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飞这一趟去的是邻省的一个偏僻小县城,是为解决当地诡异事件频发,又有好几个月没下雨的怪象。
较为离奇的一点是,前段时间各地都有台风肆虐,小县城所在的省市也是台风途经的地点之一。然而台风尾巴左扫右扫,就是扫不到小县城这里来。
小县城的邻居都被台风糟蹋了个遍,本以为这小地方也难逃一劫,没想到这台风居然拐了个弯儿,绕过县城继续北上了!
邵云飞怀疑是旱魃作祟,而那县城的附近又的确有一座正在被考古团队挖掘的千年古墓——别误会,不是墓主人的那个古墓,而是另外一个墓葬规格要逊色许多的。
古墓阴气都很重,最容易滋养出强大的阴物。
根据资料记载,旱魃乃僵尸所化,与墓主人走的是另外一条进化的路子,这条路子走到黑时,会变成更偏凶兽的怪物,彻彻底底地丧失人性。
所以墓主人听说邵云飞有可能要对付的是一只旱魃的时候,古井无波的脸上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由于这次的任务对邵云飞来说算是出远门了,所以他出门前还贤惠地为姬昧准备了每天的一日三餐,还不带重样的,姬昧能一直吃到十天后。
十天,怎么说邵云飞也该将任务给解决掉了。
而为了回报邵云飞的这份孝敬之心,姬昧也给他留足了十天的功课,分别是:每日劈剑一万下、画符一千张、开坛走位模拟+吟唱一百遍,还要墓主人全程拍视频,每天在邵云飞的功课群里打卡。
邵云飞:“……”
出任务前,邵云飞只觉得跟在姬昧的身边暗无天日地修炼能让人窒息,接到任务以后,他以为能终于能呼吸到自由的新鲜空气,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
离开姬昧之后,才是噩梦生活的开启。
第一天他劈完那一万下剑,感觉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吃饭的时候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筷子都抓不住。
更别说他还要在那基础上画一千张符箓,姬昧的要求的是能被使用的一千张符,画废的不算在内。
邵云飞画完之后,自己拿自己画的符瞧,都看不出上面画的是什么,真就跟鬼画符一样了。
然后还要模拟开坛的走位,脚步一步不错,全套一百遍走下来,邵云飞日常走路都跟扭秧歌似的,嘴里还习惯性地背咒词,神神叨叨的。被落脚的村子里的人看了,还以为他嗑了什么药,差点就要把他扭送到公安局了!
邵云飞还不得不哭丧着脸和村民解释,他真不是什么可疑分子,他只是“健身”过度了而已。
村民将信将疑,末了还要点评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哟,身体怎么那么虚!”
邵云飞:“……”
行吧,总比被误会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要强。
邵云飞自然不可能跟当地人说他是天师协会派来解决问题的,别人多半也不会相信,他是以摄影记者的身份过来的,正好赶上古墓挖掘的热度,类似的自媒体人很多,他混在其中也不明显。
不过到了晚上,等到考古队和挖掘队都休息后,邵云飞就鬼鬼祟祟地偷溜出老乡家,带齐装备朝古墓出发去了。
然而邵云飞没想到的是,一些为了拍到独家画面的自媒体也选了和他一样的操作——大晚上的跑上山,还带了不少装备,什么摄像机、打光板、收音设备……
紧接着山上射下来一束白光,把夜里偷摸行动的人们藏身的地方照了个透亮,让他们再无处可藏。
戴着红袖章的村干部和前来协助的民警一哄而上:“不许动,干什么的,全部蹲下抱头!”
邵云飞:“……”
说来十分惭愧,他一个持证天师,居然有种“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的荒谬感。
同时也有点难言的尴尬和窘迫,他和那帮自媒体人一起在山里抱头蹲下的情景,感觉特别像盗墓团伙被抓现场。
红袖章朝众人喷了将近半小时的口水,一顿口头教育,再三警告不允许大半夜跑到山上来,山里毒虫野兽多,别到时候新闻没拍到,反而受伤被送进医院。
小县城的医疗条件可不算好,前阵子墓里像是出了什么邪门的事,挖掘队里好几个中毒的,已经是及时送医了,但都差点没抢救过来!
这事还被当局捂着,没让报道出来,就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可是不知情的人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还热衷于上山作死,今天这拨人已经不是第一批“好奇宝宝”了,前面有的干得更过分的还在拘留所里待着呢!
