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兰往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无人后。她压低声量,跟我说道:“前使臣与我交代过,这车迟国的老国王与前太子,都不是明面上得病死的,是中毒身亡。”
“中毒?”我眼皮子一跳,觉得此事不简单。
高翠兰进一步说道:“前使臣告知我,老国王和太子中的正是剧毒无比的鹤顶红。”
竟然是鹤顶红,真是吓死人啊!
我抖了抖,连忙换了个问题:“老国王暴毙前可是制定了什么特别的国策?尤其是在他死后,恢复原样的那种。”
高翠兰略作思索,回道:“有一桩,且不是小事。那老国王自从得了三个法力高强的道长的襄助,将朝政牢牢把持着。他将车迟国治理得条条顺顺,只除了对佛门十分的不敬重。”
高翠兰微微停顿。看我对这件事不甚在意,她继续说道:“约莫五年前,车迟国来了一队大唐的商人。车迟国国王宴请了这队唐人,且与商队的头领幽谈一夜。过了几日,那支大唐的商队离开车迟国境。就在这时,老国王忽然颁布旨意,要效仿大唐,制定科举挑选国士人才。”
我眼皮子又是一跳:这时候的大唐科举制度根本不完善,准确地说是没办法完善。各大世家门阀盘根错节,把持上层资源,与我那苦逼老丈人分庭抗争。平民百姓想要靠着自身才华,出将入相,基本没可能。这格局得等我那活泼可爱白切黑的小舅子,李雉奴登基后才会步步打破。
车迟国老国王想要学大唐的科举制度……要么他被大唐来的商队忽悠了,要么是他借着大唐名头,忽悠车迟国的贵族呢。
我猜测是后者。可惜车迟国的老国王到底不是我老丈人那样的枭雄,知时度势,能忍一切不能忍。他以为有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三个妖道的帮助,他在车迟国就能无限开大,没人敢作对。可惜,他高估了三个大仙对他的保护力度,低估了世家贵族这种集团对权力的贪婪。
这已经涉及到车迟国的内政,我和高翠兰心照不宣,点到即止,不再谈这些事情。
高翠兰向我询问起了猴子和猪八戒。我简单告诉她,两个徒弟都有私事,告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高翠兰知道我不方便说得详细,没有追问,只是有些可惜。
小白龙这时候向高翠兰问起了车迟国征西大军的事。
高翠兰将她知道的都告诉了我们:“那通天河里的妖物原先只在通天河兴风作浪。近年来,越发张狂,时常泛滥河水,将车迟国沿河的良田淹没,酿成灾害。我西梁国若非东面有青牛道人做屏障,也要受他祸害不少。”
小白龙不加多想,好奇地问道:“车迟国征召了一支征西大军。你西梁是不是也组起了讨东大军?”
高翠兰冲小白龙含蓄地笑笑,没有正面回答他。
小白龙瞧明白了高翠兰潜藏在神情的深意,了然一声“原来如此”。
虽说我是出家人,到底男女有别。馆驿人多嘴杂,高翠兰略略地坐了一会儿,即起身告辞。
我和小白龙驿馆呆了一天。第二天没有得到车迟国少年国主的召见。但是下午,我们见到了车迟国的太师钟有命、护国大将军,也是国舅爷的扈凤行。
这两位在车迟国都是实权人物,不容小觑。
我和小白龙听到馆驿的通报,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位车迟国的大人物,做什么来找我们。
难道是想通过我,间接讨好大唐?
不确定,迎进来看看。
钟有命年迈,约莫有七十来岁。扈凤行强装如牛,四十刚过的年纪。
钟有命、扈凤行进屋后,两个人皆是客气热情。一番互相捧场的闲谈后,我率先出招,向太师、大将军询问,什么时候能被国王召见。
钟有命和扈凤行闻言,双双脸上收起笑意,一个叹气,一个皱眉黑脸。
我连忙问他们是什么意思,难道其中有什么困难。
太师钟有命再三叹气。在我不断催问下,钟有命犹豫着回了我一句,却是不答反问,勾我的话头说话:“唐长老,可知我车迟国在外有个名头?”
我佯装迟疑了一番,猜测忌惮道:“莫非是那‘敬道灭僧’?”
