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装作受伤呢?”
金鸿理亏, 当时他的确对牧遥满是算计。
周围群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我刚才还说他大胆……”一个小仙摸了摸鼻子,“这到底是什么剧情?司命大人没写啊?”
“我没看错吧?太子殿下道歉……道歉了?这人到底谁?何德何能?”
有人的八卦之魂已经燃烧起来,急得抓耳挠腮:“快快快谁和我说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司命写过这段吗?我错过了什么?”
“写了的写了的!”一位仙官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份皱皱巴巴的《天庭日报》念起来,“太子殿下与新任司禄星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你们瞧瞧?”
“啊,他就是司禄星君牧遥?那只兔子精?”
“我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之前见过……”
“这、所以太子殿下是真的喜欢司禄星君??凭什么?啊呸,不是,为什么?”
喜欢太子殿下的女仙多如牛毛,在场的便有好几个,和那人一样怒瞪着与金鸿拉拉扯扯的牧遥,眼神十分不善。
牧遥哪有心思去理睬众仙胡说, 见金鸿不答,又问:“腰牌也是你伪造出来的?”
“不。”金鸿越说越没有底气,“我真的有一个叫阿虹的侍从……”
“所以你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那我们去凡间呢?司命大人也在忙你对不对, 所以你才不让我去找林姑娘?为什么?为了看我的笑话?”牧遥越说越生气。
他生气自己所认识的‘阿虹’竟然是一个假人, 生气自己满腔真情实意全给了一个欺骗自己的人!明明……明明他以为他们……
强烈的情绪让牧遥呼吸变得急促,心脏也在此刻跳得厉害起来。
不知什么东西在牧遥的心内发了芽, 一点一点, 将他的心笼罩起来。牧遥的情绪和灵魂好似被分开了,一半冷艳看着自己情绪越发高涨,另一半惧怕着失去身体的掌控。
他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妖异的蓝绿色。
这么多问题铺天盖地朝金鸿砸了过去, 他又自责又心疼,只好用双手扶住牧遥的肩膀,柔声道:“我用阿虹的身份靠近你绝不是为了看你笑话,这些我都可以解释, 遥遥,你听我慢慢讲好不好?”
牧遥的表情慢慢变得生硬。
“不用解释了。”牧遥听见自己说。
可这句话分明不是他想要说的话!
他好像被困在了身体内的某一个地方,那种感受就如同在凡间茶馆,与山渊对坐,他说要取自己的道心,而他却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又变成这样?
“遥遥……”金鸿怕极了面无表情的牧遥,小兔子向来最喜欢把表情写在脸上,他宁愿牧遥打他骂他指责他,也不想看到牧遥这样冷漠的神情。
他颤抖着手去摸牧遥的脸:“文然他……他的确帮了我,可我真的没想过要欺骗你。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包括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你相信我……”
牧遥毫无表情的身体里藏着一个鲜活的灵魂。
[星君怎么又回去睡了一觉?方才累坏了吧?]
[星君一早起来就搬了那重重的青石还爬了树,最后才去补觉的呢,是累坏了。]
不知为何牧遥想起池迟那天早上对他说过的、莫名其妙的话。
他明明刚刚醒来,为何池迟说他一大早便去做了很多自己绝不会做的事情?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身体为什么不受自己控制?
“我可以看看你的刀吗?”牧遥的声音冰冷,眼底蓝绿之色更甚。
金鸿不知牧遥为何突然这样问,却还是将长刀化去通体冰霜后递给了他。
牧遥接过刀,嘴角微微扬起。
他抬起头,用那双诡异的、蓝绿色的眼睛看着金鸿,一字一句道:“你做错了,所以,去死吧。”
长刀现,血光出。
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握着那柄除了金鸿之外无人可触碰的长刀,穿透了金鸿毫无防备的身体,在九婴之血上、天界神光下,突如其来的刺目。
“吓!”众仙被场中发生的一切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金鸿、天界的战神,竟然被区区兔子精飞升的司禄星君伤了?!
