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李婶应付过去,刘一山只觉累。
不过,这一次李婶比任何时候都好应付,因为刘一山曾承诺,他要把挨近她家地基的桃树都送给她。
如今那棵树可就在她家的地基线旁,那棵树理所当然就是李婶家的了,那树上的果子,不用多说,也是李婶家的。
李婶来找刘一山,一是因为事出偶然,很是奇怪,脑子里满是问号,所以过来问问。
另一个原因,则是要委婉地确认一下,这棵树到底是不是她家的,如今看刘一山的语气,没有更改后悔的意思,那她就高高兴兴地回家摘桃子去了。
这棵树,可谓硕果累累,李婶一下收获了两担,也就是四箩筐大大的鲜桃,她也不亏着刘一山,态度坚决地分了一半给他“尝尝”。
其实,这个时候,刘一山的注意力,早就跑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大青牛的住处。
牛棚,大青牛的牛棚。
刘一山那天起床,习惯性地就往牛棚方向转。
他刚向那边瞥了一眼,目光所致,吓了一跳。
他整个人就像木头一样,全身僵硬,站在原地不能动了。
牛……牛棚呢?
牛棚怎么不见了?
……
只见牛棚原来所在位置处,牛棚的影子也没有一个,代之的是一棵参天大树。
也许说它是参天大树还不十分准确,因为这棵树很大,却不很高,它的树枝旁逸斜出,浓密低覆,就像一把巨大的伞,低低地把那个地方遮盖住了。
远远看去,那树冠和地面的距离,大抵就一米多点,形成了一条奇异的缝隙,透着风,也透着光。
“祖种子?!”刘一山大叫一声。
他瞪着那棵大树,眼光发直。
“在,我在这呢。”
祖种子的声音,果然从那浓密的树冠里传出来,懒洋洋的,没睡醒的感觉。
他应该昨晚一晚都在这里玩,玩累了就在树冠里睡了。
“大黑牛,黑娃子?!”
刘一山的第二声大叫,就是叫唤他的老伙伴大黑牛了。
他没看见大黑牛,心里顿时发慌,背脊也感觉冷。
祖种子这一晚上的折腾,还不知道把大黑牛弄成啥样子了,弄到哪里去了?
“哞——”
大黑牛在大树下高声回应着,一边从树后转过来,冲着刘一山摇头摆尾,好像很悠闲的样子。
看见黑娃子没事,刘一山顿时心里落了地。
“小种子,我们的牛棚呢?”刘一山问。
“那牛棚呀?又老又破又旧,还又热又脏又臭……你看你,还说对黑娃子很好,怎么就没想着改善一下人家的居住条件呢……”
“不好意思,没有先给你打招呼,昨晚我来看黑娃子,见它住在这难受,就直接把破牛棚拆了,然后在这里种了一棵大冠树……”
祖种子从树冠里跳出来,兴致勃勃地在刘一山面前卖弄道。
“你拆了牛棚,却种了一棵树,这是哪里对哪里呀?牛棚没了,你让黑娃子住哪里?晚上下雨打霜的,白天烈日狂风时,你就让它在露天硬扛着?……你还栽这么大棵树,这树能当牛棚用?……”
刘一山直接开始数落起祖种子来,这个家伙,活了万万年,但做事好像总缺根筋。
“我就是要把这树当牛棚。”
祖种子这回却不生气,他笑嘻嘻地炫耀:
“你看哈,春天夏天和秋天,天气比较暖和,甚至很热,把黑娃子关在棚子里,它那么大的个子,整个就是一发热器,那还不难受死了。”
“现在,我让它住在大树下,又能通风,又能纳凉,下雨淋不着它,出太阳也晒不着它,这不舒服多了?”
