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外婆家后,他们几个人都累得不想动了,歪坐在沙发上刷手机。没休息多久就被表姐轰去帮忙择菜了。
割回来的韭菜都堆在一个大号不锈钢洗脸盆内,要把韭菜中夹着的杂草捡出来再把发黄的叶子摘掉,她们三人围坐成一圈忙活着。
这个活很简单,许落霜看一遍就知道要怎么做了,中途表姐趁许落霜去洗手的空档贴近沈鹭耳边低声问她:“我怎么感觉小霜不只是普通的城市姑娘,怎么会有人连菜心都不认识,她连菜市场都没去过吗?她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家里条件是挺好的,所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表姐多见谅。”沈鹭回道。
表姐皱了皱眉又继续问:“那她怎么会愿意跟着你跑这里来?”
沈鹭微微一怔,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时候许落霜回来了,于是表姐直接对着许落霜问:“小霜,听说你家里条件挺好的,怎么会想到来我们这边玩?”
许落霜甩了甩手上的水然后在沈鹭身边坐下,头也不抬地说:“因为姐姐在这里,所以我就跟来了。”
这句话好像连一秒钟的思考都没有,沈鹭极不自然地瞥了她一眼。表姐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因为她确实是跟着沈鹭过来的。
晚上他们又一起吃了顿饭,然后就赶最后一班车回去了,临走前,外婆和舅妈给他们三人每人一个红包,并祝福了他们几句学业进步,万事顺利。
张旭豪不敢问许落霜要联系方式,只暗戳戳拉着沈鹭,让沈鹭他们三人有空就过来玩,沈逸在旁边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天早早就黑了。家里没有亮灯,沈鹭以为没人在家,“啪”地一下就把灯打开,沈国伟这才在阳台缓缓回头看了看他们,手里还夹着一根烟。
沈鹭愣了一下,沈国伟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眼神却有些落寞,他问:“你们回来啦,外婆身体怎么样了?”
沈鹭回道:“外婆身体还挺好的。”然后她又问:“爸,你吃饭没有?”
沈国伟冲饭桌抬了抬下巴说:“吃了,随便热了点昨天晚上的菜吃的。”
沈鹭看了一眼饭桌,上面还剩了很多菜,几乎都是她初一那天做的,因为他们除夕在叔叔家吃饭。
她点头,没再多说,然后领着许落霜到沙发坐着,又打开了电视机。
沈国伟掐灭了手中的烟,又问:“外婆家好玩吗?”
沈鹭笑了笑说:“挺好玩的,今天来了很多人,叔公和姨娘他们都来了,挺热闹的,还跟表姐她们去摘果了。”
后面沈鹭又零零碎碎讲了一些今天发生的事情。
沈国伟默默地听着,然后点了点头。
沈国伟和她妈在她读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就离婚了,从沈鹭记事起,他们两个人就经常争吵,有时候吵得凶了,沈逸直接被吓得哇哇大哭,然后家里就充斥着父母的争吵声与弟弟的哭闹声。那时候她也没多大,但是她怕弟弟的哭闹会让本来就处于暴躁情绪中的父母更烦躁,于是只能忍着心里的难过抱着沈逸哄。
她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她妈妈就问过她:“爸爸妈妈想分开,你答应吗?”
她强行压抑着内心深处叫嚣着翻涌而上的无助与不安,伸手轻轻拭去她妈妈脸上的泪痕,扯着笑容说:“妈妈,没关系的。”他们每天都在上演争吵,她知道他们过得很不开心。
听到她这个回答,她的妈妈抱着她大哭了一场。
后面他们还是离婚了。
第三年她的母亲再嫁,然后就很少回来了,她的父亲没有再娶,但是每年过年沈国伟都会让他们回外婆家看看,然后听沈鹭讲一讲外婆家那边的事情。
后面沈国伟出门了,沈逸疑惑地问:“姐,你说爸为什么每年都要问这些。”
沈鹭淡淡地笑了笑,回答道:“可能只是想听点热闹的事情。”
晚上睡觉前,沈鹭又点开了宿舍群看她们的聊天。
梁洁:谁懂啊,我从回家第三天就开始被嫌弃了,我已经在期待开学了。(哭泣表情包)
杨晓雯:???为什么被嫌弃?
梁洁:在家说我宅,出门嫌我野。还说我掉得家里满地都是毛。
梁洁:算了,晓雯你肯定没办法体会我这种感受的。
伍清瑶:别说了,我现在都是靠刷锅洗碗维持着岌岌可危的亲情。
梁洁:(抱头痛哭表情包)
...
沈鹭看得直乐,许落霜闷闷的声音从她后脖颈处传来:“姐姐,她们聊什么了,你看得那么开心。”
沈鹭侧身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说:“也没聊什么。”
许落霜正认真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看,沈鹭顺嘴就问道:“你跟你爸妈平时也不发微信吗?”
“不发,有什么事就打电话。”
沈鹭心想,这关系真是够冷淡的。
许落霜洗完澡就掏出试卷开始刷题,估计是做完了一套题才上床的,这会儿也十二点多了。
她把手机放下,转过身说:“睡觉了哦。”许落霜埋在她颈间的头轻轻点了点。沈鹭半撑起身按下床头上面的开关灯按钮,灯一关,她就立即重新缩回被窝并且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黑暗中,许落霜似乎仍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然后突然凑近亲了亲沈鹭的嘴角。
感觉到嘴角被柔软地触碰了一下,沈鹭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然后她才后知后觉是被亲了。
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了进来,给少女的脸上披了一层透明的轻纱,她看着许落霜,好笑道:“你还要盯着我看多久。”
许落霜没有回应她,沈鹭低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们宿舍的杜佳茵分手了。”
许落霜不解地看着她,似乎是疑惑为什么她会突然讲到这个。
沈鹭又继续道:“他们双方家庭差距很大,她男朋友家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于是男的被他家里送出国了。”
“我不会走的。”许落霜说。沉默了几秒后,似乎是觉得不够,她又补充道:“他们是他们,我永远都不会离开。”
沈鹭愣了愣,借着黑夜的掩饰苦笑了一下。她心想,还是太年轻了,十六七岁的年纪,连怎么爱都没搞明白,就敢直言永远。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年纪,才能这么勇敢无畏,虽幼稚青涩,却热烈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