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没有摘下青铜面具,而是转头看向瞿镜:“瞿君,这位和我回去查的资料,不是同一个。”
瞿镜一愣,看了一眼搞不清楚状况的亓官辞,神色也严肃下来:“按照我给你的信息查的?”
“一字不差,”谢必安点头,从马甲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机,解开锁屏后,打开相册,将拍摄下来的照片递给瞿镜看,“亓官辞,21岁,上京大学数学系考研生,生辰是丁未月辛未日。”
瞿镜接过谢必安的手机,看到上面由生死簿初代副本查询出来的资料,每一条基本都可以和亓官辞对上,但是……
人对不上。
生死簿副本上显示的照片,和亓官辞完全是两个人!
别的不说,亓官辞本身的面相中庭饱满,气色红润,且双眼有神,一看就是会有大作为的人,但是照片上的那位却面容干瘦,目光游离,用一句古话来说,就是典型的小人面相,怎么看都和下面显示的资料违和。
要说唯一对的上的,大概就是由初代副本查询出来的阳寿,也是无法看清的。
都是在冥府工作这么多年的人,这种古怪几乎不用怎么想,都可以瞬间得出推测,瞿镜双眼微虚,眼中带着寒意:“不入流的下作手段。”
谢必安感受到了瞿镜的怒气,心知这是触到霉头了。
冥府之人向来按规矩办事,世间万物都需遵从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人各有命,运道凭己,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用下作手段,强行逆天换命的歪门邪道,简直就是在挑衅冥府权威。
谢必安心里发苦,却也不敢就此离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此界信仰熹微,正神入界尚且困难,我辈更是近年才得以入界,看来是有东西明白此点,动了歪心思,想要借此发作,山高皇帝远,以为没有人会阻拦管制。
只可惜如今人员不够,不能在第一时间查出幕后之人,还请瞿君恕罪。”
亓官辞在旁边听着发懵,见谢必安说完话后,气氛有些僵着,而且瞿镜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吓人,他在旁边拿着本书,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实在是有些别扭,便忍不住默默举手,小声发问:“请问,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亓官辞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谢必安和瞿镜都将视线移向了他。突然间被一位脸色发青的人,和一位带着恶鬼青铜面具的人注视着,就算是个胆子大的,也保不定会被吓出什么毛病,更别说亓官辞这种近距离感受到阴冷气息的了。
亓官辞面色苍白:“怎……怎么,现在是要灭口了是吗?”
谢必安沉吟片刻,突然抬手向亓官辞的脖颈处伸去,而一旁的瞿镜也就直接漠视着,没有半分想要出手阻拦的意思。
正当亓官辞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准备奋起反抗的时候,谢必安的手方向一转,拍在了亓官辞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又抬脚对准亓官辞的膝盖,准备踹去。
还没有碰到膝盖,就先被亓官辞扭身一躲,将还算厚实的书合上,对准谢必安的脸就扔过去。
谢必安身形未动,双眼透过青铜面具死死凝视着亓官辞,被亓官辞扔过去的书也在谢必安脸前一拳处停住,悬在空中,不再动作。
恶鬼吓人,更别说专门缉拿恶鬼的阴差头头无常官,恶鬼见了都害怕,被白无常这么一双眼盯着,亓官辞只觉得后背发凉,有一种置身寒窟,被巨蛇缠身的阴冷之感。
谢必安盯了亓官辞好一会,才松开手,转身看向瞿镜:“禀瞿君,此人性子不错,临危不惧,有胆量,可以入阴司为吏。”
瞿镜也难得用赞赏的眼光看了一眼亓官辞:“心性尚可,直视凶煞还能面色不改,是个好苗子。”
得到了瞿镜的赞同,谢必安也理解了意思,再次转身,翻掌凭空变出一本文牒和一支毛笔,冷声念道:“召酆都大帝号令,今准生人亓官辞入东岳阴司六十五蒋座下为吏!”
亓官辞面无表情,实际上他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他完全被吓傻了好嘛!他都已经在刚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思考好了遗书,回顾了一生,做好准备就此死亡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反倒被两个始作俑者夸赞表扬,还什么什么为吏?什么吏?什么司?什么大帝?
