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后，盛斐趴在课桌上睡坐不安，左等右等没等到姜姜。
上午他解决掉找他们麻烦的秦刚，本以为一下课她就会来找他。
说好的来找他，人呢？
他们冷战有一段时间了，起因是他再次放她鸽子。本以为这次她和以前一样主动找他和解，然后两人就会和好，没想到……
课后，姜姜没找他说话。
课间操时间，姜姜还是没找他说话。
午饭时间，姜姜没找他一起吃饭。
盛斐等了又等，下午又坚持了一节课。
终于按捺不住，第一节课下课铃响起，他就从另一个楼梯下去跑到一楼。
假装不经意地从他们教室外面路过，教室的玻璃窗宽大敞亮，一眼便看到姜姜扭着腰，一只腿搭在长凳上，转身趴在后桌赵凯的书上，眉飞色舞地说话，压根儿没注意到他。
盛斐心里嘀咕。
腰扭成这样，早晚腰肌劳损，腰间盘突出……还趴人家书堆上……外加……肩周炎。
呸呸呸，太恶毒了。
不来找他说话，哼，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啊，她到底想和他说什么啊？
好好奇，心里猫爪似地挠啊挠。
渐渐的，姜姜那张稚嫩的小脸变成长大的后的模样，赵凯那张脸逐渐模糊成刘瑜楠的脸。
两人有说有笑，越说越开心。
让人越看越火大。
*
易洺从梦中惊醒，按住怦怦直跳的心口，心口又酸又胀。
窗帘的遮光性能非常好，室内黑暗，夏日热烈的阳光照不进。
心脏骤然收紧，他立马掀开被子找寻什么。
“嗷。”准备起身时，才发现落枕了，脖子也又酸又痛。
但他依然床上床下地寻找什么，终于在床下找到一只半人高白天鹅玩偶，把它捞起来抱在怀里，猛烈跳动的心脏，才渐渐平缓。
抱住天鹅玩偶，喘着粗气。
一回想梦中的情形，心情就焦躁不安，他就有种立即想见到姜姜的冲动。
迅速梳洗完毕，换上衣服，收起彩虹伞带上，易洺打开房门，看到助理齐峰站在门外，正准备敲他的门。
齐峰：“老板，早。”
“嗯。”易洺面无表情道：“让你拿的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纪玉东和纪莹的都拿到了。”齐峰点头，“我今天上午就去亲子鉴定中心做鉴定。下午就能出结果。”
“去吧。”
“听说这个酒店的早餐做的不错。”齐峰：“老板，要一起下去吃早餐吗？”
“齐助理，你自己吃吧。”易洺：“我有地方吃早餐。”
“哪里？带我一起。”
“不带。”说完，易洺转身离开。
齐峰看着易洺离开的背影，皱眉沉思，嘀嘀咕咕：
“老板的脸怎么这么臭？”
“难道昨晚想见的人，没见到？”
“不该呀，放暑假了，她应该回来了。”
说起姜姜，又想到和她形影不离的另一个人，他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她也回来了吧？”
他走进易洺的房间，准备给他收拾行李。
“啊。”
看到靠在床头的天鹅玩偶，两只眼睛栩栩如生，吓了一跳，不管看多少次，他都不敢与它对视太久。
童年阴影，童年阴影啊。
也不晓得老板是啥怪癖，一定要抱着这只呆鹅才睡得着。
-
“不要，不要。”
姜姜吓得从梦中惊醒，她又梦到初二春游从栏杆上掉下去的噩梦。
昨晚，姜云涛没来便利店接姜姜回家，想来在船厂通宵了。
姜月华也不在家，姜姜就不高兴一个人回家，外面风大雨大的，她直接在便利店的内室里对付了一晚上。
不晓得什么时候，大风大雨已经停歇。
昨晚天气恶劣，场上的花盆残渣还没清理。
她拿着扫把打着呵欠刚打开店门，看到一辆银灰色路虎正好停在店门口。
首先是一个大美女车上下来。
“苏薇姐姐。”姜姜瞪圆了眼睛。
苏薇不是她家城南分店的员工吗？怎么从她妈妈车上下来了？
苏薇莞尔一笑，和她打招呼，“姜姜，你好呀。”
姜姜：“哦，哦哦，苏薇姐姐你好。那个，你怎么从我妈妈车上下来？”
“苏薇今天开始就是船厂店的店长了。”姜月华下车绕到车后，从后备箱中搬出一个冷藏箱。
