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见到祝红的时候她正在玄关走道上对着大门发呆,应该是才把阿洛送走。
“怎么没跟她一起走啊,我能说你也是够想不开的吗?”
祝红扭头看向正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林静,直到他到了眼门前,才像如梦方醒般转过身来,蔫蔫地靠在墙面上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下来了,老赵不需要帮手吗?”
林静摘下眼镜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满不在乎地说:“我被赶出来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发消息给老楚了,他很快就到,哦,是老大的意思。”
祝红咬着唇没发声,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脸色也有些苍白,熬了一整天没打理过自己,看上去特别憔悴。
“唉,你说你一女的,脸皮薄、自尊心强、又容易受伤,非争这口气干嘛,我还是那句话,先避一避吧,你这脾气指不定怎么火上浇油呢。”
“我还能有什么脾气,随他发落就是了”,祝红苦笑着说:“再则你也说了我一女的,他还能大打出手不成?”
林静:“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男人和男人大不了打一架,可要是跟你翻脸,你猜老大会怎么做?”
祝红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管赵云澜怎么做,恐怕都没有挨他一顿揍来得干脆痛快,她要不是担心这一点也不会到现在还忐忑得六神无主。
“你应该也听到了吧,他连医生的账都不买,可想而知憋着多大的火呢,我反正是逃不掉了,横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先顶着让他出口气呗!”林静苦口婆心地劝她,赵云澜那句“你死定了”此刻正在他耳边阴魂不散地缭绕着,他自知难逃一劫,觉得没必要两个人抱团往枪口上撞。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说我为什么要躲,我又没做错,赵云澜也没做对,沈巍……这是个意外”,祝红嘴硬道:“何况你有什么资本替我背锅,面够大、皮够硬吗?”
林静摇头:“姐姐,我不是要替你背锅,是想延缓冲突、大事化小,你看你都不认错,难不成打算针尖对麦芒、各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反过来说,既然你觉得你有理,那就更应该选个恰当的时机说理,而不是试图让一个怒火中烧的人去体谅你的用心良苦,这不是花钱买黄连自讨苦吃吗?我且问你,老大对我说再难听的话我都能付之一笑,你能吗?”
“我……”祝红承认他说得有理,但若一走了之那也显得太敢做不敢当了。
“喂喂,一会儿老楚可就要到了,咱要不要‘全军覆没’给他看笑话呀?”林静最后催促她下决心暂避风头。
祝红举棋不定,磨叽到最后还是决定留下:“不行,现在出了这个门我也吃不好睡不好活不好、什么事都干不了,你就别烦我了,留着点力气自求多福吧,总之这次是我连累了你,老赵要是真来狠的,我护着你;他要敢把你踢出特调处,大不了我跟你一起走!”
“哎哟我求求你了姑奶奶,别添乱行不行,你这是要断谁的后路呢?”林静一脸惶恐,就差没给她作揖了,话不投机就此打住,一转念又问:“对了,你到底跟沈教授说了些什么,如果只是告诉他老大喝醉了,应该不至于害他发病吧?”
祝红下意识地避开了对视,回想起自己一时激愤,虽说事实部分并未添油加醋,但却没少发表掺杂了个人感情在内的“真知灼见”,可谓句句戳心、直叩灵魂,仿佛不叫沈巍痛彻心扉便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你该不是专挑难听的话讲,让人受不了了吧?唉……”见她黯然神伤,林静有些不忍追问,都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谁又能比谁更理性呢。
两人一时无语,没过多会儿楚恕之到了,他还无从得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一推门突然享受到了“接驾”的待遇顿觉不寻常,不过他被急召无心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匆匆打了个招呼便直冲二楼,眼看着他一阵风似地刮进门里,楼下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祝红感觉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没出十分钟,讨债的下楼来了。
赵云澜把沈巍交托给楚恕之,告诉他刚喂了药,不确定过会是否会呕吐,嘱咐他寸步不离、谨慎照护,别的什么也没说,因为他自己都还没搞清楚前因后果。
“出来!”林静在赵云澜憋着大招的喝斥声里跟着出了门,祝红紧随其后。
到了院子里,还没等人站稳脚跟,赵云澜猛一转身,二话不说冲着后人的面门就给出了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林静有心理准备但却没胆量躲他,硬生生吃了这一记,当下就挂了彩,祝红没赶上阻止也阻止不了,下意识地冲上去拦腰抱住赵云澜,闭着眼大叫:“别打他,不是他的错!”
赵云澜是想好了要教训林静,但也不是为了干架而干架,怒气冲天的一拳送出去后就没想连着出手:“不是他的错难道还是沈巍的错——今天就算你说是沈巍的错我也是找他算,他纵有一百个理由也得为结果买上一单!”
他说着扭开祝红的手,一个跨步上前薅住了林静的衣领:“我就问你一句话:他是不是用异能对抗过你、你受伤了?”
林静被钳制着摇了摇头,他实在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解释还是应该沉默,总想着这些原委若是能侥幸留待沈巍亲口说明,才能真正平息事态,诚然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毕竟不是对待阶级敌人,赵云澜克制着自己没再动手,却依然压不住怒火:“那他出门下楼的时候你在哪儿,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任由他倒在那里,别告诉我你一健健康康的正常人追不上他、拦不住他、抱不动他,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地星,让你不见天日地坐它个五十年大牢!”
“真的不关他的事,沈巍这次发作全都是因为被我刺激的,可起因却是你赵云澜,你也不想想,除了你谁有那么大面子打击得了他!”祝红叫了起来,她原本就没打算遮遮掩掩,自知拉不动赵云澜索性站在一边喊话,该来的总会来,她才不要等着沈巍来保她,知所以一句话供出了自己还顺带着倒扣对方一顶帽子,一来是实事求是,二来也是要给赵云澜一个自暴自弃的教训,就算她真的栽了,也不能让沈巍白疼这一回。
“你说什么?”赵云澜骤然回头。
见他被喝住了,祝红跑过去想先把林静搀起来,赵云澜不客气地打开她的手,自己松开了林静,一言不发地逼视着她。
林静身残志坚地挺直了腰板,领导还蹲着,他没胆自己站起来:“老大,这事确实是有原因的,祝红也不是故意的,你冷静下来听我们慢慢跟你说……”
“谁有功夫听你们慢慢说,别跟我搁这儿演双簧”,赵云澜凶神恶煞地把他驳了回去,怒目指向祝红:“你,长话短说,说不清楚我连你一块儿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