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峻尧夹到嘴边的筷子突然停下。
“什么水箱逃脱？”林峻尧弯下腰，小声问叶南弦。
叶南弦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
这种送命题，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嗯……潜水你知道吗？”叶南弦同样压低声音和林峻尧耳语，“在潜水的时候如果困在了水底，是需要逃生的。”
林峻尧恍然大悟，立刻就对叶妈妈说：“水箱逃脱我知道，不过那个人我不认识。”
他的嘴实在是太快，叶南弦都还没来得及为他找补，他就已经把话全说了出来。
叶南弦看向母亲。他第一次在母亲眼中看到疑惑的神色。
还好，母亲什么都没说。
叶南弦抓紧时间补充道：“他有点脸盲。”
这下林峻尧不高兴了。
他最自豪的就是他的记性，只要是看过一遍的东西就没有不记得的。可现在，叶南弦居然说他脸盲！
“我记性……”他出言要反驳。桌底下，叶南弦对准林峻尧的拖鞋一脚踩下去。
林峻尧嗷了一声，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狗，马上把脚缩回去。
“不好意思啊，不小心踩到你了。”叶南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刚刚说到哪里了？”
“没什么，吃饭吧。”叶妈妈说。
这顿饭很快就结束了。
叶南弦把林峻尧送到门外，回来时，看见母亲端坐在沙发上。
“你那个同学，真是魔术师协会的吗？”
叶妈妈是魔术师协会的核心成员，虽然魔术能力稍微逊色于其他核心成员，但她向来以细心和聪明在协会中出名。
之前有魔术师组织了一场大劫案，把所有人骗的团团转。协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她身上，让她坐飞机从冰岛直飞直布罗陀。
而她，只是下飞机与接机的人握手时，她就打电话和协会说，犯人已经找到了，就是那个接机的家伙。
证据，是他握手时的戒指，与戒指印无法完全重合。原本应该戴在第三指节的戒指向上挪动了一毫米，这一毫米，正是使用帷幕魔法时需要缠线的那一毫米。
事情的答案，她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尽管叶南弦今天已经尽量阻止两人对话了，可她还是从只言片语中觉察到了林峻尧不对劲的地方。
协会的人都说，没人能在任何事情上骗过她。
但她唯独信任自己的儿子。
“为什么会这么问？”叶南弦装傻。
叶妈妈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最后还是决定不说。
“没什么，你去写作业吧。”她摸了摸叶南弦的脑袋，“晚上我给你煮糖水，记得出来喝。”
·
林峻尧把漫画借去看了一个周末，周一事，他把书装好塞到叶南弦的抽屉里。
叶南弦到学校的时候，发现他桌面上出现了新的漫画。
“你去书店买的？”他把书包挂在椅子后面，随口问了一句。
结果林峻尧的目光死死盯着漫画书，一点也不愿意分给叶南弦。
翻了好几页后才意犹未尽地把书放在一沓漫画上：“是你那本的下一册。”
叶南弦这才注意到，他桌子上原本放着如山的练习册已经变成了全套漫画。
不是嫌幼稚吗……
“都快期末考试了还看这么多漫画，小心成绩退步。”叶南弦敲敲林峻尧的桌面，“要是你退步了，庞海又得说你。”
可林峻尧却摇头，“怎么可能？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没人能撼动我的地位。”
“这么有自信？”叶南弦挑眉，“到时候拿不到第一了别哭哦。”
“难道你要拿第一？”林峻尧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叶南弦，继续看他的漫画。
这一看就是一整个月。
期末考试，叶南弦真拿了第一。
“怎么会这样！”林峻尧看着他成绩条上排名那一栏写着醒目的“2”时，不服地看向叶南弦的成绩单。
“都说了你不好好学习是会被人超过的。”叶南弦比对着自己和林峻尧的成绩单。
叶南弦的文科一直好，以前在一中不出众，是因为高一一年都文理混考，叶南弦的物理就没及格过。
到了侨中选了大文后，他的优势才完全发挥出来。
全班第一名是叶南弦，考了668分。林峻尧和他差了整整十分。
放学去社团活动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祝贺他。
“听说去年高考状元也才680，你还差12分就能当状元了。”乔乔说，“可惜，和年级第一还差一点呢。”
