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的校园闷热不堪,天空湛蓝,蝉鸣热烈,树荫遮蔽的校园走道上学生拿着书本并肩而行,一路谈笑。
现在已经是七月初了,她们的课程已经上完,下周就要迎来她们最后的一次期末考。
由于跟着许落霜养成了周末就去图书馆的习惯,并受许落霜的影响在图书馆内勤奋学习,所以当其他同学都在着急忙慌复习的时候,特别是梁洁拿着沈鹭的笔记和沈鹭划出来的考试重点,正在早出晚归去图书馆表演如何一周学完一学期的内容,沈鹭倒显得有些悠闲。
她每天只给自己安排三个小时的复习时间,还剩了不少空闲时间,于是她开始琢磨大四的毕业设计。
他们专业的毕业作品可以选择毕业设计或者毕业论文,毕业设计一般就是做视频,可以选择拍摄宣传片、纪录片、剧情片等。
她一直很喜欢三中旁边那条老街,那里住着许多老一辈的人,他们勤劳、朴素、善良。古老的小巷里有许多岁月的痕迹、生活中的故事,可以感受到浓厚的当地氛围,所以她想做一个老街的纪录片。
跟赵睿分开,她毕业后大概率不会留在这座城市了,这个纪录片也可以留作一段念想。
她这几天有事没事地就到老街这边踩点,拿着手机到处拍。
这里跟三中就隔着一道墙,可以听到他们上下课的铃声,课间的时候还能听到学生们的嬉闹声。沈鹭听着听着就会忍不住去想,许落霜这时候在干嘛,不过,她那个性格,估计又是趴在她最后一排的桌子在学习吧。
这里有好几个摊主已经认识沈鹭了,沈鹭经过的时候,有几个摊主还会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沈鹭最常光顾的是一个买三鲜汤的小店,原因大概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两鬓斑白,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独自守在店门口的老奶奶的时候,沈鹭有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奶奶。
又是一个晴天下午,这时候学生正在上课,三鲜汤的小店并没有其他客人,沈鹭有心想跟老奶奶拉近距离,于是她露出了她自认为挺甜美的笑容,问:“奶奶,你这汤真好喝,你们这个店开了多久了呀。”
老奶奶长得慈眉善目,饱经沧桑的脸上泛起慈祥的笑容,声音温和缓慢,说:“我三十多岁开始做,今年已经差不多七十岁了。”
沈鹭舀着碗里的汤,又说:“奶奶,你们这里的小吃都很便宜,能挣钱吗?”五块钱一碗的汤,里面有虾仁、豆腐、蘑菇等,料给得很足,
“我们在这里住的都是自己的房子,不用交租金,就图有个事情做。来我们这里吃东西的基本都是附近的学生,看他们吃得开心,我们也开心。”老奶奶的话语缓慢且清晰。
沈鹭把汤喝完了,直接说出了她的来意:“奶奶,我可以在你们这里拍一些照片和视频吗,学校做作业要用到的。”
老奶奶答应得很快:“那肯定可以啊,小姑娘你随便拍。”
沈鹭想着,每个时间段的画面场景都多拍点,到时候可供选择的素材也多,也就更容易做出满意的作品。
她在老奶奶的店里拍了一圈,又在青砖黛瓦的巷子里走走停停。
此时的小巷除了店内守着的店主,还有三两个老人在树荫下坐着小板凳慢悠悠摇着蒲扇,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所以当三个穿着黑色背心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过时,不禁引起了沈鹭的注意。
他们约莫二十七八岁左右。为首的那个更是高大强壮,将近一米九的个子,黑色背心下是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他步履稳健,嘴唇紧抿,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而后面那两个则一边抽着烟一边玩着手机跟着,突然,其中一个抬了一下眼皮,说:“枫哥,你说大小姐......”
