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当初无人敢探查幽冥之主的生死,在那之后,只得暂定其为失踪,”
赵峥雪晚上刚下班,就被众人抢来了海鲜自助餐厅,因当初那件事的知情人士不多,她作为三代元老,百忙之中抽出休息时间,来向疑惑不已的苏程解答。
苏程为她夹了一筷头蔬菜,殷切地问:“然后呢?”
“当初那场战争太大,为防止造成三界恐慌,死神下令封锁消息。唯我,以及一小撮司法部门的人,知道被封印在极寒之地的上古余孽,其实就是幽冥之主。从那之后数数千年,幽冥之主这个名号便在世上消失了。”
赵峥雪说完,嘬了一大口冰水。
杨广陵在大圆桌子的另一头拆开一次性筷子:“说是失踪,其实大部分人包括我,都以为他早就死了。”
苏程听到这句,眼神一暗,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冰碴子:“这年头,失踪的人可真多啊......你们大师兄不就失踪了吗。”
杨广陵撇撇嘴:“这不一样。当初死神对幽冥之地放话,让幽冥之主洗干净脖子等着,全三界都知道,再后来,幽冥之主便失踪了。......没亲眼目睹的人,谁能断定他还活着。”
“你当初,为什么没能目睹?”
“不止,在场所有人都没亲眼看到。”
“他俩那个级别的人打架特别恐怖,照理来说,我们最好不要在其三周围公里之内存在。”林北端着两盘炸薯条回来,上面挤了一大堆厚厚的番茄酱,也不知道这个人去海鲜自助为什么要吃这么多薯条:“战乱之后,我们每个人都忙得要死要活,当时姓风的也没说他具体哪天去打,我还以为他吓唬人玩儿呢。”
陈袖坐在他旁边,顺手捏过一根薯条塞进嘴里:“我亲爱的弟弟灰头土脸忙着扩建地府。老赵搞灾后重建和天庭大小事务,我忙着安抚生灵情绪,林北持续恢复各地生态......哦对了!那时候杨广陵甚至直接忙到失联了!”
杨广陵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出奇的红,委屈得都要跳窗了:“我、我是回神陵扫墓养伤好吧!我当初开放一切神族禁地广纳灾民,后面还协助尊神破阵,我血都洒没了,元气大伤,差点提前阵亡,谁关怀一下我的老命啊。”
“行行行。”陈袖见状,赶紧揉揉他软软的卷发:“亲爱的,你特伟大,好人一个。”
听此,杨广陵的心漏跳一拍,听见她下面那句话之后,更是险些心搏停止。
她问:“哎?你什么时候烫的头发,怪酷的,都给你烫年轻了。”
苏程揣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杨广陵:“对啊老杨,你居然开始在乎形象了,为什么呢?”
杨广陵脑海中警铃大作。
古话说爱人者人恒爱之,后来被这一群货引申出一句“卖队友者人恒卖之”,杨广陵在今日明白一件事,出来混,无论做过多少缺德事,迟早都是要还的。
饭桌上,足足一分钟的诡异沉默之后,他顶着众人或探究或疑惑的眼神,突然转过头去,看向其他人,说话略有些不利索:“你、你们不好奇,大哥当初怎、怎么封印的幽冥之主吗?”
虽然没办法直面恐惧,但他至少还有点儿小钱。
赵峥雪默默垂下眼,无意中瞥见对话框里忽然弹出的微信转账之后,迅速接单解围。
随后,她机械般毫无波动的声音忽然响起:“是啊,怎么封印的呢,我突然之间好关心呢。”
苏程无语,多么生硬的转移话题。
数千年前,两界战火平息,死伤惨重,全三界为此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急需休养生息。陈袖作为天庭长公主,披麻戴孝中日日劳苦奔波,为三界生灵带去安抚照料,从未有一日睡足过两个时辰,与她师出同门的几位神仙,亦是如此。
因光明神羽化一事,对三界带来的震撼太过于强烈,往后数十年间,各地罕有欢声笑语,日日愁云惨淡不得安眠,在这之中,死神最为代表性。
某一日,交代完一切琐事,死神特地为彩罗长公主留下一封简短的信便消失,信的内容为:如半年内他未归,则自动将天庭帝位传给她,望她传承光明神衣钵,用一颗仁者之心照拂世间。
然而半年过去、三年过去、十年过去,死神依然未归。
时暂任天君的陈袖因此愁思不断,常与财神对坐商讨要事。财神提笔批阅文书神色淡淡,称有她在,绝不会让女帝死在自己前头,待日后山神归来,盼她即日成亲,早日绵延子嗣,对天庭而言是一件吉事。
女帝则道,先帝未有子嗣,光明尊神也无子嗣,天地之大,何须同源血脉而传承,若真有立嗣那日,尚有冥神顶着,无须操心。
后来的某一日,天地间下了好大一场雨,整个世界都弥漫在水汽之中,冥神派人传信天庭,在忘川河中找到了昏迷不醒、尚存一口气的死神。
女帝赶忙来到地府,冥神望着她的时候,好似有什么惊天大事要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死神苏醒后,一言不发,对过去十年间发生的事只字未提,日后重掌大权,相较曾经更加严厉冷漠。
苏程把杯子一搁:“所以,还是没人知道他怎么封印的。”
“知道又有什么用,反正人已经跑出来了。”
这话倒是在理。
杨广陵评价:“能死死控制住幽冥之主三千多年,即便代价惨烈,风遣鹤也不愧为三界第一神。”
苏程还是想不通一点:“还有,他为什么和幽冥之主打架?那时两界已休战,前夫哥此举,难道是要再度挑起战火?”
