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缥帙带着阿菘和茱卡夏告别了屋里的四个人类小姑娘,赶在城门落锁之前出了城。守城的卫兵看了她一眼,没敢说话。
首领只要求他们问清出城的百姓都是去哪的,可没说要问教官……卫兵脑内滚动播放自己被教官一招血虐的场景,有点怂。
“我去趟森林。”凌缥帙点点头,主动报备。
“这样啊,”卫兵挠头笑了笑,“刚刚才有一位您的同族也说要去森林呢,就是今天又带人上天见识云端世界的那位余葵先生。”
庙街门人的脑回路是江湖头一等的不可揣测,凌缥帙无意探究对方的去向。
她揽着阿菘有些忧心地问:“没事吗?真的不需要背着你走吗?”
阿菘面色与唇色尽是苍白,唯有一对暖棕色的眸子隐隐透出红光,和她乱糟糟的红发相互映衬。
“可能确实需要背一会……”她嘴上说着,到句末已是声如蚊呐、只嘴唇能隐约看出仍在嗫嚅。
魔女脚下一软,人便向地面再去。
凌缥帙眼疾手快捞住她背到背上,就听阿菘在自己耳边很不放心地嘱托:“凌姐姐,你们就照着这个方向一直走,等走到森林内部苔地区域立刻喊我。”
有茱卡夏在,肯定不用担心这两个人在森林里迷路。她支撑不住,几乎是立刻昏死过去。
“缥帙姐,你要是什么时候觉得想攒力气或者需要休息就喊我哦,”茱卡夏说,“我的灯心草还挺好用的。”
她最近新冒出了让灯心草变成一条传送带来拖重物的奇思妙想,正跃跃欲试。
茱卡夏说着,低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让她这么惦记,本来前几天受到魔兽异动的影响就魔力紊乱。而且她一个新生的魔女……”
刚觉醒的魔女再脆弱不过,人类的身体还来不及适应血脉带来的澎湃磅礴力量,每到满月力量最强的时候几乎身体都会出现一些问题。
就算是成熟的魔女在这个时期也不好受:都说满月时魔女脾气暴躁,多废话,换成任何一个人终日头痛欲裂、血管几乎要爆开,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的。
进入苔原范围时,不消凌缥帙提醒,阿菘就自己醒了过来。
“这边凉快一些,倒是没那么难受了。”她笑着宽慰。
从苔地森林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来它的怪异之处。
森林外围和内围温差极大。
外圈还是正常气候,尚能偶尔碰到蛾龙之类的火属性魔兽。
接着在几米之内,阔叶森林直接过渡为极寒冷地区才出现的冻土与苔原。举目四望,从泥土到石块,到处爬满了黄绿色的青苔,再看不见一棵树。
大多数人在第一次涉足森林内圈时总会被这番景象震撼。
比如余葵。
蓦然降临的冷空气激得他哆嗦一下,嘴里念叨着“故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向着自己之前丢出来的内力团的方向继续前进。
预热几天后,今天他终于在前所未有的大场面中带着新的“榜一大哥”一起上天了。
手绢花一挡,没人知道他是左脚点右脚旱地拔葱,只能看到他飘飘悠悠凭空飞起。就算人在空中,也能听到满地看客震惊的欢呼尖叫。
他借位让众人以为自己飞向天边云霞,实则带着大哥坐在了不远处法师塔的外墙突起上。
是的,法师塔。
这话说出来,连余葵本人都觉得自己胆大包天。
也不知道塔里那位大魔法师是被他隐匿身形的功法骗到了,还是心胸宽广、根本不在意他这么个小人物,总之从试排演节目到正式实施他从未被驱赶。
余葵为对方礼貌祈祷了一句长命百岁,抬头便看到森林里有一只巨大的半透明人影一闪而过。
奇遇在向我招手。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来不及探究,只能远远丢了一团内力过去。
别看他天天在这卖艺,其实哪位历练者会不向往传说中的仙人遗迹呢?
幻影中的人型虽然看不清面部,但身型俊美无俦,隔着一座城也气势磅礴,想来不会普通。
他加速结束了表演,收拾停当就直奔森林。
余葵在森林里没待过太久,对地形不太熟悉,中途几次被自己的方向感指引着走到了难以通过的地方。
等他兜兜转转和自己抛出来的内力团“汇合”的时候,就见到了有三队人马围做一圈,呈三角对立,谁也没有动作。
这三队人中,有一组是一名女武者带着一只精灵和一个看不出深浅的虚弱小女孩,一组应当是御兽门人,携契约兽占据了最大的地盘。
还有一组是一名手中握剑的男武者和一只地精,地精外表平平无奇,却莫名有种饱经风霜、浴火重生的气质。
余葵仔细观察,后两组站位似乎更近一些,似乎有要结盟的架势。
“好么,又来一位。”对峙的人笑到。
余葵不知如何应答,向几人的中间、也就是他内力团的落点望去。
那里和自己脚下的青苔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到处是将大地彻底掩盖的黄绿色,连一颗看起来独特点的石头都没有。
却能引来三队看起来就不凡的人马在此汇聚。
所以……为什么是这里?
余葵还没有说话,对面铜生同有些不耐烦地跺了跺蹄子。路之河于是仰头望向天空:“时间不多了。”
月亮马上就要爬到天空正中了。
“见者有缘,”凌缥帙声音冷淡,“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官司,但是这机缘可没写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那我也明说了,”路之河向剑客点点头,“等一会秘境开启,我和阮兄都有把握不被当成入侵者,你们这些循着气息找来的人会遇到什么样的攻击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这里真的有一处秘境?
余葵呆呆地望着那只魔兽走入众人包围,在草地上很有韵律感地踏了一圈。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契约兽?”那御兽门人向他传音入密。
谁问你了!余葵只作没听见,专心盯着无头骡的动作。
它每踩出一步,蹄边都带着火焰。那些浅蓝色的火焰按照它前行的足迹将青苔和其下湿润的泥土焚烧得一干二净,露出更下方的冻土与其上一道道发光的线条。
“似乎是和封印有关的法阵。”茱卡夏凭借自己对于魔法为数不多的了解,小声辨认道。
法阵完成,无头骡站回它的正中间。
月华便在此时此刻洒向大地。
作者有话要说:在看到有江湖人向自己飞来后,一位坐在法师塔窗户边上看书的小李记者连滚带爬(?)地钻到了翡斯珀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