看着那眼熟的冷藏箱，姜姜扔掉手里的扫把，扶住额头，嘴巴里一阵发苦，眼前一阵发黑。
天呐，满满的一箱，不要啊。
姜月华昨天去外地除了谈生意，还为了从一个老中医那边给姜姜取药。
她搬着箱子走进店里，打开箱子取出一袋黑色药液，对女儿招招手，“来，把这个用热水温一温，喝了好吃早饭。”
“妈——”姜姜吓得拖出长长的尾音，“我能不能吃了早饭再喝？不然苦得我都吃不下早饭。”
“不行，必须现在就喝。”
姜姜：“……”
这时店外又传来一阵汽车熄火的声音，她转头看到张伟的车停在店门口，姜云涛从他车上下来。
“爸爸，你回来啦。”姜姜高兴地跳出去跑向姜云涛，能拖一时是一时。
“嫂子，早。”张伟伸长手臂要来摸她的脑袋，被她灵活地躲开了。
没逗到这小孩，转眼却看到苏薇，他激动得脚下一个趔趄，舌头打结，“苏，苏，苏薇姐？”
苏薇微微一笑，“是小伟啊。”
张伟继续结结巴巴，“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苏薇了，听说她过得不错，婆家对她很好，还生了一对双胞胎。袁家那么大的厂子，钱财方面肯定是不用再发愁了。
姜月华把药液放进温水中泡起来，走到姜云涛身边，把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没事，便说道：
“苏薇以后就是船厂店的店长，你们以后多多照顾。”
“一定一定。”张伟连连点头。
姜姜抱住姜云涛的手臂，“爸爸，你还没吃早饭吧？我来点个外卖吧，七步生煎馆怎么样？”
姜云涛：“嗯，都行，爸爸不挑。问问你妈妈想吃什么？”
姜姜：“妈妈……”
姜月华：“多点一些，苏薇和大伟也留下来一起吃早餐。”
“谢谢老板。”
“谢谢嫂子。”
苏薇拿起扫帚准备去清理碎花盆和泥土。
张伟阻止她，说等他找工具来弄，不然容易伤到手。
姜月华叮嘱姜姜，“你喝中药，不准吃太油的，不准吃海鲜，不准吃辣的。”
好了，她基本和七步生煎馆的酸辣汤、胡辣汤、蟹黄包、海参五丁包、以及各类肉包子绝缘了。
她还能吃什么？
姜姜苦哈哈地掏出手机点餐，昨晚手机屏幕虽然摔碎了，但还能用。
易洺来的时候，姜姜正叼着中药袋子，拿着手机点餐。
最纠结的是自己该吃什么，如何暗度陈仓，喝口酸辣汤。
吸一口药液，皱一下眉头，皱着小脸抬头看到易洺正向她走来。
姜姜：“咦？这么早。”
“我来还伞。”易洺煞有其事地解释，看到她叼着的透明袋子，黑乎乎的液体一看就很苦，忍不住感同身受，“你也在喝中药？”
姜姜愣住，“啊？”
“这是中药吧？”
“啊，是，是的。”姜姜：“你吃过早饭了吗？”
“没吃的话，一起吃。”
“你想吃什么？”
“包子油条豆浆粥都有。”
依然炮语连珠，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易洺环顾四周，“在哪里？”
“我叫外卖，十分钟就到。镇上新开了一家七步生煎馆，做的早点很好吃。”
“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她把手机凑到他面前。
两个凑在一起把六个人的早餐点好。
姜月华从店里走出来查看女儿是否乖乖的把药喝了，却看到她和一个陌生人在说话，两人凑得还挺近，不禁皱眉道：
“姜姜，你在和谁说话？”
“妈妈。”姜姜：“一个我新认识的朋友。”
“这位是？”
“他是易洺。”姜姜指着易洺向姜月华介绍。
姜月华觉得这面生的小伙子有点眼熟，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接着，姜姜又说起易洺救了她好几次的经过。
吓得姜月华把她从头摸到尾，宝贝女儿全须全尾，才放下心来。随后真诚向易洺道谢。
姜云涛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走出来，看到母女两个都在和昨晚见到的那个小伙子说话，臭小子怎么阴魂不散，忍不住皱眉，高声道：
