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翼:“……”
魏翼同学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急转弯给整不会了,大脑飞速运转,然后强装镇定地说:“我怕你半夜醒了害怕,就给你留了一盏灯。”觉得不够,还补充道:“还好我留了,你果然醒了。”说完,魏翼同学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刘绍禹不疑有他——毕竟他翼哥哥说过不会骗他的……——笑着说:“那你也可以开夜灯呀,那盏灯那么亮,肯定影响你入睡的呀,你刚刚都把脸埋进枕头里了,是不是傻?”
魏翼立刻伸手做出要弹他脑门的姿势,惹得他赶紧把被子扯上来盖着头,笑着说:“翼哥哥,我不怕黑,你快去把灯关了吧。”
魏翼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圆过去了,简直太惊悚了。他把手收回来,笑着去把灯关了。
经过这么一遭,两个人都不太睡得着,并且都睡得很拘谨,魏翼同学是因为分寸,刘绍禹同学则是因为羞耻。两人盖着被子,平躺在床上,沉默地睁着大眼睛瞪着天花板,各怀心事,心脏却以几乎同样的频率和节奏砰砰乱跳。
“翼哥哥,你睡着了吗?”不知过了多久,刘绍禹轻轻地问,他以为他的翼哥哥早就睡着了。
魏翼也以为刘绍禹早就睡着了,听到他的声音一阵惊讶,说:“还没。怎么了?你睡不着吗?”
“嗯。”刘绍禹轻轻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天大的勇气般,把身体侧向魏翼这边,软软地说:“翼哥哥,你……可以抱着我睡吗?”
大概是因为那个梦,他就是突然很想在他翼哥哥怀里睡,尤其想起翼哥哥唱的《You are my sunshine》里的歌词“ The other night dear, as I lay sleeping,I dreamed I held you in my arm,when I awoke, dear, I was mistaken,So I hung my head and I cried”。他原本计划如果翼哥哥睡着了,他就钻进翼哥哥怀里去,然后明天早上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意外之喜又让魏翼呼吸一滞,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他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斟酌、纠结,身体就似条件反射般立刻行动了起来,他向刘绍禹那边侧过身,对他张开双臂,说:“当然可以。”
躺好后,刘绍禹担心地问:“翼哥哥,我的头发会不会扎疼你呀?”他朝魏翼侧着睡,头枕在魏翼的手臂上。他想起翼哥哥曾经说过他的小刺毛扎得手疼,突然对这头小刺毛特别不满意。他将身体往上挪了挪,于是头枕在了枕头上,脖子放在了翼哥哥的手臂上。
“不会,不疼。”其实老实说是有点儿的,不过刘绍禹换了个姿势后就没事了。魏翼怕他要是说疼刘绍禹就不让他抱着了。他闭着双眼,紧紧抱着刘绍禹,满足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下次就不疼了,下次我的头发就长长了。”刘绍禹笑着懒懒地说。他已经决定要把头发留长了。
魏翼心念一动,下次?他不禁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摸了摸这头小刺毛,温柔地说:“这个头发也很好,怎么样都好。”
躺在翼哥哥的怀里,刘绍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幸福,他好想一直这样,他懒懒地说:“翼哥哥,我明天哪儿都不想去了。”
“好啊,那你想干嘛?”同样幸福得不要不要的魏翼懒懒地回道。
“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想懒懒地躺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刘绍禹的声音已经迷糊了,他已然沉溺在翼哥哥的怀抱和气味里了,说完那句话,他就睡着了。
“好啊。”魏翼很喜欢这个主意。他听着刘绍禹匀称的呼吸声,循着他的鼻息,在黑暗中,偷偷地给了他一个轻轻的吻,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昨晚半夜起来那一遭,习惯早起的他们俩竟然一觉睡到了快中午。其中七点出头的时候刘绍禹同学因为生物钟的原因醒过一次,见翼哥哥睡得很熟,他于是怀着愉悦的心情默默欣赏了会儿他翼哥哥的绝色,然后偷偷亲了他翼哥哥一嘴,愉快地进入了另一次梦乡。
他们果然在酒店房间里悠闲地躺了一天,饿了就叫客房服务。他们看了几部经典电影,他们交换对影片的看法,讨论剧情,讨论演员的长相和演技,讨论导演的技巧,讨论影片的主题和想传达给观众的思想。刘绍禹一直以来都知道他的翼哥哥口才好,又聪明,但没有想到点评起电影和表演来也头头是道,总能给出很多令人赞叹的真知灼见,惹来刘绍禹一阵一阵的膜拜。
“翼哥哥,你懂好多呀,你怎么还知道那么多表演类的专业术语呀?你也太厉害了。”刘绍禹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头枕着他翼哥哥的手臂,仰头看着他翼哥哥,一脸崇拜地说。
魏翼低头看着半躺在他怀里的小东西,满足地笑着说:“因为我以前有段时间对表演特别感兴趣,就看了很多相关的书和视频。”
“真的吗?为什么?你想当明星吗?”刘绍禹从来不知道他翼哥哥竟然还有过这样的喜好。
魏翼笑着说:“不是,那时候觉得有些演员真的很神奇,演得也太好了,到底怎么做到的呢?就想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不想哭的时候也能真情实感地哭出来,不想笑的时候也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喜欢的时候可以演得让人相信你不喜欢,不喜欢的时候也能让人相信你是喜欢的,这种让人相信的感觉,你说是不是很酷?”