“那个时候,即便幽冥之地想要再举兵进犯,也没力气,三界一切战斗力都废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被调岗后,数日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小封,轻轻拉开包厢大门,走到苏程椅子后方,站定在他身后,慢条斯理地开始脱去厚厚的大衣,露出里面熨烫平整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扣子系得整整齐齐,十分周正。
包厢内众人神色各异,苏程将目光汇聚在自己的盘子上,那上面什么也不曾有,但他就是要盯。
原本坐在他身旁的赵峥雪,抬头不知道接触到谁的视线后,又被人眼疾手快地拽到另一边的椅子上,一头雾水,但又云淡风轻地夹起一片三文鱼。
“我来晚了,很抱歉。”
小封施施然坐下,朝着苏程看去,微微一抿唇,似笑非笑地问:“老板,今天还喝酒吗?”
苏程扶额,挡住自己的眼睛。
他的声音掺杂了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我戒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小封终于笑了,笑得格外真心实意,春风满面,其他人这辈子都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大幅度的表情,真是活见鬼。
他问:“你们方才在谈论什么?”
赵峥雪一板一眼回答:“关于死神封印幽冥之主。我们在猜,死神当年是怎么做到的。”
小封听罢,沉吟片刻,道:“那我也来猜测一下。死神那时是想彻底弄死他,没成功罢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从来不让话被撂在地上无人接的天庭一号捧场专员赵峥雪率先表示:“在理。”
苏程默默举手:“还是那个问题,前夫哥为什么战后又去找幽冥之主?作为天帝,要为天下苍生复仇?”
林北:“是为了一个人。”
苏程这好奇心蹭一下子就上来了,即使他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口的酸涩感:“谁啊,红颜祸水?”
众人笑而不语,陈袖捏着杯子,表情格外八卦:“是蓝颜祸水。”
小封掏出随身手帕,垂头不紧不慢地擦拭着茶杯边缘,对此调侃不置可否。
苏程这下更加困惑。
史书记载中,死神风遣鹤独身一个,活了那么多年只有和他这一段感情经历,而且分外短暂,对于一个神来说,简直是如一昼夜那般稍纵即逝,难道前夫哥还有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故事要从初建天庭书院时说起。
经历万年纷争后,世界初具三足鼎立之相,为稳固天庭地位,培养下一代支柱,老天君拟命两个已经成神的儿子建立天庭书院广纳学子。
筹备之初,兄弟二人游历山川,在一幽然山谷中见群鹤嬉戏,天光透过山峦的缝隙撒进溪水中,更添神圣意味。
纷争多年,二人从未见过如此世外桃源之地,只觉稀奇,隐藏气息悄然前往,竟意外在群山之后一处洞口外嗅到极浓重的血腥味。
时间神陈最惊呼有热闹可看,便欣然前往,只瞧见一瘦弱男童,窝在角落,呼吸极轻,如半死之态,若非鹤群吸引人来,再过半柱□□夫就一命呜呼。
陈最迅速抽刀,距那男童心口尚有一寸之时,被弟弟陈肃出手制止。
陈最不解,笑问:你明知他周身散发着墨骨麒麟族气息,定是异族血脉,此时何故留情?
陈肃则道:此子魂魄尚未被幽冥之地污染。如今天下太平,何必再造杀孽。
陈最摇头:逞菩萨心肠。若日后因此招来祸患,又该如何?
陈肃又道:由吾亲自教化,想必不会走入歧途。
陈最:回去如何向老头交代,你儿?还是我儿?
陈肃:直言便是。
陈最:不如说是你我私通所生,这样他必不会在乎墨骨麒麟族血脉污秽天庭重地,转而说你我二人乃混账东西。
陈肃:......
陈肃:兄长,汝变态程度真如传言般日日高升。
作者有话要说:苏程:等一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那时候就有你了?
陈袖:这都是亲爱的大伯以前跟我讲的,他说我父亲心软又爱管闲事,让我以后劝着他点儿。
苏程:......说实话,我越来越不想找到这个时间之神了,他嘴怎么那么欠呢?
林北:他还有更欠的时候呢。想打他的人能从这儿排队排到昆仑山脚下,有他在的时候,整个书院都鸡飞狗跳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