“那个小伙子，你跟我过来把桌子搬出来。今天我们就在屋外头吃早餐。”
“喂，爸爸，人家是客人。”姜姜无语，“怎么能喊人家做干活呢？”
姜云涛委屈，“爸爸老了，一个人搬不动那么重的桌子，需要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帮帮爸爸。”
嘿，怎么还委屈上了，姜姜满脸黑线。
易洺把彩虹伞递给姜姜，笑道：“没事，我去。”
张伟在清理花盆。
苏薇搬出椅子，打水擦拭餐桌和椅子。
桌子椅子刚摆好，外卖员就把他们点的东西送上门了。
夏季清晨，晨间的风还很清凉，一家人在外面吃早饭正正好。
姜姜和易洺一起把早点拿出来摆到桌面上。
每拿出一个，她都要吸一口香气，然后遗憾放下。
六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只有姜姜面前的早点最素，一碗小米粥加一个香菇素菜包子和一个荠菜包子。
凌晨还是风雨大作，早上天气就好了，太阳也出来了，空气也很清新。
坐在一起吃饭，人一多就要闲聊。
姜月华夹了个烧麦，“听说昨晚船厂出事了？”
张伟：“龙门吊塌了。两个工人掉江里了。”
姜月华：“人救上来了吗？”
张伟：“没有。”
“什么？”苏薇惊讶，“昨晚船厂有人掉江里了？怎么网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姜姜喝了口小米粥，抬头看向易洺，“你昨晚不是报警了吗？”又看向姜云涛，“爸爸，警察去了吗？”
姜云涛点头，“有警察来了。增加了一些救援人员，但还是没消息。”
苏薇疑惑的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我在网上没看到一点消息？就算新闻不播，可抖音、快手、小红书、论坛什么都没有消息。”
“这种事情哪可能会发出来。”张伟说：“安江市的网警可不是吃素的。”
苏薇：“船厂有通知落水者的家属吗？”
姜云涛没有答话，张伟哼了一声，“我猜那个什么顾副总没有通知那两个工人的家里人。”
苏薇：“不怕人家家里人来闹吗？”
张伟不屑道：“只要钱给得够，那些亲戚不会来闹的。甚至都没人拉横幅。”
“往常还有人在安江论坛上说纪老板的八卦，现在全部删光了。听说世纪要上市了，所以负面新闻一律删掉。论坛差点都被封掉。”
他咂咂嘴又道：“哦，对了，还有你公公那点子风流韵事，论坛里传得可凶了。”八卦之心作祟，“真的假的？袁氏现在被两个外人控制了？”
“有真有假。”苏薇点头，“但公司也不全在姓殷的控制下，小姑夫进了公司也掌握了一些权利。”
张伟：“可惜你婆婆不懂经营公司，不然家产哪能让一个小三说了算。”
又添了一句，“豪门少奶奶，怎么出来工作了？不在家带孩子？”
苏薇一愣，随后微微笑道：“两个孩子都有保姆照顾，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出来找点工作做做。”
“你怎么……啊。”
张伟还想追问，被姜姜一脚差点踹下桌子，苦着脸揉腿，才意识到自己问的有点多了，苏薇的脸色也不算好。
为了转移话题，姜姜看向姜云涛，“爸爸，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买手机。”
“你手机怎么了？”姜云涛停下筷子，看向姜姜问道。
听到又要花钱，姜月华警觉，“怎么又要买手机？”
她掏出手机拍到姜月华面前，“妈妈，你没到了吗？我手机屏幕碎了。”
“看到了，干嘛？”
“我想换个新手机。而且爸爸也需要买新手机，正好我们一起去。”把爸爸拉住来做垫背。
“什么意思？”姜月华看向姜云涛，“你手机屏幕也碎了？”
姜姜殷勤地解释：“妈妈，爸爸的手机被顾叔叔扔到江里了。”
“怎么回事？”姜月华皱眉。
姜姜把顾诚欺负姜云涛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事情就是这样的，顾叔叔好大的官威。”
