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几句的功夫,气温已经下降到了二十度,屠云短袖外裸露的手臂上被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赵姨从一个房间里抱着双臂跑出来:“突然好冷啊!?”
“极寒要来了,赶紧加上衣服,保暖的被褥也快点拿出来摊好,水啊这些东西都得准备好,受不住低温的物品做好保暖。”
李老师跟屠云了解过情况,指挥着大家将物资存放好,又问宁独婧:“车子在极寒下会不会有问题?”
“车库做了隔温措施,等会儿我手动封好。”
屠云跟着宁慎理上二楼拿衣服,看见在二楼放哨的元骏,扔了一件宁慎理的冲锋衣过去给他:“穿好。”
元骏拎着手里的衣服看了看,抖着肩膀将衣服穿上,凑到屠云身边:“学姐,这极寒温度会降到多少啊?”
“零下三四十度吧,也许还会更低。”屠云根据之前的经历回答。
宁慎理听完她富有经验的回答,看样子是想问些什么,但不知为何默默将疑问吞了下去,只是带着屠云前往赵简芳的衣帽间。
“嚯,我说怎么没见老赵穿这些皮草了,原来都放在这里了。”屠妈妈帮忙上来运衣服,看一柜子满满当当的衣服,叫道。
“这些都是东北那边养殖场产出的皮草,保暖不成问题,而且别墅本身也有保温功能。”宁慎理将衣服翻出来,帮着运下去。
屠云捡了一件穿上,拉了元骏一把:“还没到换岗的时候,你得在去守着。”
“嗷嗷。”元骏面露羞愧:“不好意思学姐,我忘了。”
“放哨很重要,绝对不能擅离位置。”屠云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走到楼下忙活,留下身后青年一脸懊悔。
众人将现有的物资分门别类地放好,不耐寒的物资被用不上的衣物棉被等牢牢包裹住,重要的物资如手电筒和电池,无线电等被运到孙姨所在的房间,专门保护。
做完初步的准备工作,窗外已经是灰沉一片。
铅色的云团迅速聚集,疾风突起,将院内疯长的植被吹得东倒西歪,长势较弱的甚至被连根拔起,抛洒进湖中。
临湖的窗外,湖面泛起波澜,屠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湖面上各处都冒出了成串的泡泡,在突变的天气下,湖中生物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环境中。
她想的却是如果湖中的鱼虾等生物挨不过这场降温,等到温度回升,湖水有很大可能会被这些鱼虾的腐烂尸体污染,那么水源也成了问题。
收回视线,屠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晚上六点,室外逐步陷入昏黑,别墅内也晦暗,只有厨房的酒精炉发出一团明光。
是野外生存知识储备丰富的宁慎理掌的厨。
“你们快来吃,吃完早点休息。”赵阿姨招呼众人。
屠云过去舀了一碗用军用干粮加水煮成的一盆粥,夹了一筷子的榨菜,迅速地吃起来。
赵姨也在吃,和屠云如出一辙的姿势,速度略慢但不见丝毫犹豫。
屠云是有些惊讶的。
自从她记事起,就没想过把赵姨跟这种简陋的餐食扯上关系。
赵姨是她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家里条件相当不错,毕业之后凭着自己的经验和积累做起了生意,在风云涌动的世纪初赚得盆满钵满,后来跟个生意伙伴对上了眼,就这么强强联合结了婚。
婚后,赵姨的重心就转移到了孩子身上,以照顾家庭为主,生意上的事情逐渐交给丈夫,只是在几次危机的时候出面撑起局面,一旦局面好转,就又回去做自己的贵妇人。
后来似乎出了一些波折,屠云从妈妈语焉不详的话语里捕捉到只言片语,隐约知道宁家兄妹的爸爸意外去世,后来宁慎理就被赵姨一个电话叫回来继承了家业。
而赵姨,仍然还是那个纠结下一次美容去哪里的贵妇人。
屠妈妈和赵姨是在屠云十岁的时候认识并且迅速成为好牌友,再从好牌友发展到好姐妹的,屠云记忆里,赵阿姨就没有在吃食上委屈过自己。
精致,有机和贵价永远是赵家餐桌的准则。
哪怕是屠妈妈打牌前要去小巷口的老牌卤粉店解馋,赵简芳也多半是在车上等她吃饱之后再让司机到巷子口接人,自己是从不踏足小店面的。
是以,赵姨这极其熟练且流畅的进食动作震惊了屠云,顿时让她拼命搜刮脑海,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一些记忆比如赵姨其实参加过一些社区举办的忆苦思甜的活动。
否则她扒榨菜的动作怎么会这么浑然天成?
