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已经不下雨了,但气温却降了很多。
姜姜:“爸爸你回来了,你们不找了吗?”
“在找。”姜月华帮姜云涛脱下雨衣,他继续说搜救情况,“正国也已经回国了。”
姜月华:“他怎么说?”
“悬赏五百万找人。”他脸色沉重,“希望渺茫,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姜姜瞬间僵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姜云涛抬手无声地去抹她的眼泪,冰冷的指尖刮擦她眼下柔嫩的肌肤,像从心上挖去一块什么。
长江淹死过的人,不计其数。但她不希望这里面包括她的亲人朋友。
姜姜又跑到了江边找人,累了就在江边的石头上坐一坐。
“找到了。找到了。”有人大喊。
她赶忙跌跌撞撞地着跑上去。
“找到一个手机。”救援队找到一部银色手机。
“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是盛斐的手机。”姜姜跑到他们面前,一眼就认出这是盛斐的手机,上面还有她送给他的水晶链子,“他肯定就在附近,你们再帮忙找找。”
救援人员叹气,“早已过了最佳救援时间,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不,不会的,他肯定活着,他不会死。”姜姜泪崩,大吼大叫。“你们继续救他,求求你们了。”
“丫头啊,不要急。我们一定把他找回来。”
忙了一夜外加一上午,搜救队员都精疲力尽。歇了会儿脚,喘口气,继续到江里找人。
肚子饿得胃绞痛,姜姜弯腰蜷缩在江边也不肯离开。最后姜月华来把她拎回去的。
姜姜麻木地捧着一碗白粥坐在店门口,喝一口发一会儿呆,突然听到有人议论。
“大老板家儿子找到了吗?”
“没找到呢。恐怕没的希望。到江里找一个人多难啊。”
“只能等他自己浮上来了。”多么残忍的话,他们在说谁?
“另外一个蛮?”
“听说是个初二的学生。”
“那个学生也是找死。叫他不要跑,不要跑,他还是要跑。不要命个冲桥上去,没站得稳,掉下去了。”
“死了吗?”
“说是醒过来了,也是命大。”
“我每天低头一看长江,心里也怕嘞。上船下船,特别注意脚下,一步不敢跨错了。跌到江里,没得命啊。”
“就是的嗝,现在的孩子调皮死了。不把命当回事。”
姜姜:“谁?你们说的是谁?”
“我们也不认得,送梅里人民医院去了咯,听说醒过来了。”
姜姜捂住一阵一阵抽疼的心口,喃喃道:“他自己寻死干嘛带上盛斐?”。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那个人问清楚,为什么要害死他?
姜姜骑上自行车就去梅里医院。
赵凯骑车赶到便利店门口,正好看到姜姜骑车出去,怕她出什么事,调转车头,立马跟上去。
刚下过大雨后,路上泥泞。姜姜骑得又急又快,转弯时,轮胎打滑,失控地倒向一侧,她也跟着跌了下来。
她半身都扑在浑浊的泥水里,自行车压在她的腿上,身上干净的衣服又满是污泥,乌黑的头发上溅满是泥点子。
赵凯丢掉手里自行车,跑过去小心翼翼搬开自行车,扶起她,“姜姜,你没事吧?”
她小脸皱紧,抱着腿,腿上传来钻心的疼,“好疼。”
“哪里疼?”
“腿疼。”
赵凯小心卷起她的裤腿,看到膝盖上擦破了一大块皮,污水挂在伤口上,正腐蚀着血肉。
“我送你去医院。”他当机立断。
“好。”姜姜点头应下。
赵凯载着她刚到医院门口,她便从车后座上跳下,强忍着剧痛,她一瘸一拐,像疯子一样冲进医院大楼。
“姜姜。”
“姜姜。”
赵凯焦急地大喊,一时不知道该立马追上去,还是找个地方停自行车,给车上锁。最后,狠狠心,把车直接丢在医院大楼门口,跑了进去。
学生坠江事件闹得很大,这个凌晨被送到医院的学生很出名,姜姜很快打探到他的病房号。且得知这个学生已经脱离危险,已经醒了,有很多人探望他。
她拖着伤腿,冲进这个落水学生的病房,谁都拦不住。
病房房门大开,里面有两张病床。
靠门口的一张空着,靠窗边的一张病床边围着一圈人,透过这圈人的间隙,她看到病床上半躺着一个男生。
他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脸色苍白,神情麻木,相貌却分外熟悉。
那个落水的学生竟然是她的同班同学齐峰。
“齐峰。”姜姜大吼一声。
她扒拉开围在床边关心他的亲人,一把揪住齐峰的病号服领口,质问他,“说,救你的人是不是盛斐?”
“是。”齐峰耷拉着眼皮,没有否认。
“他人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姜姜冷笑一声,“你怎么会不知道。他跟着你跳下去的,他跳下去救你的。说,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齐峰木讷地张张嘴唇。
姜姜要被他气死了,手上再次用力揪紧他的领口,“说,你为什么要跳江?”
