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校门,我才慢下步伐,后面没人追,我跑那么快干嘛?没出校门,就看到门外那辆耀眼的超跑和靠在超跑前更耀眼的那个人,他穿着浅墨色的秋装,一副宽边墨镜遮着眼,我看不到他注视的焦点,只看到路人打量他的目光。沈梦就那样旁若无人地靠在车门上,停在车流边。这么大老远特地跑来接我去省城?我不敢有这样的奢望,可能是新认识了什么中京的粉丝,过来碰头,顺便逗我一下吧?这中大藏龙卧虎,有的是背景显赫的官二代,只要沈梦有心的话,不难钓到有能力为省城大佬们翻案的大鱼。
我走出校门,有些犹豫是穿过大路与他见面,还是随便转左转右,就当没看见。
沈梦取下遮阳的墨镜,目光直直地看过来。
我身边没旁人,他看的就是我。
他浅浅地笑,一脸都是我知道你会来的自信,阳光灿烂。
我没得选,只能准备杀过车流,与他汇面。
就在这时,横道里突然杀出一个人来。
有个在街头播报路况的记者正好收摊,四下张望时大概是认出了除去墨镜的沈梦,职业病反射,立马窜到他面前,拦住搭讪,看那嘴型,分明是在问他是不是省城那个救苦救难的少年英雄。中京是中都的首都,这里人见多识广,自视极高,极少有在街上围观明星的事情发生,即便真感兴趣也就是当面一笑而过,背后指指戳戳,今天出了意外,因为这个不是影视明星,而是这个时代缺乏的扫黄除恶的民族英雄,作为中都的带头人,这种人物的出场是每个中京人必须广而告之,让众人围观景仰的事件。沈梦和他的超跑顿时陷入重围。
我一看这场景,心道,妈蛋,少年?你看不出他早成年了吗?这不是我有心逃避,是天意不让我靠近。
我转头朝右走。
这个方向选错了,因为是顺车流,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超跑的轰鸣声,和紧急刹车声,“上车。”沈梦在行车道上急刹车,把后面的车都逼停了,这德性怎么和班长差不多?我没得选择,只能上车。(男神行车规则一,紧急状态下违章停车抢人法则)
我能想象他是怎么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路的,那次沈孟烶来接高考完毕的我,就是那样在接学生的家长群里杀出去的。(男神行车规则二,堵车状态下无伤亡逼格开道法则)
谁都没有开口,沈梦就把车开上了回省城的路。
都怪我,害他没有接到网约粉丝。
我看着窗外的车流,这次是真的要旷课开除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可怜我还带着史学课本呢,我这次可是真心想做个好学生的。
明明有三次机会的,我怎么现在就服输了?
天近黄昏,我的肚子愉快地咕噜着,这是我见到沈孟烶的正常反应,沈梦把车停在一家看上去还像样的路边餐馆,我跟着他下了车,胃口特别地好,服务生送上菜单,我看看每个菜都可以点一个。我放下菜单,看看皱着眉的沈梦,沈孟烶就这德性,路边餐馆永远不会有对他胃口的菜色。为什么要接我回董事局,这种侨情的问题我就不问了,“话说清楚了,你要是和秦浅泠纠缠不清,我立马就走。”我开口打破沉默。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一嘴角的嘲笑,“知道。”
“还有,和你的粉丝也不能纠缠不清。”我得寸进尺。
“哼哼,”这次他只是轻笑两声算做回答。
我很不争气地感觉身心愉悦,轻飘飘地没了骨头,点了一大堆菜。
他就坐在对面看着我吃,连水杯都没碰过。
我又吃撑了,而且忍不住嘴角自己要溢出来的笑意,边吃边偷偷地笑,像个傻子。
沈梦看着我的眼光里明显带着对弱智儿童的怜悯和忍耐。
这一路回省城夜风吹得我差点着凉,直到沈梦升起车顶,我才抱着双臂在暖洋洋的车里闭目入睡。
这真是我的第二次机会吗?林翦璃在墓园对我说的那句话掠过我的脑际,如果真的是,那么我是否能把握住呢?还是象沈孟烶遇到寂晋城一样,转眼就错失了?
回到省城已是次日中午,小楼外面巡视的保镖有些碍眼,幸好没人跟进屋里。开了一天一夜车的沈梦进门就丢下我去补觉,留下我一人在客厅里想着怎么向林翦璃交待我的旷课不归。
我这次真是被人绑架了的。
靠晚时分,等得实在无聊的我叩响了沈梦的卧室,“进来。”里面传来他睡意朦胧的声音,我推门就进去了。他闭眼躺着,还没完全醒,满屋子都是阳光的气息,他的气息,我忍不住走到他床边,把脸凑在他和被子的接缝处,贪婪地呼吸。
他忍耐了一阵,见我不象会离开的样子,才开口问我,“这算是吸□□气,准备把我变成干尸?”
我抬头看他的脸,完全就是沈孟烶才睡醒时的样子,“起床吃饭了。”我叫他。
“出去等着。”他回答,闭着眼睛没看我。
我就靠在他房门口,听他起床,冲澡,穿衣,没落下任何细节。耳聪的优势,什么都逃不过我的听觉。
他拉门而出,侧眼看到我,没把我当回事,只管自己往前走。
我跟在他身后嗅了一嗅,一鼻子洗浴液的清香,再嗅嗅,还是老样子,洗这么干净干嘛,没劲。
突然之间惊觉,喔挫,什么时候变成一条狗了?
大概是刚睡醒没胃口的缘故,厨师送上桌的菜他没动筷子,一脸无趣地坐着。
“对着我难受干嘛拉我回来?”我也没动碗筷,不是有大把人送上门吗?
“累。”他回了一个字,象是解释,又象是文不对题。
总不能是对着我累吧?我设想了千百种可能,没接话。
“想听真话?”他让厨师来换了盆汤,问我。
我点头。
“与其不知道你哪天会在后面出什么怪,还不如当面直接来。”他用汤勺慢条斯理地喝他的汤,“另外公司总要用人,用生不如用熟,对着你,还不算倒胃口。”
我不知该哭该笑,是我问了蠢问题,并且要听实话的。
“你真要害我,让宗少随便踩一脚就行,花那么大代价讨个好,多少是真心后悔,”大概是喝了热汤胃舒坦了,他开始说人话,“所以我决定给你反悔的机会,机会要不要是你的事,听了实话不乐意,你可以走。我说过给你三次机会,说话算话,这是第二次,今天走了,你还可以反悔一次。”
我沉着脸,坐着没动,意气用事并非我的风格,机会不是用来浪费的,如果要走,就是打算连第三次机会一起放弃。他的态度,重要也不重要,关键是我的底线在哪里?真要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他,有林翦璃的配合,就是宗卿我也能逼他就范,但这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是要对自己交代得过去。
我扒拉着盘里的开胃菜,有些食不知味。
“回董事局你要多少股份?”他见我没动,接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