“哞——”
祖种子说到这里,黑娃子居然也叫了一声回应。
刘一山能看出来,它好像很赞成祖种子的说法,对现在的居住环境,应该也很满意。
“唉,我看你俩呀,想法好是好,可是,干事情不能只凭一时头脑发热呀——你们的想法,不周全呀。”刘一山给他俩泼冷水。
“哪里不周全?”祖种子眨眨眼,问。
“你只想到了天气热的时候,你想过一年四季,还有冬天没有?那时候天气冷,外面滴水成冰,可你这大树四处透风,还不把黑娃子冻成冰疙瘩?”
“哦,你说这呀。”祖种子听了,松了一口气,脸上是睥睨一切的神态:
“你想想,我这样的人,走过那么多路,见过那么多事,好歹也算是见多识广,天下最聪明的几个人,怎么不会想到你担心的事——这个,我早就有安排了。”
“你有安排?啥安排?”这回该刘一山眨眼了。
“是呀,你注意到了么,这棵树的树冠很大,离地面也很低,到了冬天呀,我就让它长出气根,扯天扯地密密麻麻挂满,就像你们人类用的挂帘挂毯那样,绝对严严实实,又保暖又透气。”
“如果这都还不够暖和,那我就再提供些种子,从地里长出一些树藤,给它布个天罗地网一般,弄出一个气根和树藤织成的‘大茧房’,层层叠叠,密不透风,寒不浸入,黑娃子要休息,钻进去就行……”
“这是不是天下最安逸的牛棚?……我,祖种子,是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气根?什么气根?”刘一山有些被祖种子的怪异想法吸引住了,他抓住细节追问。
“你是不是真傻呀,你见过榕树吗,榕树就会从树枝上长出一些根,在空气里生长着,有的细得像发丝……”
“榕树,这棵树?”
“这棵树就是榕树,但是榕树的变种,我把它改进了一些而已。”祖种子回答得漫不经心。
刘一山不再说话,他本来想夸祖种子几句的,但看他那目空一切的神态,就不再发声。
生怕这个家伙被夸奖冲昏了头脑,又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但是,从这天起,他就把活动中心,从以前的院坝里,搬到了牛棚了。
不,是搬到那棵当成牛棚的大树下来了。
轻风微醺的晚上,天上的月亮很大很亮,星星调皮地眨着眼,在大树下,有祖种子打闹,有黑娃子参与,这场景,想想都美。
祖种子说,他在天上,都很少有这样美过。
既然这样,那还上天当神仙干吗?
刘一山笑着问祖种子。
所以嘛,我不在天上,现在这里了。
在大月亮下纳凉,自然是无话不谈的。
“天上的美女多不多呀?”青春期的刘一山,也自然对青春期的话题感兴趣。
“美女如云。”祖种子鼻子里哼一声。
“呼……”大黑牛鼻子里也哼一声。
“最美的仙女是谁?”刘一山贱贱地追问。
“天庭上美女很多,但最美的嘛,非七仙女莫属。”祖种子随口答道。
“那能有多美?”刘一山没概念,语气中显出随意。
“多美?你们人间不是有羞花闭月的说法吗?你见了她,就知道天地间真有这种感觉。这样说吧,她在花丛中,花花们会显得黯然失色;她出现在月光下,月亮也就不那么亮堂了……她一出现,每个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她轻轻莞尔,每个人又会以为是在对他而笑……”祖种子再次夸赞。
“你见过她吗?”
“很熟。”
“啊,你还很熟?她对你怎么样?”刘一山总感觉祖种子在吹牛。
“唉……”祖种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对谁都太好了。见到我,她也好得不得了,就像认识了几万年,还总给我蟠桃吃。”
“你这人是怎么了,听起来人家对你不错嘛,你怎么还长叹短吁的?”刘一山不解地问。
看看祖种子那张娃娃脸上露出的沉重样,他就有些想笑。
“好是好呀,但她总把我当成个小娃娃——是你,郁闷不?”
祖种子苦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露天的牛棚,想想还是不错的?【新书求收藏,求评论,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