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知道。”秋雨抿起唇,“醒来就在这里了。”
“奴婢只知道门口有拿刀的守着,他们不限制我在院内的自由,却也不让我出去。”
“院里还有定时过来做饭的厨子和清扫的仆人,我同他们说话,但没人理我。”
“所以这么长时间奴婢也没有摸清这是在哪儿。”
秋雨紧紧的握住沈余的手,眼眶微红,语无伦次的说着,“奴婢没用,若是殿下再出了什么事,奴婢就不活了。”
“好在殿下没事。”
沈余抬起手轻轻安抚了她一下,视线转移落到窗外露出的一点风景之上。
半晌,门外又传来急急促促的脚步声,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从门口奔了进来,见到塌上醒着的沈余,面露惊喜,连忙张罗着秋雨离开,“丫头快让开,让我给姑娘探个脉。”
秋雨见状立马起身,动作熟练的结果老头的药箱,讲他要用的东西准备出来。
“你是谁?”沈余抬了下自己的手躲开他探过来的动作。
老头子一愣,“我是大夫,你的命可是连着我的命的,快给我看看,免得一尸两命。”
沈余抬了下眉,轻咳了一声,将手递过去。
见到老头瞬间垮下的脸,越来越皱的眉头,她扯唇淡笑道:“怎么了,不会要没命了吧。”
老头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我也是半截身子埋进土的人了,没不没命的倒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你,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身体怎么虚空的如此厉害。”
“唉,我也不想啊。能混一日是一日,死就死吧。”沈余收回手,缩到被子里面,“放心,不会让你陪葬的。”
“让一个老头子给我殉葬多丢脸,我也是要面子的。”沈余笑呵呵的打趣。
老头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转身来到自己的药箱跟前,从里面翻翻找找开始给沈余开单子,“你倒也看得开,要是找我给你看病的那位也看得开就好了。”
“方不方便透露那位是谁,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劝劝。”沈余借着秋雨的帮助重新躺下钻进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看着。
“来来来,秋丫头。”老头子没有理她,转而招呼秋雨将手里刚写好的方子递了过去,“把这给门口那个,让他去抓些要来,怎么煮我已经写在这上面了。”
“还有这个拿着,算算日子,这姑娘腰间的伤口怕是要结痂了,用好了省得留疤。”说完,他重新背起药箱,临走之前看了沈余一眼,“你啊小姑娘,记得该吃啥就吃啥,别给这宅子的主人省钱,他有的是钱。”
“知道了。”沈余闭了闭眼睛,浅浅的打了个哈欠,头脑沉沉得又有些困了。
“殿下先别睡,你还几天没有好好用过饭了,厨房还温着粥,我去给你取来垫垫肚子也好。”
“嗯”沈余含糊的应了一声,秋雨出去后,没过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外面没什么声音。沈余睁开眼睛盯着床帐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困意再次来袭。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丝微乎其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不过一会儿外门便被推开,来人踏着月光小心的走进来。
沈余下意识的向外看了一眼,见到了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嘴角下意识的扬了一下。
果然是这家伙啊!
人影靠近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借着细微的月光两人毫无悬念的对上了视线。
陈重玄触上那双在黑夜里泛着光的眼睛,顿了一下,本能扯过床帐遮住自己,“是奴才吵到殿下了吗?”
“没有。”沈余抬手将床帐从他的手里扯出,看着对方并不慌张的脸,“我早就醒了。许久没见了吧,凑近些我看看。”
说完,眼前的人稍退了一步,“奴才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寒气太重,侵扰了殿下就不好了。”
“没事,我不怕。”沈余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陈重玄伸出手,“小陈公公过来扶我一下,可以吗?”
陈重玄抿起唇,克制着自己的冲动,见塌上人身形恍惚了一瞬,才连忙上前扶住对方,“殿下。”
沈余借着他的动作起身,一仰头就见到了他鼻梁上的伤口,眸色微凝,伸出手指轻轻在上面触了触,“怎么弄得?”