为首名叫枫哥的人微微一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阴冷:“闭嘴”
被训的这个人怔了怔,讪讪地闭了嘴,三人继续走着。
他们声音不大,但是由于老街这时候很安静,沈鹭还是听见了。
听到大小姐这三个字,沈鹭下意识想到许落霜,于是便多看了他们几眼,他们经过沈鹭的时候,沈鹭还转头看了看他们的背影。
刚想把头转回来,沈鹭猛地心头一跳,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但是她不确定,于是她往前跟着他们走了几步,眼睛死死盯着为首那个男人的后脖子,看到了那个玫瑰刺青。
电光火石间,沈鹭想起了赵睿的话,左后方的脖子有玫瑰刺青,像是受过专业训练,他们这种体型,赵睿确实不可能打得过。
当时赵睿还给她指了一下刺青的位置,位置就跟眼前的这个相差无二。
虽然说会在这个地方纹玫瑰刺青的人会有很多,但是有时候她的直觉准得可怕,就比如现在,她几乎认定,就是他们了。
她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曾经那些被极力压抑着的阴影此时像潮水全部涌出,明明是盛夏时节,她却觉得手脚冰凉。
突然,刚刚被训的那个男人停下脚步转过头皱了皱眉看着沈鹭:“这位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声音,枫哥和另一个人也停下脚步望向沈鹭,枫哥仍是一脸冷漠。
沈鹭微微一愣,很快就强行镇定了下来:“我,我去前面那里。”
枫哥打量了她一下,眉心微蹙,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于是另外两个也没再说什么,也跟着走。
沈鹭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就这么一直跟着,她直觉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很难再有机会弄清真相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她跟着有什么意义,她又能做什么。
他们就这样左拐右拐,深入到了沈鹭从没进过的地方,这里偏僻寂静,潮湿阴冷,两旁的房屋瓦片看起来破败不堪,似乎少有人住。
枫哥就在这里停住脚步,站了几秒,然后转过身,神情冷漠地看着沈鹭,话语也是冷冰冰的:“小姐,再往前跟,可就有点危险了。”
沈鹭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死死盯着他,这时,他们身后走来了几个手臂缠满纹身,吊儿郎当的青年人,其中一个为首的寸头一上来就伸手搭上了枫哥的肩膀:“枫哥,什么风把您吹来这儿了呀。”
枫哥眼神冰凉,抬肘就给了那寸头胸口一击,寸头捂着胸口退了几步,脸上缺仍是吊儿郎当的笑容:“我说枫哥,你也太狠了。”
枫哥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突然,寸头发现了他们身后的沈鹭,于是越过枫哥边走边说:“哟,哪里来的美女。”
沈鹭一惊,往后退了两步。
枫哥比他更快挡到了沈鹭面前,冷冷地说:“理她远点。”
寸头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枫哥还有这出:“怎么啦,我以前当着你的面把那些学生妹按到墙上了你都不看一眼,你不是最不管这些闲事的吗?”
然后,寸头又眯了眯眼,饶有兴味地说:“怎么,难不成这个妹妹是你带来的。”
枫哥冷冷回道:“不是,但是我警告你,离远点。”
这时,跟着枫哥的那两个人走了上来跟着挡在沈鹭面前,不耐烦地说:“枫哥叫你离远点,你没听到吗?”
“是啊,要是没听清的话我们就把话刻你墓碑上好不好?”
寸头阴冷一笑,话语带着一股狠戾:“梁培枫我真是受够你们了。”
寸头猛地挥出一拳,梁培枫轻轻地偏头一躲,一手抓住了他挥过来的拳头,冷笑一声:“你考虑清楚,真的要跟我打吗?”
跟着寸头的那两个人跑上前来,看着自己的老大满脸不甘心地被抓着手腕动弹不得,他们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而跟着梁培枫的那两个人则在一旁懒洋洋地抱着手臂,一副看戏的姿态。
看着寸头他们走远,梁培枫他们看也没看沈鹭一眼,继续往前走。
沈鹭刚刚有点被吓到了,此时缓过神来,看着他们就要走了,她瞪着眼睛叫了一声:“请慢!”
那三个人却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沈鹭跑到他们面前,平复了一下语气说:“刚刚的事情谢谢你们,但是,有一个问题,请问,6月3号那天,你们去了新平大道那个烂尾楼了吗?”
赵睿第一次被殴打,就昏迷在那个地方。
梁培枫径直绕过了她,冷冷地说:“无可奉告。”
沈鹭盯着他们的背影,前面十米左右就是个拐弯,在他们即将走到拐弯处的时候,她像是突然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大声地问:“你们是许落霜的什么人?”
这时,梁培枫才终于停下脚步,似乎是有些怔愣,站了几秒。
他肩膀有瞬间的僵硬,都被沈鹭看在了眼里,然后,他转过头,神情还是一贯的冷漠:“6月3号那天我不在凌云,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沈鹭死死盯着他,又一字一顿地说:“请问,许落霜跟你们什么关系。”
梁培枫抿了抿唇,说:“不认识。”然后,不再理会沈鹭,继续往前走。
沈鹭没再跟着,因为她已经有了答案了。这个一贯冷漠的人,在听到许落霜这三个字才仿佛有了其他情绪。
前面,跟在梁培枫身后的其中一个人不解地问:“枫哥,你不是一向不管这些事的吗?我们为什么要帮她?”
梁培枫眼神冰冷,脸色微沉:“这个人不能不管,小姐把她看得很重。”
沈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里的。这里的巷子纵横交错,好几次她都走到了死胡同或者差点进到了人家的家门口,拐来拐去,她又拐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寂静的黑夜中,沈鹭站在这里,觉得有股寒意从脊梁骨传来,赵睿躺在病床上无助的样子与绝望的眼神在她脑海中交织,还有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挥之不去的无力感,令她此时如坠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要准备挨耳刮子啦,嘿嘿嘿