶毒的言论攻击那些批评她的网友。
陈桂莲的反应倒是出乎程倩的意料,她本以为陈桂莲会大发雷霆,但是没想到她居然只是刚开始冷嘲热讽了几句,大多数时候没说什么。平时该打麻将打麻将,该逛街逛街。
程倩有一次偶然碰到她在厕所间关着门哭,但是从厕所出来,她又恢复了那副尖酸刻薄、脾气暴躁的老样子。
街道早就接到上级的命令,挨家挨户通知居民除了生活必要不要外出,尤其是12点以后。
但是陈桂莲从来就不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她打麻将经常要打到凌晨才回家,每次回来动静都很大,就算程倩睡得早也会被吵醒。因此她干脆边上网边等她回来。
就在此时,门被敲响了。
“有人在家吗?”这是个很年轻的女人的声音。
程倩觉得奇怪,已经快接近凌晨1点,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人上门呢?还是在这个世道下。
她犹豫了片刻,从电脑桌面前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
外面的人好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再次道:“我是隔壁邻居,没有带钥匙,天太晚了有点害怕,能不能让我进去待一会?”
程倩本来想开口让对方滚蛋,但是话还未出口,她突然愣住了。
她想起来曾经帮薛宇辰做事时看到的那些鬼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凑到猫眼上往外看,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先是疑惑,随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居然没有惊动声控灯。
外面的是个什么东西?
她的心中掠过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想法。
不能开门!
绝对不能开门。
就在这时,门被拍响了,对方好像知道她就在里面:“开门呀,我是隔壁邻居呀。”
拍门的声音惊动了声控灯,外面的灯亮了起来。
程倩看到猫眼里有一只猩红的眼珠子正在往里面看着。
对方居然也在观察里面。
程倩吓了一跳,她感觉后背出了一层汗,大脑一片空白。
她跑到阳台上,楼下一片漆黑。
她哆嗦着摸出手机,开始给陈桂莲打电话,因为手抖,好几次都拨错了,后来终于拨出了电话,铃声响了好久,终于接通了,陈桂莲不耐烦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什么事情?我已经到楼下了。】
程倩慌乱地道:“你不要上楼,门外有东西。”
陈桂莲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门外有怪物,”程倩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不要上来。”
陈桂莲沉默了片刻,可能是程倩的声音不太像是开玩笑,但是内容又过于荒谬,她再次开口道:【老小区小偷很多,你等我回家,不要开门。】
程倩快要哭了,她还想说什么,但是电话已经挂断了。
她的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家的楼下。
程倩慌忙地跑到门口,她听到楼道里响起了高跟鞋上楼的声音。
就在此时,门外有了动静。
陈倩听到外面的东西好像静了静,然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慢慢往楼下走去。
程倩在门里急得乱转,额头上都是冷汗,她最后在门口站定,突然伸手打开门,冲了出去。
她快步下楼,然后越跑越快,直到来到了一楼。
她看到自己毕生难忘的场景。
陈桂莲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瘦的女人,正在迅速向她靠近。
“你要干什么?”陈桂莲尚未意识到危险正在迫近,只是觉得对方很奇怪。
下一秒,高瘦的女人被撞开了,她被一把拉着往小区外跑了起来:“快跑。”
程倩拉着自己的母亲往小区外跑去,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但是没跑几步,她就发现前面有两个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其中一个人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缓缓抬起了手。
后来发生的事情程倩已经记不清了。
她跌坐在地上,陈桂莲抱着她,她的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鲜血喷了程倩满脸。
“倩倩,”陈桂莲脸色惨白,她无力地抬手摸了摸程倩的脸,“去找你爸爸。”
她的手落了下去,气息也彻底断绝。
程倩脸色苍白,抱着陈桂莲的尸体,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几个怪物将她围了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金光一闪,一道庄严肃穆的持咒之声响彻夜空。
几个怪物被金光击中,尖啸一声,人皮委顿了下来,黑气消散在空气中。
程倩眼前出现了几个奇怪的人,有道士,也有僧侣,还有一些普通人。
其中一人可惜道:“没来得及救下她的母亲。”
“我来为她超度,”一个年轻的僧人接口,“你们先去清理一下附近的鬼物吧。”
“洋塘师父,您自己多注意。”
年轻的僧侣蹲了下来,伸出手将陈桂莲的眼睛合上,开始念诵程倩听不懂的经文。
程倩听着听着,眼中流下泪来。
“节哀,”僧侣轻声道,“替你母亲好好活下去。”
他站起身,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阴影挡住了陈倩。
“王让我带你回去,”对方不带感情道,“你对他还有用。”
程倩一开始没有反应,直到对方开始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她这才用奇异的语气问道:“你刚刚在哪里?”