在屠云愣神期间,赵姨已顺利反超她的进度,一盆干粮粥下肚之后,麻利地收起碗筷,看到屠云在发呆,还点了她一下:“小云赶快吃哈,再不吃就冷了。”
屠妈妈看出女儿的走神,撞了她一下:“女啊,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赵姨在我心中的形象颠覆了。”屠云呆呆地答道。
屠妈妈瞟了一眼自家姐妹的背影,哼哼两声:“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你以为赵简芳单枪匹马干下一份家业是吃素的?”
“她一旦从温室的环境里挣出来,比谁都能,你等着看吧。”屠妈妈说着说着,莫名地骄傲起来。
屠云喝完了最后两口干粮粥,盛了一碗再夹了一筷子榨菜,便往二楼走去。
元骏拖了一张躺椅到放哨的窗前,卷着一团毯子蜷缩在躺椅上,定时扫过要监视的地方,相当地尽职尽责。
他一头卷毛不复轻盈蓬松,塌在头顶,显得人也颓了不少。
加上他蜷缩成一团的姿势,整个人就像一颗忧郁的平头蘑菇。
这颗蘑菇扫完了窗外的角落,正呆呆地往着远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饭了。”屠云出声。
“学姐!”元骏猛地一下装过头来,跟急速快充似地精神一下支棱了起来。
屠云将盆递到他面前:“你的粥。”
“谢谢学姐。”元骏将盆接过来,起身:“你坐这里,比较暖和。”
“嗯。”屠云也不推辞,窝进躺椅里,顺手把毯子裹到身上。
毯子很暖,有一股淡淡的青柠味道。
屠云侧头在毯子上吸了两下:“你用的香水吗?还挺香?”
“呃……”元骏看着她的动作,耳朵有些发烫,左顾右盼,嘴里胡乱道:“大概是沐浴露——”
他正要坐下,屠云说:“你到楼下吃,楼下暖一点。”
元骏一愣,随即道:“没事,都差不多,省得我还上来了。”
“你不用上来,今晚这里我守。”
元骏微微吃惊,很快又道:“还是我来守吧,学姐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不能太辛苦。”
屠云摇头:“不辛苦,只是守夜而已。”
“但是,太冷了。”元骏还是不同意。
“不算什么。”屠云一句话又堵住了他的话头。
元骏拿着盆站在原地,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
屠云看着他,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担心我们不要你?”
依她的经验,末日中资源有限,大家都在艰难求生,如果不是亲近之人,很难信任彼此,更别说有时候为了一口吃的,就算亲人也会反目成仇。
元骏只是她的同学,两人间除了打比赛那一段时间交流之外,就再无来往,他会担忧,也是正常的。
元骏愣了愣,点点头,又摇摇头。
最后还是点了头,又强调了一句:“我只是不想学姐你太劳累。”
“不算什么。”屠云仍旧是这一句话。
元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坚持,拿着盆下楼了。
宁慎理在这楼梯边整理东西,看到元骏下来,问:“小云在上面?”
“嗯,她说今晚她守夜。”元骏道。
“这怎么行?”宁慎理皱了皱眉,上二楼。
到了楼上,他看到屠云窝成一团,用和元骏差不多的姿势蜷缩起来,面对围墙外的小道。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屠云就已经分辨出来这是宁慎理的,在他上来时候也不回头,问道:“孙韵姨情况怎么样?”
“还是发抖。”宁慎理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并肩看着外面萧条的景色。
“还是要多谢你,救了我妈。”宁慎理开口。
“孙阿姨对我一直很好,能救下她,我也很开心。”屠云和缓地道。
宁慎理看着她乱成一团的短发,似是感叹道:“我妈最喜欢你,成天说要是你是她女儿就好了。”
“再不行儿媳妇也好。”
屠云转头,对上宁慎理的目光,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信:“唔?不会吧?赵姨是这么想的?”
“很吃惊?”宁慎理看她脸色,心里五味杂陈。
不,我只是觉得她不会说这种话,也不会把我当成儿媳妇这角色。”屠云眯起眼睛,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大概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她的视线像沁满麻痹毒素的带刺藤蔓,迅速地包裹住宁慎理的心脏,让他心跳几乎不再跳动,他的心思一瞬间被光明暴晒。
但屠云的表现说明她分明是不在意的,一如他预料的情况。
即便预料到了,他却也还是这么说了,为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他甚至错觉屠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意,然而从不在意,被拒绝的恐惧一直让他不敢前行,直到这次天翻地覆的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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