魏翼同学从小和爸爸妈妈混迹各种名利场,看惯了大人的逢场作戏、虚与委蛇,总觉得这些人演得可真烂,看着都替他们捉急,有时候还不得不配合表演。他想表演可能是每个大人必备的生存技能吧,于是做什么事情都想尽善尽美的爱学习爱钻研的魏翼同学有段时间特地钻研了一下表演。
刘绍禹皱起了小眉头,说:“可是那不是真实的你呀,那多累啊!翼哥哥,我们要做自己,这样才会快乐。”
魏翼用刘绍禹枕着的那只手顺手摸了摸刘绍禹的小脸蛋,说:“嗯,你说得对。所以后来我就不喜欢了,表演这种东西,还是只适合用在舞台和荧幕上。”他的小动作自然得就像是他们早已经是亲密多年的情侣似的。
“嗯。以后我要是发现你在我面前演戏,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刘绍禹说。刘绍禹对翼哥哥的亲密小动作的习以为常程度也很不寻常。
大概是因为心意相通,加上昨晚刘绍禹的春梦,他们俩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并且爱极了现在这种状态。
魏翼佯装害怕地说:“这么严重?那如果你在我面前演呢?”
“不可能。”刘绍禹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我在你面前演了你就打我一顿,然后就再也不要理我了。”
魏翼看他这副可爱样儿,心里软趴趴的,他笑着揉了揉刘绍禹的小脑袋,说:“那可不行,不理你我理谁去呀?你要是给我演啊,我就给你接着,怎么样?”
刘绍禹才不领魏翼的情,气鼓鼓地说:“反正不可能,我不可能。”惹得魏翼同学可真想把他摁在沙发上狠狠地亲几口。
他们继续看回电视,看着电视里谈校园恋爱的男女主,刘绍禹不由地想起那天下午翼哥哥和他一起上课的美好时光,他心念一动,说:“翼哥哥,以后我也要考去你的学校,这样就可以跟你同校了。”他懒懒地伸出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算了算,然后轻皱起了眉头,遗憾地说:“哈?原来那时候你已经毕业了,可恶。翼哥哥,你说我现在开始努力还能跳级吗?”刘绍禹同学突然非常渴望和他的翼哥哥在同一所大学念书,光想想就觉得很美好,因为玟章说上大学就可以了,而且他总觉得同校的话好像年龄差就可以合理地模糊掉了。
魏翼想都没想就说:“笨蛋,你着什么急呀?我可以继续读硕士、博士呀,我在那里等你,你踏踏实实地一步一步来就好。不是我的学校也没关系,我去找你。”刘绍禹这个主意和他的计划简直不谋而合了。
“真的吗?那我们拉勾。”刘绍禹兴奋地说。
他们好像突然从对两个人的未来的茫然不确定中看见了一条阳光明媚的康庄大道。他们伸出他们各自好看的右手,勾起小拇指,最后用大拇指盖了一个章,以为这样,就把两个人的未来抓在了手心里。
第二天,他们也没有刻意安排什么活动,因为魏翼明天就要走了,他们都有些提不起什么兴致来。魏翼本来要买再后一天的机票,等刘绍禹去上课了他再走,但是刘绍禹坚持说想去机场送他。
他们并没有又在酒店窝一天,他们先是去吃了一顿极具上城特色的午餐,然后因为太阳太大,漫无目的又百无聊赖的他们于是跑进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地铁站,随便选了一条地铁线就上了地铁,听到觉得有趣的站名他们就下去看看,顺便在路边小店买个冰淇淋吃,看到能换线的站他们就下去换乘。玩起了兴致的他们甚至在地铁站拿了一张上城地铁线路图,然后在站内的小便利店里买了一只笔,开始在图上做标记,乘坐过的路线就用笔在地图上描上,于是漫无目的的他们就有了目标——他们要把这些线全部描完,像是在玩一个益智游戏。他们甚至还认真地计算了一下怎么样最不绕路且花的时间最短。刘绍禹觉得这种事情但凡和任何一个别人一起做他都会觉得既无聊又脑残,但是和翼哥哥一起,他觉得有趣极了。
晚上,他们决定去吹晚风、赏上城夜景,他们没有去城市的地标建筑或者酒店的顶楼,因为他们只想两个人待着,于是刘绍禹带着魏翼去了他家公司大楼,刚好离他们的酒店也很近。这天刚好是星期天,大楼只有一楼大堂亮着灯。保安经理认识刘绍禹,让门口的保安恭敬地给他们开门并给他们刷了去顶楼的电梯权限。
他们肩并肩坐在天台上,看着华灯初上、灯火璀璨的上城夜景,吹着夏日的晚风,俩人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魏翼把视线转向刘绍禹,问:“绍禹,你在想什么呢?”