这些问题还没想清楚,亓官辞只觉手心一沉,低头一看,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套和面前那位带着青铜恶鬼面具一模一样的面具、衣服以及一个布袋的导游装备被握在了手心里。
亓官辞:“……”
这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去,这好像有点不对劲?!
大概是看出了亓官辞的惊讶和疑惑,谢必安本着身为人领队的职业素养,主动上前,把那份刚被瞿镜盖了个章的文牒,放进亓官辞装着导游装备的袋子里,又拍了拍亓官辞的肩膀,语气轻松:
“小伙子,你放心,既然以后都是同事了,你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好好调查,还你一个公道。加油,好好干,里面有导游员工手册,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导游的。”
亓官辞第一次接收到这么多超过他常识的东西,一时间还没有理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却听懂了一件事,自己似乎被稀里糊涂的签订了一个劳动合同,要去当一个什么……导游了?
“什么导游?你这合同合法吗,有五险一金吗,工作时间怎么算,工资多少,有假期吗,有补贴吗?”
亓官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情后,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询问这个工作,它合法吗,保险吗,按理说,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他应该觉得神经病才对,难道是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梦的原因?
谢必安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自己的微信号发送给了亓官辞,和瞿镜告别后,走到旧书店门口,推门出去后,在一群站着的人面前,从马甲口袋中取出导游旗。
将伸缩杆展开,固定好导游旗后,开启了导游麦,在导游麦亮起红灯,表示正在工作后,冷声说道:“久等了,各位成员。现在让我们继续跟随白导的指引,大家都注意队形,不要走散,看准白导的导游旗,好——接下来我们将进行本次旅行的第一个景点项目,阴阳回灯海……”
瞿镜为了让亓官辞更仔细地了解一下导游的工作,特意带着亓官辞跟着谢必安一起来到了旧书店的门口,让亓官辞可以近距离观看谢必安是怎么操作的。
在谢必安说完后,旧书店的门前再次出现了,如同昨晚瞿镜送何银花时的那道晕黄通道,谢必安将旗子在空中左右扬了七下后,率先踏入了通道。
在谢必安进入后,身后跟着一串队伍的人也踏了进去。那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泥泞或者血迹,面色泛青,行动僵硬,不太像是活人,在看他们的脚底,才发现他们居然都是飘着走着,甚至没有脚。
在所有鬼魂都进入通道后,那道通道便消失了。
亓官辞的脸色越来越白,尽管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但是不难看出来他正在经受非同一般的打击。
瞿镜抬手看了眼腕表,也没有再对亓官辞多说什么,将手搭在了亓官辞的肩膀上,狠狠向后一推:“你该回去了,少年郎。”
“明天见。”
亓官辞在床上猛地睁开双眼,大喘气地坐起身子,双手按着太阳穴开始梳理大脑中突然多出的一大段记忆。
奇怪的是,他今天不但把昨晚做的梦记得清清楚楚,连带前天晚上梦的都想起来了,这是什么原理?!
把记忆都梳理完毕后,亓官辞又躺了回去,双眼看着天花板开始发呆,好一会才嗤笑出声:“什么东西啊,做个梦那么认真干什么?”
说着,亓官辞伸了个懒腰,往侧边一翻身,这一翻身,就看到枕头旁摆放整齐的白色工服和一袋子导游装备。
而那个青铜恶鬼面具就摆放在白色卫衣的上面,袋子上方则摆着那份入吏文牒。
……
草。
这会真的把亓官辞吓得不轻,脸上刚睡醒的红润气色瞬间变得煞白,慌忙起身就开始检查这些东西,实的,真的,还是一模一样的!
亓官辞脸色古怪,拿起那份文牒,上面用小纂写着“召酆都大帝号令,今准生人亓官辞入东岳阴司六十五蒋座下为吏”,可能是怕亓官辞看不懂,文牒的旁边,还用绿豆大小的正楷体打印了一遍一模一样的字,而左下角则改了一个金色的符印。
“这到底,都是什么东西?”
有问题,找度娘。
亓官辞打开手机,对着文牒上的字,就开始搜索“酆都大帝”和“东岳阴司”的消息,一连搜看了半个多小时的百科,又打开大众论坛,匿名发布了帖子:
【请问我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召酆都大帝号令,今准生人XXX入东岳阴司六十五蒋座下为吏”是什么意思?[图片·匿去名字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