对方是个穿西装年轻的男人,脸上写满了冷漠和不耐烦。
“在附近,”他冷冷地回答,“那些异能者在附近,我不能被他们发现。”
程倩笑了,她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后放下了陈桂莲的尸体,站了起来,眼珠子盯着对方,一瞬间居然有种悚然的压迫感。
“我跟你走,”她慢条斯理地道,“现在就走。你们王在哪里,我就去哪里,送我去他身边。”
苏安在飞机场里,焦急地等待着飞机起飞。
她隔一会就要看一下手表,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宁清的身边。
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她看了看,是个陌生电话,她接了起来。
【喂,是苏小姐吗?】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居然是薛仲溪。
【是我。】
【真好,在这种时候还能打通你的电话。】薛仲溪的声音带着笑意,【苏小姐,我们还会再见吗?】
这话问得有点奇怪,苏安愣了愣,她回答:【应该……可以吧。】
【那就好,】薛仲溪的声音依然那么从容,【下次见。】
电话收线了,苏安愣愣地看着电话,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广播里响起了检票的声音,她连忙起身,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挂掉苏安的电话,薛仲溪用手帕按住嘴巴,疯狂地咳嗽起来。
他的肺部已经严重纤维化,谁能想到短短一个星期,他就从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人变成了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
他没有选择在医院等死,而是回到了薛家老宅。
看着手下担忧的眼神,他微微一笑,坚定地推开了眼前书房的门。
门内,薛崇光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他的脑袋被一支黑色□□指着。
握着□□的手养尊处优,正是他留学归国的亲生儿子薛宇辰。
看到薛仲溪进来,两个人都看了过来。
薛仲溪微微一笑:“大哥,你不用担心爸会因为你买通银雀杀手暗杀他,就把家族交给我。我快死了。”
薛崇光色变,薛仲溪从小被他收养,也是曾经用心教过的孩子,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薛仲溪看了他一眼,转向薛宇辰:“杀了爸爸,你也得不到薛氏,爸爸有遗嘱,如果非正常死亡,财产全部捐献。”
薛宇辰颇有兴致道:“哦?看来你给他老人家吹了不少风。”
薛仲溪微笑道:“如果可以,我也想给他老人家养老,可惜我快死了。”
薛宇辰懒散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薛仲溪抬了抬手,手下递给他一只手提包,他随手扔了过去:“文件都在包里,不过都是复印件,原件分了好几份,被好几个不同的律师保管,只要爸爸一死,立马会有人出来公布。”
薛宇辰没动,他身边一个男人将包拿了过去,将文件取了出来,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半晌对薛宇辰点了点头。
见状,薛宇辰百无聊赖地收起了□□,对身边的人交代道:“再让他活一阵子吧。”
他对薛仲溪露出恶意的笑容:“让你快病死的东西,也是我让人做的。”
薛仲溪只是微微一愣,最后他竟笑了笑:“大哥毕竟是人中豪杰。”
薛宇辰盯着他看了片刻,薛仲溪这种人,实在让人提不起来兴趣,实在无聊至极。
等到薛宇辰离开后,薛仲溪这才脸色一变,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无数黑色的血从他的口中逸出,他实则已经是强弩之末,医院的诊断已经说得很明白。但是……
他看了一眼抚养自己长大的老人,薛崇光的眼中已有泪光和愧疚,他们彼此对望一眼,已经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眼前一黑,缓缓地倒向地面。
再见,恐怕是不能了。
最后的意识中,他模模糊糊地想。
距离苏安离开已经有两天两夜了。
宁清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他的话越来越少,超度完一个地方的鬼物,清理完残余的秽气以后,就又赶往了下一个城市。
多杰措想劝他休息一下,但是每次话到嘴边,看到对方的目光,又把话默默咽了回去。
他很明白,对自己的师父来说,多休息一个小时,就不断有更多的人在这一个小时里失去生命,他是绝对不会忍受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自己的信仰,赐给自己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此时两人正行走在一座城市的道路上,苏安把卫星电话留给了多杰措,让他负责和寇恂沟通,他们正要赶往目的地,与这座城市的异能者汇合后清除瘴气。
就在此时,阴影中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唤道:“尊者,尊者。”
多杰措伸手挡住宁清,将手中的降魔金刚杵横在身前。
那道声音道:“小的曾经受尊者一饭之恩,特来告知详情。”
宁清轻轻推开多杰措,走到了阴影面前。
多杰措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们在荒村时确实施给一名瘦弱的饿鬼一块饼干。
“前方的能力者是诱饵,”细小的声音道,“实际上他们已经被炽焰鬼王的大军给包围了,目的是为了围剿您。前面那些城市不过是为了消耗您的实力。这里是为了伏击后打您一个措手不及。”
宁清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他的嘴唇毫无血色,淡然道:“你将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我,不怕被追究责任吗?”
“小的不过是一个微末的鬼物,没有人会注意到,”细小的声音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而且小的在入世后没有伤害过人类,只是捡一些垃圾和污秽之物填饱肚子。”
“我知道了,谢谢你。”宁清道。
阴影中的声音消失了,瘦弱的饿鬼离开了。
“师父,我们该怎么办?”多杰措问,“前方就是陷阱,但是也不好眼睁睁看着那些异能者被围剿。”
宁清沉吟道:“给能力者们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路上延迟了,明天才会到。”
他转身往来时的路走,语气极为淡然,“明天白天告诉他们真相,然后晚上我们两个人自己来这里。”
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刀鞘,古朴的刀鞘上冰凉的触感传到了他的手上。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