“这个顾诚。”姜月华生气地把筷子拍在桌面上。
“顾诚那小白脸，狐假虎威罢了。”张伟也一脸愤怒，“听说他以前是天上人间的头牌。后来，和盛……”
“嗯嗯。”姜云涛清清嗓子，张伟这才讪讪地住了口，低头喝粥。
姜姜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想听，追问：“然后呢？”
“小孩子，听什么闲话。”姜月华阻止了她。
“不听就不听。”姜姜瘪瘪嘴，“妈妈，你能拨点款给我吗？”
她打算要到钱不去买手机，而是去买游轮船票。手机还能用，屏幕碎了就是有点丑，其他不影响的。
姜月华：“要多少？”
“五千。”张开五指。
姜月华无动于衷。
“三千。”比了个OK的手势。
“两千。”竖起剪刀手，声音越说越低。
姜月华眼皮子都没抬。
“一千。”姜姜咬唇，表情痛苦，艰难地摁下一根手指，“一千，就一千，我买个千元机用用就成。”
姜月华：“我们先去看爷爷。看了爷爷之后再说。”
姜姜高兴地说道：“好的好的，谢谢妈妈。”
接着想起昨晚的事，“哦，对了，妈妈，以后不要从金刚劳保进货了，他家的东西质量不好。”
苏薇停下筷子。
姜云涛：“什么情况？”
姜姜还没开口，张伟把脆皮安全帽的事情说了出来，姜姜赶忙拿出两顶安全帽，给他们鉴定。
姜云涛拿起一只，苏薇也拿起另外一只。
仔细看后，她确认，“是袁氏金刚劳保生产的安全帽，怎么会这么不经用呢？金刚系列的产品可是安江市的明星产品。”
姜月华：“袁氏这部分现在谁在管？”
“原先是个外头请来的经理，公公去世后，姓殷的把他赶走了，自己上位了。”
苏薇的公公在世时有想过改革家族企业，但构想还没贯彻成功，就突发中风去世了。让他的小三得了势。
“我就知道。”张伟一拍桌子，“姓殷的那个小三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姜月华问姜云涛：“盛世原先用的那家不挺好的，怎么突然换成袁氏的了？”
“我不管这些，我清楚。我去找顾诚问问。”大口喝掉最后一口粥，姜云涛拎起一个安全帽，和张伟一起返回盛世。
姜月华抱了一箱旺旺雪饼塞进张伟的后备箱里，“大伟，替我谢谢你那些兄弟。”
张伟也不推脱，笑道：“嫂子客气了。”
目送姜云涛和张伟离开后，姜月华便打算带姜姜去疗养院看望爷爷姜鸿远。
姜姜对易洺说：“我们现在要离开，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们可以载你过去。”
易洺：“我有个长辈身体不大好，想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修养。我听说安江市有个后西溪疗养院，风景优美，医疗设施不错，打算去那边看看。”
“啊，我们也去那边，正好顺路。”姜姜转头看向姜月华，“妈妈，我们带易洺一起去吧。”
她的傻闺女。
姜月华无奈点头，“行，走吧，一起去。”
去后西溪疗养院的路上，三个人坐在一部车里。
姜月华开车，姜姜坐在副驾驶，易洺一个人坐在后座。
从后视镜中看到坐在后座的易洺，姜姜观察了他一段时间，见他一直看着手机，很安静。
路上这么长时间，不说话憋着难受，她觉得可以忽视一下他，和姜月华聊聊天。
况且她说的内容，如果她用安江方言说，一个刚从外地来的人，他不一定听得懂。
姜姜想起昨天傍晚莫名其妙梦到或者算是穿越回到过去，再见盛斐。
“妈妈，盛斐真的死了吗？”她忍不住问姜月华。
姜月华没有立即作答，姜姜紧接着自问自答：“我总感觉他还在哪个地方活着。”
易洺点击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我掉不掉叶子，问就是四季常青，青春永驻。
小剧场：
易洺：海参五丁包，要不要来一口？
姜姜：你自己多补补。
易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