刘绍禹把脑袋倚靠在了魏翼的肩膀上,感慨地说:“翼哥哥,我在想上次我们俩像这样坐着应该是你刚来上城那天晚上,你来我们学校的篮球场找我,对吧?那时候我以为我在做梦,即使是现在回忆起来,我也觉得那好像是一场梦,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又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魏翼看着靠在肩膀上的小脑袋,噗嗤一笑,说:“怎么这么像青春疼痛文学呢?刘绍禹小同学,我只是回家去,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回去后我们还有一千种方式联系呢。”魏翼心里也很不舍,也很不是滋味,但他不希望他走之前他们之间都是这样的氛围,他想让刘绍禹小朋友开心起来。
他果然很懂刘绍禹小同学的点,刘绍禹闻言把脑袋从他肩膀上弹起来,气恼地捶了他一拳,说:“你才青春疼痛!气死我了!”脸却不自觉地红了。青春期的要强少年,谁愿意承认自己伤春悲秋、无病呻吟、青春疼痛呢?
魏翼轻轻撅了撅刘绍禹的小脸,宠溺地说:“对啊,我的青春可太疼痛了,它开始于我第一次翻你们学校的围墙。话说你们学校不会真的把我翻围墙的照片公示出来吧?”
这件事情刘绍禹同学简直能笑一年,他大笑着说:“放心吧,我爸早就去帮你搞定了。”
魏翼可太爱看刘绍禹笑了,他说:“刘绍禹,你以后能不能多笑笑?每次看你笑我就很开心。”
刘绍禹面上虽然镇定,内心早就波涛汹涌了,好吧,面上也没有很镇定,他的脸羞得通红,嘴角也不受控制地直往上扬。他喜欢翼哥哥叫他“刘绍禹”,显得他把他当作一个平等的同龄人而不是一个小弟弟看待。他忙把脸别向一边,说:“那也得我开心呀,不然不是傻乐吗?”
魏翼搂着他的肩膀说:“傻乐我也喜欢。那这样,以后我负责逗你开心,你负责笑,好吗?”
刘绍禹简直要被他翼哥哥撩傻了,整个一个幸福得晕晕乎乎。他觉得这样不行,怎么能一直都是被撩上头的那个呢?他于是趁他翼哥哥不注意,不服气地、偷偷地、飞快地亲了他翼哥哥一口。
魏翼脑袋倏地炸开了花,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刘绍禹想要逃走的小脸。始料未及的刘绍禹被吓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把魏翼的理智吓了回来,但他没有放手,只是稍稍松了松自己的手,以免弄疼他的宝贝。他看着在他手中的刘绍禹那张比漫画还精致好看的脸,看着他既期待又有些惊恐的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柔软诱人的嘴唇,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他看见刘绍禹的喉结也动了动。他看着刘绍禹的眼睛,深情地说:“或者……我负责等你,你负责好好长大,好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他的心脏早就提到了嗓子眼。
刘绍禹已经完全傻了,但却不忘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翼哥哥终于鼓起勇气吻上了他。大概因为他等这个吻等太久了,大脑唰地一阵充血空白的他顾不上其他的,条件反射般搂住他翼哥哥的脖子,给出了虽笨拙却最热烈的回应。
魏翼等不及时间去捅破那层窗户纸了,他想提前把他的宝贝定下来,用这句情话、这个吻和这个想要把他的宝贝揉进自己骨血里的拥抱。他好开心,他的宝贝果然就在那层窗户纸的后面等他。
他们没有说喜欢,没有说爱,只有一句不轻不重、可轻可重的等待,但“我等你”对那时候的刘绍禹小同学来说又何尝不是最美、最令他安心的情话和承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