“没事，比林峻尧好就行。”韩诗雅用手肘戳了戳林峻尧的胳膊，“叫你看漫画，这下考不过你同桌了吧。”
“不就一次第一而已，下次我就超过他。”林峻尧哼了一声，“我暑假就把漫画全看完，下学期开学考给你们露一手。”
全场嘘声。
只有叶南弦饶有兴趣地看着林峻尧。
他发现林峻尧真是一个很矛盾的个体，有时候很成熟，可有时候又显得很幼稚，表面上看起来很活泼，但心底总有一点驱散不掉的悲伤。
不过，多亏了林峻尧这种矛盾的神秘感，才一点点推进两人的距离。
严格来说，林峻尧是叶南弦第一个意料之外的朋友。
魔术师协会非常重视未成年成员的保护，在一中甚至有两个老师都是协会的人。在魔术师协会，成员不能与非成员交友。
所以，叶南弦小时候一直独来独往。还是初中的时候协会怕叶南弦太孤单，才把彭安安排到了叶南弦身边。
这是绝无仅有的特例，只是因为叶南弦魔术天赋太强，协会怕他心理出问题损失一个好苗子才做出的决定。
所以，那时的叶南弦一直在想，如果让自己选择，自己选择的朋友会是什么样子。
他做的猜想不少。他喜欢音乐，也喜欢电影，他一直觉得自己要找的朋友一定是会和自己一样喜欢音乐和电影的人。
林峻尧是个例外。他不听音乐，除了剧场版动漫之外的电影也一律不看。可经过相处，叶南弦还是想要接近他，想要和他做朋友。
什么时候出现的好感，叶南弦也说不明白。他唯一明白的，是待在林峻尧身边，他能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对了，你之前说的去你老家旅游还算数吗？”正当叶南弦望着林峻尧面容出神时，乔乔突然问林峻尧。
“当然算数。”林峻尧挺起胸膛，“现在夏天到了，我家门前那片海可好看了，是补充魔法的好地方，你们一定得去。”
说完，他不忘记看向叶南弦，“你也会去的，对吧？”
被林峻尧提及，叶南弦的思绪还没来得及收回。
“去哪里？”叶南弦问。
“去看海。”林峻尧说，“当时你在滨海的时候我和你说过，夏天会喊你去游泳，现在是实现的时候了。”
叶南弦想起来了，那是去滨海找林峻尧时和他许下的约定。
“那就去吧。”叶南弦说。
两人的对话很正常，却总感觉有一点点暧昧。那种暧昧无法用言语解释，也不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能看出来的。
可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最后还是韩诗雅找到了盲点，“你去过林峻尧家？”
叶南弦没什么心眼，大方承认：“对啊。”
韩诗雅两眼放光：“什么时候的事情？”
叶南弦认真回忆：“四月份的事情，是清明节前还是后来着，记不清了。”
韩诗雅哇了一声：“想起来了，林峻尧那会儿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当周周四你就一起请假了，原来是跑去滨海找林峻尧了。”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所以你去滨海的时候住在哪里？”
“林峻尧家啊，我和他挤一个房间。”叶南弦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说的太淡定，让韩诗雅和杨可岚完全不淡定。
“一个房间不可能有两张床吧，你和林峻尧睡一张床？”杨可岚难得把注意力从画板抽离出来，“也就是说，叶南弦追妻百里到滨海去和林峻尧同床共枕？”
叶南弦：……
杨可岚一说这个话题，叶南弦就想起了杨可岚在画板上画的画。
“你不能这么说……”他反驳道。
韩诗雅也反驳：“你不能这么说，叶南弦去滨海不能叫追妻。”
“就是。”叶南弦点头。
韩诗雅：“有些事情不是表面这么肤浅的。”
“就是。”叶南弦点头。
韩诗雅分析：“叶南弦去滨海追林峻尧，这明明是追夫。”
“就是……”叶南弦脱口而出才觉得不对，“是什么啊是，不是这样的！”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求助林峻尧，“你快说两句话。”
林峻尧接到叶南弦的求助，思索了一会儿后决定反驳：“为什么说是追夫呢？”
叶南弦：……
你这叫个屁的反驳啊。
你这不是默认吗？！
韩诗雅笑得更欢了，她走上前去扯了扯林峻尧的肩膀，“你看这结实的小身板，这坚毅的眉眼和这虎头虎脑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小狗攻。”
说着，她啊了一声，“对不起，不该扯你的，叶南弦要吃醋了。”
叶南弦：……
毁灭吧，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