邵云飞被口头教育就已经够丢脸的了,偏偏墓主人还藏在树上,用手机的夜视镜头拍下了全部的过程,上传到功课群里。
然后没过多久,邵云飞就发现姬昧给那个视频点了个赞。
“咳、咳咳咳咳!”邵云飞立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强烈的羞耻感令他咳得脸和脖子都通红了。
旁边还没走开的红袖章还以为他中了什么毒,紧张地过来问:“小同志,你怎么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头晕不晕,有没有觉得四肢乏力,眼冒金星?”
邵云飞:“……不用,我只是被口水呛到,我真的没事!”
红袖章还是不太相信,他看邵云飞走路都打飘,还是不放心。
邵云飞只好含泪解释:“我最近在跟村里的阿姨们学跳广场舞,这是练舞的后遗症。”
红袖章这才放下心来,还感慨了两句,现在的自媒体为了博眼球,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邵云飞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社死的次数多了,他的心也逐渐麻木了。
折腾了大半夜,邵云飞才终于选择了比较天师的方式进入古墓——燃烧符箓,使用隐身的法术,绕开红袖章和民警。
这次总算顺顺当当地进去了。
下墓之前,邵云飞已经做足了功课,从墓室的布局上推断出旱魃可能藏身的地点,一进去就直奔目标。
这只旱魃已经小有气候,所经之处寸草不生,在山上时还不觉得,下墓之后邵云飞就察觉到了,此地所有生机的水分都已经被旱魃鬼抽-干,至少往后十年内都不会再长一株草。
外面山上的树木因为年份久,树木根系常年锁着一定的水分,所以在土壤中的水分被抽-干后,还能再维持一阵子,不过照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太久,因为此地已有好几个月没下过雨,河道水位也下降得厉害。
邵云飞紧紧抓着桃木剑,边在黑暗的墓道中走着,边喃喃念叨着复习资料:
“旱魃形成的时间不长,多是由新尸转变而来,因为新鬼若是要走修尸体的路子,就要在僵尸与旱魃之间选择其中一条发展。若是修魂魄,就是走恶鬼、厉鬼的那条路。
“所以旱魃身上也带着新鬼的特征——怨念不散,喜欢在自己去世的地方徘徊。
“这旱魃肯定不是墓的主人,墓主是不可能在自己的墓里咽气的,要徘徊也是在自己以前的府邸、宅院。”
所以邵云飞可以断定,这只旱魃在成为尸体之前,应该是个盗墓贼,或者是上山时误入古墓的村民。
不过还是盗墓贼的可能性更大,普通的村民多少都听说过本地有大墓的说法,会避开陌生的路,而且一般人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戾气,能够将自己的尸体转化成旱魃。
这要是换成以前,邵云飞估计自己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娄长瀛来做任务了,也不会去提前查资料做功课,不会分析这么多。
娄长瀛更不可能主动去和他分析这些,他巴不得邵云飞就当个半吊子天师,永远都离不开自己。
而现在,邵云飞不但了解到旱魃的特性,还针对它的特性做了一番部署,整个行动从计划都执行,都是他一个人来完成的。
比如说,针对旱魃是新鬼,有徘徊在死亡地点的特性,他就圈定了大概范围,提前布下了阵法,以防旱魃逃脱。
“说起来,这里好像也是因为发现了一个盗洞,才引起考古界的重视。考古学家说这个墓的最外层就有三重机关,盗墓贼很可能没挺过机关就死了,所以他不会太深入墓穴,把范围锁定在最外层,沿着盗洞的方向封锁起来就行。”
静谧的古墓里响起邵云飞分析的声音,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也不怕惊扰到暗中观察的旱魃。
因为他要让墓主人把他的话都录进去,这也是一份功课考察呢。
他分析得越多,不就显得越认真学习了吗?
就跟上网课做作业要家长拍视频的学生一样。
反正这里也没第四个人,除了墓主人和旱魃之外,也不会有其他人看到邵云飞的尬演。
但其实……现场还真的有第四个人。
不,确切来说,是有五个。因为匆匆赶来的鬼后阴珠手里还有一个昏迷过去的人质。
阴珠躲在暗处,看着邵云飞一本正经地在对空气念台词,旁边的僵尸王手臂举得跟自拍杆一样笔直,她娇艳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迷茫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阴珠:这是什么奇怪的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