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号不再吭声,似乎是在抱怨温泠当时没有跟它说实话。
面前的大叔也还在喋喋不休:“小年轻啊,就是脸皮薄,道个歉有这么难嘛?”
温泠实在被讲得有些痛苦,对着许亦舟的方向道:“好了,我原谅你了,不用再道歉。”
许亦舟也很上道,“我也不会再因为小狗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我的问题跟你吵架了,对不起,是我太幼稚了。”
温泠的眼皮抽了抽,非常想给许亦舟一个眼刀,又生生忍住了。
她磨了磨后槽牙,这人有种非常熟悉的欠揍感。
大叔看到两人和好如初,露出几分钟以来最灿烂的笑容:“这就对了嘛,那大叔我就不打扰你们小情侣了,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他还比了个承让的手势,脚踩风火轮一般地溜到前面去了,最后只剩下一个背影。
好在大叔这一顿“深以为然”的劝架真的缓和了一点两人的气氛。
温泠打了个哈欠,决定还是跟许亦舟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
废话,免费不要钱的聊天搭子,不聊白不聊,而且她这叫什么——对,带薪摸鱼。
温泠挑了一个无关紧要甚至称得上是非常标准的闲扯的问题:“欸,我上次不是去参加了一个综艺吗,里面的嘉宾都以为你是老干部风格,但我今天我发现你真的挺适合当演员的,风格切换自如。”
好的演员眼睛是会说话的,至少她说完这番话后仔细观察了一番许亦舟的表情,发现他只是轻轻眨了下眼。
黄昏下斜阳里,他的眸黑而透亮,直勾勾望来的时候,温泠觉得被反射到的是自己的情绪,而不是许亦舟的。
许亦舟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几乎挑不出毛病的温和笑容:“谢谢夸奖。”
温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显然话匣子打开了,对方就不那么想终结话题了。
许亦舟很快给温泠抛过来一个问题:“话说……”
他有些纠结,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问了:“你更喜欢小狗还是大狗?”
温泠:“……我更喜欢你个大头鬼!”
许亦舟停下脚步,打开手机的录音机:“真的喜欢我吗?”
温泠:“……”
假的!好气哦,如果现在不是在外面,她肯定要好好揍许亦舟一顿!
……
好在最后温泠终于完成了遛狗任务,她倒好水放好尖尖晚上要吃的狗粮,走到门口,突然问还在一旁站着看手机的许亦舟:“我要走了,你还不准备走吗?”
说真的,这家伙不说话插兜看手机的时候还是挺像模像样的,完美符合她们几个评价的成熟老干部风格。
许亦舟也没想到温泠临走还会问这么一句,他摆摆手,“你先走吧,我还有一点事情。”
如果温泠再走近一点,就能发现许亦舟打开的是和丁韵茹的聊天对话框。
【丁韵茹:亦舟,你最近要进组吗,如果有时间帮我照顾一下尖尖。】
【丁韵茹:在吗,已经进组了?】
【丁韵茹:我临时改下午三点的飞机了,来不及了,如果你还没下戏,那我就跟我一个朋友打个招呼,让她来帮我照顾一下。】
【许亦舟:刚刚下戏,我今天晚上有空,直接把尖尖带我家去吧,不用找别人了。】
然而丁韵茹刚刚发来了一个大大疑问的表情包。
【丁韵茹:我刚下飞机手机开机,你小子就给我惊喜是吧?】
【丁韵茹:你干嘛你干嘛!你没去吧,我找到朋友去了啊!你去了你不把人家小姑娘吓一跳,突然一个陌生人开锁进来,人家还以为我家进贼了呢!】
【许亦舟:我现在就在你家。】
【丁韵茹:……】
【丁韵茹:你小子,自求多福吧,或者你就用你那张小姑娘看了都嗷嗷叫的脸去博取信任。】
【丁韵茹:天哪,如果你最后被揍一顿,不会脸都保不住了吧!】
【许亦舟:嗯,我认识她。】
【丁韵茹:许亦舟,有时候你但凡多说一句话,我都相信你不会结了婚还跟单身一样。】
【许亦舟:温泠是我老婆。】
【丁韵茹:???!!!我宁愿你没有多说这句话!】
许亦舟无视丁韵茹接下来发过来的无数问号感叹号,还有刷刷刷一连串的语音,摁灭了手机屏幕。
这个世界的表姐成熟理智只是展示给外人看的,实际上和温泠一样内心都是个小孩子。
他敲了下手机屏幕,怪不得两个人能玩到一起去。
温泠得到许亦舟的答案不由得皱了一下眉,这么模棱两可的回答是要骗小孩吗?