扈凤行闻言,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大声哼气。
太师好不到哪去,又开始一阵儿地叹气。
钟有命最后点点头,跟我说明了车迟国敬道灭僧的缘由:“二十多年前,车迟国大旱。先王将城中道士、僧人召到殿前,要他们在高台上,或做法或念经,将雨水从上天那里求来。”
“想来是成功了。”我适时插嘴,“猜测”道。
太师摆摆手,脸上颇为晦气:“那些道士、僧人修炼都没入门呢,哪里真懂这些?就在万民绝望之际,从天而降三个道士,自称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最精通行云布雨的法术。好了得啊,只一位大仙登上高台,一把宝剑三五张符咒,竟然命令得雷公电母齐上场,四海龙王齐亮相,将大雨落下。”
我听完这个熟悉无比的剧情,啧啧称奇,不禁和钟有命、扈凤行开起了玩笑:“当真厉害!想来先王是与这三位道士结拜做了兄弟?”
钟太师怔了一下,连忙否认:“这倒没有。”
我微微蹙眉,继续“猜测”:“莫非是这位三位道长,导致的车迟国如今崇道厌僧的景况?”
“正是如此。”钟有命连忙肯定了我的猜测。
我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反驳他:“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佛门与他道家虽然各有头领,根源上是一家。自古以来都是相亲相爱、彼此扶持,何来有这般行事的?”
我袖子一甩,拿出书里唐僧对付大圣的派头,背过身去,用眼角斜视钟有命、扈凤行:“怕不是你们在这里挑拨离间!若是如此,你们找错人了!贫僧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心志坚定,不为花言巧语所骗。”
扈凤行的脾气十分不好。他头上没有金箍,一看我这派头,当即跳将起来,要找我麻烦。
钟有命老而不僵,灵活得很。他一把按下扈凤行,对我唱白脸道:“长老是一心只在寺庙里研经的得道高僧,哪里知道外边争名夺利的龌龊?我车迟国统共就六十五万口人,每年百姓供奉的香火就这么多。车迟国内没了佛门宝寺,这些供奉自然都到了道家的兜中!”
我猛然回头,吃惊地看着说出这番话的钟有命,仿佛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我整个“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凳上。
我呐呐良久,方才开口道:“依贫僧所见,其中必有误会……”我看向钟有命、扈凤行,“只怕是你家招了三个妖道,顶着道门的名头,行这恶事呢!”
钟、扈两人闻言眼前一亮,连忙点头,接过我的话,赞成道:“正是正是”、“长老不愧得道高僧,一语道破迷瘴。”
钟有命进一步说道:“其实我们私下里一直怀疑这三个道士是歪门邪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只得眼睁睁瞧他们受尽先帝宠爱,唆使先帝颁布法令,灭法去僧。”
“我车迟国原本有三千四百僧人,逃了一千二百个,剩下两千二百个被逮捕后贬为奴隶,受尽劳役之苦。到如今已经死了一千五百多个,只剩下五百个。”
“半年前,我从下人口中得知,这五百个和尚十分命硬,如何磋磨都是不死。便是他们自己上吊、跳河都不行。老夫好奇之下,暗自派人查访,才得知他们日夜受着天神庇护,正等东土来的取经人搭救呢。”
钟有命一口气说完车迟国佛、道两家的纠葛,而后一双老花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我。
我垂下眼,不与钟有命对视。扈凤行猛然对我骂道:“刚刚那般猖狂,而今怎么一字不敢回应?那三个妖道眼里佛道不是一家,怎么在唐长老这里,大唐的和尚与车迟国的和尚,也不是一家?”
我心说本来就不是一家。佛教传到龙国,早不知道被本土文化同化成什么样了,观音都变成圣母全天穿女装了!
说句不好听的,大唐现在传承的的确是小乘经系列。但是这个系列经过龙国历代佛门强者的“翻译”和反复注释,早跟儒道诸家典籍一样,面目全非、焕然一新了。
马大爷说得好,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文化反作用物质科技。就原著东西方的科技发展水平、生活文化习俗的差距,硬说西方大乘经强过东方小乘经,是非常形而上、僵化的认知。
一花一叶,皆世界,孰能有优有劣?
比起外来的大乘经,在龙国演变七百年的小乘经才是适合大唐宝宝体质的佛经。
至少,在朴素的大堂老百姓眼里,行贿是一件极为恶心,恨不能除尽的事情。如来佛祖则欣然认为这是很正经的“等价交换”,并加以提倡。
但凡不是为了走剧情保平安,不是为了拿到旃檀功德佛的封号,西天取经这种活儿我才懒得干。
当然,这种不利和谐的话,我是不能说的。我怕代表原著意识的天道放雷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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