齐峰的眼珠子机械地转了转,“我……”
“你谁啊?跑到这里来撒野。”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不好气地发声,她满脸横肉,眼睛被挤成两条缝。
姜姜瞪了她一眼,没理会这个泼妇。
泼妇却不依了,一把揪住姜姜后脑勺的头发,“小贱蹄子,敢跑我们家底盘来撒野。”
“嗷。”姜姜痛得嚎叫一声,忍不住后仰。不得不松开齐峰的衣领,改为抓住的头发,阻止泼妇扯她头发。
齐峰这时候脸上才有了神色,赶忙道:“二婶,你放开她。她是我同学。”
“你同学?你同学这么对你啊。”
“我看她就不是好人,指不定和盛家是一伙儿的。”
“害死你爸爸还不够,还要害死你。”
中年胖女人炮语连珠,根本不给齐峰开口的机会。
“我……”齐峰一时语塞。
齐峰的亲戚七嘴八舌,“这丫头,真没教养。”
“峰峰,你同学怎么这么没教养。”
“拿到钱了,你转到外国语读书吧。”
“拿钱?你们想屁吃呢。”姜姜大怒,“挣扎着扯掉齐峰的输液管,病房里一时大乱。
姜姜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哪能是成天杀猪剁骨头的女人的对手,膝盖又疼,使不上力。
头皮被揪得要起皮,被胖女人一步一步拖向放门口。
她扒拉病床,摸到什么扔什么,扔盆子,被子,枕头,衣架,踢桶,尿盆,丁零当啷,五花八门的东西,都是她的武器。
一时无法组织胖女人,姜姜急得大吼大叫:
“齐峰,死的怎么不是你?”
“你怎么不去死。”
“你害死了他。”
“该死的人是你。”
“你自己要去寻死,干嘛要拉上他?”
“你去死,去死。”尖叫怒骂诅咒,说出最恶毒的话语。
她心里狠狠地怨恨他,恨他害死了盛斐。他要死,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去死不是更好吗?
她没有注意到躲在角落里抹眼泪,一句话都不敢说的瘦削中年女人。她是齐峰的母亲,齐峰父亲死后,独自抚养孩子。
姜姜被胖女人揪住头发拖出病房时,赵凯终于找到病房,他狠狠抓住胖女人的手一折,疼得她嗷嗷叫,终于放开姜姜的头发,却用用身体挡住门,不让她冲进去。
姜姜站直身子,“让开。他害死了盛斐。”
胖女人:“盛正国家儿子死了又如何,一命抵一命。”
两房僵持不下,姜姜膝盖疼得要站不住脚,脑袋也阵阵发晕。
赵凯恶狠狠地瞪了胖女人一眼,“这事儿没完。”转头看向姜姜,“姜姜,你的腿上有伤,我带你去医生。”
“我不去,我要去找盛斐。”她挣脱赵凯的手,跑出医院。
眼睛刚接触到强烈的阳光,脑中一片雾白,姜姜晕倒在医院门口。
赵凯冲上前去扶起她,朝医院里大吼。
“医生。”
“医生。有人晕倒了。”
姜姜整整发烧了三天三夜,姜月华一直守在她的病床边。
她醒来时,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有点陌生。她转动眼珠子,看到姜月华惊喜的脸庞,干涩地喊了一声:“妈……妈……”
姜月华激动地抓住女儿的手,“嗯,乖女儿,妈妈在。”
“他呢?”
姜月华叹了口气,“还没找到。”
“不……”双唇黏合在一起的感觉,姜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一定还活着。”她挣扎着要起来,可是身子酸软无力,脑袋昏沉无法思考。挣扎无济于事,痛苦也无济于事。
姜姜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方糖和赵凯都来看望过她。方糖一直抱怨她妈妈把她关在家里,寸步不离的守着,不让她出来。
盛斐离开后的第三年,盛世船舶遭遇了世界金融危机,一度濒临破产,后来奇迹般的复活了。
姜姜哭过笑过也骂过,跑到江边扔过石子,想学精卫填那沧海,对着长江无力怒吼。
“你回来,你回来啊。”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长大。”
“一起造大船,一起征服星辰大海。”
“你又食言了,你每次都放我鸽子。”
“你个大骗子。”
*
“哐哐哐。”便利店的玻璃门窗在震动。
姜姜被店外呼啸的狂风惊醒,抬手一抹,已是泪流满面。
她泪眼朦胧地环顾四周琳琅满目的货架和商品,失望地喃喃道:“原来只是一场梦啊,不是穿越,也不是重生。”
屋外狂风大作,大树被吹得哗哗作响,摆在外面的餐椅都被吹得移动了位置。
“什么情况?刮大风了?”姜姜吓得一个醒神蹦起来。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冰雹和大范围强雷暴大风天气,气象局也发布了橙色警告,可能出现提醒各单位注意停住户外作业。
她摸了摸有些疼的后脑勺,擦干眼泪准备去把外面的东西收回来。
又摸了摸后脑勺,头怎么这么疼?此时她没顾得上这个,得尽快把外面的东西收回来,一会儿被风吹走了就不好了。
刚一开门,大风灌入,吹得她睁不开眼睛,甚至往后退了两步,不远处的天空电闪雷鸣。
塑料袋、易拉宝等稍微轻巧的物品都在马路上游荡,风势作用下,四散逃窜,时不时响起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估计谁家花盆、玻璃窗被吹碎了。
姜姜顺利地把几个椅子搬进店内,她正准备搬最后一把椅子时,隔壁烧烤店的灯牌突然从墙上脱落,砸向她,而她毫无察觉。
万分危急时刻,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拽过她,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紧接着“哐当!”一声,重物撞地的碎裂声。
姜姜猛然回神,发现自己正被一人护在墙角,被人圈在胸前。
四周的风也小多了,外界不断传来各种东西砸落的生意,树枝树叶哗啦啦。
刹那间,她屏住呼吸,缓缓抬头,入眼的是棱角分明的下颌,不厚不薄的嘴唇,一双落满星辰的双眼正注视着她,好像她也是其中的一颗星辰。
俊美异常,却是噩梦中的脸孔。
“啊!”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大声尖叫,用力推开钳制住自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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