“太子殿下!”周围的人纷纷涌了上来,无数人亮出自己的武器直指那个卑劣的偷袭者。
金鸿额角疼得冒汗,却用一阵掌风震开了涌上来的小仙们。
“不要过来!”他怒喝。
低头,长长的雪刃没入他的腹部,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看着牧遥那双诡异的绿眼睛抬起手掌,猛地砍在了他的后颈。
眼前的人瞬间虚软着往下滑,金鸿眼疾手快将他捞回了怀里。
“遥遥……”他强忍着疼将长刀逼出体内,而后化为点点星芒回到自己的掌心。失去长刀的伤口不断向外涌着鲜血,他好似感受不到一般,紧张地触碰着牧遥的脸。
“文然……文然!”他手忙脚乱从袖中掏出空镜,点亮镜面的那一秒,文然只看到金鸿极度紧张的脸,还有那声带着沙哑的嘶吼,“快去请天尊!遥遥出事了!”
·
周围很黑。
牧遥睁不开眼睛,只觉整个人被什么东西包裹着、挤压着,好似要将他的灵魂赶到别的地方一样。
他很难受,喉间偶尔流入的冰凉液体带着些许苦味,并不好喝。但他却感谢着那苦味,让他的灵魄一点一点凝实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难受。
“天尊,他到底怎么样了?”金鸿守在一旁满眼焦急,“我在人间时看到了陆清川,当时他的眼睛也是蓝绿色,好似换了一个人……那遥遥也会变成那般吗?”
太上老君面色有些凝重:“这孩子……体内的确有一丝不属于他的力量。”
“如何取出?”金鸿追问。
太上老君摇了摇头:“深埋于心脏深处。他这颗心,似乎并不属于自己,原本就只能勉强让他活着,若强行取出那股力量,恐怕会伤及他的性命。”
金鸿的手不断捏紧。
他看了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牧遥,又看了看立于一旁的文然,垂首揉了揉眉心。
“太子殿下……”文然也面露难色,“昆仑那边情势不妥……”
金鸿深知现在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刻,可他到底还是放不下牧遥,再次追问太上老君:“我大概能猜到遥遥体内的东西来自于什么东西……如果我能将它的本源封印,遥遥能不能苏醒过来?”
“我会尽我的全力护住他的心神。”太上老君很喜欢眼前单纯可怜的孩子,抬头叮嘱金鸿,“你一定要尽快封住那股力量的本源,若它更加强大,我也无能为力。”
金鸿收紧的拳头稍稍松了些。
“好。”他半跪在牧遥床前,深深看了一眼熟睡的少年。
他一点也不想在这张脸上看到这样的苍白和虚弱,任何悲伤、愤怒、绝望和难过,任何一种情绪他都不愿牧遥承受。一想到他现在正在与体内属于邪恶的力量抗争着,金鸿的心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紧紧的。
酸、涩、难受不已。
这样的难受让金鸿忍不住用手掌轻抚着牧遥沉睡的脸,细细摩挲着。
“等我回来,遥遥。”他捧着他的脸垂下了头,在他额间轻轻印上了一个克制的亲吻。
柔软的、温热的、带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深深爱慕。
而后起身,快步朝屋外走去。
文然只见他行走间幻化出长长的披风在风中飞扬,那些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全部憋在心间。
值得吗?他想问。
为了同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付出、受伤、不计回报,真的值得吗?他虽也算得上是写遍三界生死爱恨,却不曾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爱这个字,竟能让失去一世灵魄的人重新寻回记忆,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待文然的视线从金鸿的背影上转了回来,恰好对上了太上老君满脸的难以言说。
“额。”文然舔了舔嘴唇,尴尬笑道,“亲、亲吻嘛,朋友之间很……很正常。”
太上老君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文然,扭过头瓮声瓮气:“别以为老头子什么都不懂……”
“啊?”文然有些愕然,“您、您知道了?”
“喜欢谁不是喜欢,这俩孩子我看着都挺不错的,要是能在一块儿也挺好。”太上老君活了上万年,对这种事情早就看淡了,“倒是你,多大的人了,也不给自己寻个伴儿。”
文然吸了吸鼻子,轻咳了一声:“是,说得对……”
说话声、笑声、杯碗轻微的触碰声,声声落入牧遥的耳朵。
他的额头很烫,烫得他浑身酥软。
沉眠中的人睫毛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