“许亦舟,你别骗我,你肯定不是来兼职的,你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许亦舟沉默,温泠的这句质问像是牵动了他的记忆。
如果,他是说如果,当年她也能像这般如此爽快地质问自己,是不是误会早就解除了。
只可惜,她没有问,他也没有主动解释,最终他们俩也没有等到解除误会的时候。
温泠不是她,温泠只是所谓她的灵魂可能的转世罢了。
而他带着这点渺茫的希望,来守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一个已经不能称之为“她”的人,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也罢,他对她的背叛也不差这一点半点了,论前一世他的所作所为,早该不得轮回了。
许亦舟莫名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到了谷底,但是他还是回答了温泠的:“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认识这家主人。”
他指指一旁在摇尾巴咬他裤脚的小狗,又指指自己:“麦芒的孩子。”
温泠扑哧一下笑了,她福至心灵,突然明白初见丁韵茹的时候那句“针尖对麦芒”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麦芒生了一只调皮的小狗跟她针锋相对。
“有意思,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拜拜。”虽然如此,温泠还是选择先溜。
许亦舟还要干活就让他继续干吧。
……
温泠回去的时间还不算晚,这会儿夕阳留有一丝余韵,淡淡的金色交织着逐渐浓稠起来的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21号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宿主,所以你第一次快穿任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以前只跟我说你任务失败了,失败得彻彻底底,但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具体的内容。】
它是由数据和算法组成的系统,但是它也是一个可以分析比较数据的系统,每每温泠的心开始狂跳的时候,它都能感觉到那种被数据称为所谓痛苦,难过,挣扎的情绪。
虽然它不知道这些情绪产生的最终目的和环境是什么,但它一直试图理解。
就像温泠每一次做任务时都会和它强调的那样,她们是朋友。
一个人类和系统也能成为朋友吗?它希望是可以的。
温泠:“你想听?其实就是先这样,然后那样,再然后那样那样,最后我就没了。”
21号幻化出一副“你在敷衍我”的表情出来。
温泠叹了口气:“好吧,简单概括就是我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导致我的任务失败,最终因为他的蝴蝶效应,我也被他干没了。所谓女主任务,就是应该和男主在一起的,我第一次进任务,自作聪明认为我既可以完成这个任务,又可以以自己的力量拯救无辜的人,但是我失败了,因为无辜的人往往不是无辜的,而我也受到了自己小聪明的报应。”
21号用机械电子音小心翼翼地问:【你……离开任务世界的时候很难受吗?】
温泠耸肩,“也不算难受,其实是有一点的,但相比于难受,我更多的是解脱,不仅是我,对于我的第一个系统也是。”
见21号不相信,温泠继续补充:“起初的时候其实还挺开心的吧,觉得做了好事,后来只剩下恶心,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某些场景,还有些嫌弃当时那个不知好歹的自己,经历的痛苦像是一种生理反应刻在记忆里。”
【也许,这就是131号申请回炉重造的原因。】21号喃喃了一句。
温泠很快捕捉到了这句话,表情却平淡:“真好,如果有机会我也想申请换个脑袋,可惜我不是系统哈哈哈哈哈。”
她甚至还配合地干笑了两声,“转到炮灰部门认识你以后,其实也没有那么耿耿于怀了,我挺喜欢咱们部门的氛围的,你看,炮灰比女主自由有用的多,谁说炮灰没有自己的生活的,炮灰也很重要的好嘛,我现在不就和你工作到退休,享受美好生活了嘛?”
身为女主,你处于那轰然向前却无法改变的故事之上,才会感到深深的无力与绝望。
温泠眨了下有些干涩的眼睛,默默在心里说了一遍这句话。
21号作为跟宿主绑定在一起的系统,自然也听到了。
半响,它开口:【宿主,你想知道那个世界后来的走向吗,我的权限虽然只能查询炮灰系统,但是我有认识的朋友系统在……】
“不想,”温泠快速拒绝,“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也权当今天这样的感觉是错觉。”
毕竟蔺子霄也不能复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