陈重玄敛眉,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脆弱的脖颈之上,抿起唇瓣,“殿下下落不明,陛下的心情不好,朝堂气氛压抑,接连处置了好些人”
“奴才这儿相比他们还是轻的,至少没丢了命。”
话落,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等着旁边人的反应。
沈余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陈重玄无奈,轻飘飘的声音再次传来,“殿下,奴才是不是变丑了?”
沈余闻言,抬眼重新看他,“没有,小陈公公永远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那就好。”陈重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奴才一直担心,殿下会嫌弃奴才。”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沈余,“算来算去,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陈重玄摇了摇头,表情意外的严肃,一本正经的纠正道:“保护殿下是奴才的本分,不存在以恩挟报。”
“你可真是……”沈余被他整得有些语塞,轻轻叹道:“真拿你没没办法。”
陈重玄放低身体,借着沈余还未收回的动作,拿着侧脸蹭了蹭她的掌心,“只要殿下好奴才就好,奴才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只需要殿下时刻记得,万事都有我。”
“你是真得当我记性不好吗?”沈余捏起他的侧脸,“说得冠冕堂皇,我是昏迷又不是失忆。当时在皇宫里面你可不是这样一副态度,怎么变得如此快。”
陈重玄一愣没有挣扎,就这她的力道笑了起来,一双眼睛认真的盯着沈余说:“奴才当然没有,只是如今知道在殿下面前收敛一二了。”
“小陈公公,你可真有趣。”沈余松开手,看着他脸上的红印,面露歉意的又伸手过去揉了揉。
“殿下打算何时回宫?”陈重玄调整好角度放低身姿,让沈余不至于因为一直伸手而累着。
“父皇将我送去灵落寺,目的可不是让我在待在皇宫的。”沈余收回手,乖乖的窝回去。
“那殿下还要去灵落寺吗?”陈重玄默了默,再次张口。
沈余原本快要闭上的眼睛,缓缓掀开,“小陈公公,我虽然身体有病,但不代表脑袋有病。”
“我不傻。”沈余苦笑,“父皇对我的态度早就同当初不一样了。去了灵落寺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里去罢了。”
“你问这些是不是想我走了?”沈余抿着唇,抬起眼等待对方的回答。
“怎么会,奴才可舍不得。”陈重玄微微一愣,立马反驳。
“只是,殿下想知道是谁想要杀你吗?”陈重玄半张脸隐在黑夜里,月光落到他的眸子上闪着微微的亮光。
沈余盯着他看了半晌,嘴角的笑渐渐敛起,“我不想知道。”
“对我来说,知道与不知道都没有太大的意义。”沈余有些自嘲,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有时我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这个世界活的这么长,是否真的有意义。”
她这身体早晚会因病早亡,注定是不能活得寿终正寝的。
又何苦这样熬着呢,早早死了还能提前完成任务。
“奴才会让那些伤害殿下的人都付出代价的。”陈重玄平静的说着,抬手小心翼翼的触上了沈余的脸,喃喃道:“殿下不要想不开,你会好的,奴才会让你好的。”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你魔怔了。”沈余没有躲闪,“小陈公公无论如何将自己放在首位,照顾好自己才是最主要的。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受到任何伤害。”
“那样我不会安心的。”沈余将头压在枕头上,睡意袭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陈重玄见此,伸手将她身上的被子盖严,“殿下安心睡吧,奴才就在这儿守着。”
“小陈公公若是有其他的事,也可以……”话还没说完,沈余就合上了眼睛,呼吸声逐渐绵长,整个人深深的陷入了睡眠之中。
陈重玄见此从袖口摸出粒药放进嘴里,随即起身拿起茶壶将门口燃起的熏香浇灭。
“殿下啊!”他重新走到塌边,整张脸都隐在了黑暗之中,目光眷恋的落在沈余的脸上,声音悠悠飘荡在房中,“奴才快要忍不住了,该怎么办啊。”
“什么时候才能让殿下永远的留在我身边呢!”他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光明正大的留在我身边。”
“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呢。”
他的手渐渐伸向沈余,轻轻的摩擦对方发间的鬓角,道:“快了,马上快了。”
“快什么了?“沈余睁开眼,挑了下眉。
陈重玄闻言真真吓了一跳,触电一般的收回手,脚步向后一撤,转身就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